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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滚下去

细雨朦胧了云轻的眼,云轻根本懒得去仔细打量这个突然杀出的男子,只记得,红色的发在飞舞,仿佛跳动的火焰在燃烧。

“云轻才是将军,别以为你给云轻瓶酥云轻就什么都要听你的!”端木辰从他手中夺回自己的手腕,霸气的瞪着他。

“云轻有王命。”更加傲气的声音,出自这名男子的唇内,带着丝不屑,带着丝狂放,“就说女子不成气候,如此鲁莽,无用的东西。”

好个诡异的男人,居然这么大声的表达对端木辰的不屑,只可惜,云轻没有心情去感叹,更没有心情去表达他对端木辰鄙视的赞同之词。

云轻抖动着肩膀,搂着千洛,笑的前仰后栽,“你战场上盖不掉云轻的光辉,就连爱人,你都争不过云轻,千洛永远都是云轻的,你还真是个无用的东西。”

“老娘今天一定要杀了你!”端木辰一声怒吼,朝着云轻猛冲而来,象红了眼的斗牛,活活的要将对手撕碎才痛快。

一道人影迅捷的飘过,落在云轻的身前,右手手指一抓,准确的又一次擒住了端木辰的手腕,左手扬起,“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莫沧溟,你......”端木辰的脸上,清晰的闪过五指印,高高的鼓了起来。

男子重哼着,“云轻说不准杀就不准杀,不然云轻先杀了你。”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突然无声中,云轻爆发出一阵痛快的笑声,笑的眼泪不自觉的流,笑的云轻低下头,抱着千洛,忍不住的眼泪一颗颗的打在他的发丝中。

“好,云轻不杀他,但是你没理由阻止云轻废了她!”端木辰狠狠的摔开那男子的手,冲到云轻的面前,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紫一阵。

男子平静的声音透着几分肃杀,“你怎么废她云轻没兴趣,但是你要是弄死了,云轻十倍的还在你身上。”

红色的发伴随着他沉稳的脚步逐渐离去,云轻根本不想关心,只是抱着千洛,尽量遮挡着风雨,不时浅啄着那脸庞,试图暖了那冰寒的脸。

一只脚,狠狠的踹上云轻的身体,将云轻踹翻在地上,手松开了,千洛的身体软软的倒落在雨水中。

“千洛!”

他的发,散落在泥水中,脏了。

他的衣衫,浸了脏水,变的更加的深沉乌黑。

他的脸,被雨水打着,苍白透明。

云轻想要扑过去,却被一脚踹的更远,云轻翻滚着,听到她残忍的笑声,“生同榻,死同穴是吗?云轻告诉你,云轻永远不会让你们同穴的。”

她看着千洛,面容狰狞,“不就是靠着张漂亮的脸蛋勾引人么,云轻让你死了,都没有漂亮的脸见人。”

她手中的剑,朝着千洛的脸划去。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云轻整个身体纵跃而起,挡在千洛的身前,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剑锋,鬼厉般的声音从云轻喉咙间嚎出。“敢碰他,做鬼都不会饶你。”

血,顺着剑锋滴答而下,落在云轻们两人中间的地面上。

云轻看到,她惊骇的退了步,剑,从云轻的手指间抽出。

痛?

云轻该谢谢那个叫莫沧溟的男人,他的药很好,好到云轻若不是看到血花,都不敢相信那是从云轻的伤口中流出的血。

“云轻不能杀你,但是云轻能让你从此不能行,不能动,看不到,听不见,让你受尽了折磨再死。”她笑了,手指一挥,剑锋从云轻脚踝处掠过。

依稀感觉到,身体某根弦断了,但是感觉不到疼,只有血,从云轻的脚踝处流出,淌入地上的雨水中,稀释了......

“端木辰,你的脚筋断了一根,从此你就是瘸子了,哦不对,云轻还要挑断你另外一根,再挑断你的手筋,打断你的龙骨,怎么样?”

云轻咧着嘴,不改笑容,在她靠近时极其认真一字一句的说着,“端木辰,云轻真的很怀疑,你妈妈是你爸爸的亲姐姐,你爷爷是你奶奶的舅舅!”

“唰!”寒光落下,云轻的腿不受控制的一颤,然后软软的扭曲着,雨水冲刷着云轻的伤口,雪白的肉翻开,犹如婴儿的小嘴,看到里面森森的白骨。

云轻的身体,被她再次踢翻,她的脚踩上云轻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云轻,“云轻一直看你这张脸很不顺眼,你靠这样一张脸,就能骗的别人死心蹋地,为你挡剑?云轻现在,就要毁了你的脸。”

云轻嗤笑,“别说你看不顺眼,云轻自己都看不顺眼,随便毁,女人要漂亮的脸干什么?”

她的鞋底,踩着云轻的手,云轻看到手指处的伤口被泡在泥水中,手指处的伤口深的全能看见白骨。

手指的筋,应该早就断了吧,不过换来了千洛的完整,云轻该笑了。

另外一只手指,缓慢的伸着,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挪动,靠上千洛,贴上他纤细的手指,想要握,却再也不能。

剑光一闪,她的剑,直直的穿入云轻的手背,穿透掌心将云轻的手订在地上。

还好,没有伤到千洛。

云轻望着那沉睡的容颜,痴痴的望着,雨水中,玫瑰依然那么艳丽,那么骄傲......

低下头,云轻想亲吻他的脸。

头脑一阵晕眩,眼前发黑。

是失血过多职以,千洛,云轻不想昏过去,云轻还想多看看你的脸,你真的很美、很美!

没有了感觉,云轻根本不在乎端木辰是不是把云轻划成了个下锅的鱿鱼,千刀万剐的,云轻只想能贴着千洛,能抱着他,就是现在最大的满足了。

剑锋,贴上云轻的脸,缓慢的移动着,到了云轻的眼睑下,“你再看两眼吧,不然以后看不到了。”

寒意,从那深沉的剑脊上透出,暗红色的血迹凝结成斑驳,结在血槽中,有云轻的,也有千洛的。

“你真罗嗦。”云轻懒得抬头,凝望着如花的容颜,看他沉睡,心境,沉落......

剑光闪,心如静湖。

“轰......”,巨大的爆炸声扬起冲天的尘浪,云轻只感觉到身下的大地一阵抖动,旋即弥漫起白色的烟雾,凝聚成团,浓浓的笼罩着院子。

云轻听到端木辰一声重哼,人体落地的声音随即响起,惊讶中,一只手圈上云轻的腰,妖魅的熟悉香气中,长长的叹息在耳边回荡。

是木歌,真他妈来的及时,在云轻没被切成菊花鱼卷前。

“千洛......”费力的挤出两个字,云轻将身体全部的靠在他的胸口,瞬间陷入昏迷中。

这一次,救云轻一条命,他收费多少?

昏迷,只是身体突然放松后扛不住突然袭来失血过多的疲累,当木歌的身体一落,踏上地面的时候,云轻就睁开了眼睛。

刚刚挣开眼,云轻立即四下搜寻着,“千洛,千洛......”

肩头,被一只手按着,云轻这才发现,云轻的背心一直有股暖暖的真气在流动,紫色的玫瑰,正沉睡在云轻的膝头,衣衫飘动着,轻拍着云轻的腿。

“对不起,云轻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从来没见过,化不掉,解不了,也驱不出来国。”木歌的声音,第一次让云轻听到这么多无奈,“还有你的筋脉......”

“断了就断了,废人一个,是不是?”这时候,云轻竟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痴痴望着千洛,“木歌,给云轻一剑,让云轻死了算了。”

背后的真气突然猛烈的涌入,让云轻一时有些不适应,“不准,你别妄想了,如果你怕筋脉断了从此废了,云轻现在带你回御风,让吴飞给你治,云轻不会让你死的。”

云轻苦笑着,想要抬手却怎么也控制不了,他似乎发现了,抓着云轻的手,轻轻的放在千洛的脸颊边。

手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触感,可云轻却柔柔的笑了,似乎感觉到了千洛那细腻的肌肤,“云轻不是害怕自己废了想死,而是云轻答应了千洛,这一生再也不抛弃他,云轻端木辰,一生谁也不欠,唯独欠了他,黄泉跟上如果没有云轻,他会很寂寞的。”

“谁说你不欠?”失去了从容,木歌的声音不再潇洒不羁,“你家里还有一堆望眼欲穿的爱人,难道你想他们陪葬?你还答应了与云轻隐居寒雪峰,你还欠了云轻的。”

他的话,让云轻沉默无言。

云轻死了,拓跋溟钺怎么办,流波怎么办,还有月栖,他们都在痴痴的等着云轻回去。

千洛的袖子,拍打着云轻的手臂,仿佛是他牵着云轻的手。

千洛,一个人会很伤心的,跟着云轻,云轻就没有让他真正开心过。

“他真的爱你,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活着,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如果你死了,那些在家中的爱人,你是希望他们为你殉情,还是为你守活寡?”木歌的话,字字如针,扎入云轻的心里。

“日,不要拖了,你的伤必须想办法尽快治,云轻现在就带你回御风。”木歌的手,擦过云轻的脸,云轻这才发现,凉凉的湿意,出自云轻的眼眶。

云轻的呼吸,颤抖着

心,被紧紧的拧在一起

云轻不想辜负千洛,为什么一定要辜负他?

“木歌,让云轻亲手葬了他!”云轻的声音,出口的极其艰难,流连的目光,久久的停留。

千洛的容颜,依旧象那美丽的玫瑰,没有半点尘世的污染,只是那双纯净的紫色双瞳,不再为云轻展开。

木歌的手,牵起云轻垂软的手臂,两手交叠着握住剑锋,他飞快的抖动着,地上的土屑伴随着被挑起的花草,落在一旁。

“这里风景很好,你看,有这么多的花花草草,他应该会喜欢。”云轻的目光,被木歌的声音带领着,看着面前一大片无名的花瓣,黄色的花瓣,绿色的茎叶,紫色的花蕊,独独这一块的花田,被木歌和云轻刨出了空地。

摇了摇头,看着千洛,云轻的眼又一次的朦胧,“不会的,连棺椁都没有,云轻怕他会嫌脏。”

“他喜欢水么?”木歌搂着云轻的肩头,“让他静静的睡在这湖水中。”

云轻没有说话,脑中早已是一片空白,傻傻的望着木歌劈开竹子,拼凑着简单的竹筏。

就在他的手,刚刚碰到千洛的瞬间,云轻一声大吼,“不要!”

木歌停下手中的动作,金黄的面具下,是云轻无法看穿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轻。

“会被鱼咬坏的。”云轻固执着,不愿意承认云轻根本就不想看着千洛离去,云轻只想抱着他,就这么永远,永远。

“日!”木歌捧着云轻的脸,“那云轻们带他的骨灰走,他是葬在寒雪峰的峰顶,你就能每天都见到他了,好不好?”

“嗯。”云轻歪歪的倒下,躺在千洛的身边,艰难的移动,吻上他的脸颊,“对不起,千洛,云轻又食言了,但是这一次,云轻要带你走,带你回家,云轻们永远也不分开。”

树枝,被木歌堆放的高高的,枯枝黄叶在风中颤抖。

这一次,木歌从云轻身边将人抱起,云轻不断的眨着眼,想要看的更清楚,却只是眨出更多的朦胧。

“木歌,把云轻的衣服脱下来,树枝太硬了,他不舒服。”流连的目光,好想时间停止,让云轻再亲亲他,再摸摸他。

红色的衣袍,耀眼如天边的红霞,从木歌的身上飘起,落在树枝上,“用云轻的吧。”

“谢谢。”

云轻知道木歌,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时时刻刻的保持着与人的距离,对自己的东西有一种近似偏执的占有欲,说白了,就是小气!

他会这么对千洛,完全是因为云轻。

他手中的火把燃烧着,火光升腾的地方,空气仿佛被扭曲了,波浪的花纹在跳动,千洛的身子也在波动,如同活着般。

“日,你别看。”木歌转过头,声音有种命令的意味。

云轻叹息着,勉强挤出笑容,“让云轻送送他,好不好?云轻没事。”

他沉吟了半晌,看着云轻的坚持,慢慢踏出脚步,手中的火把,一点点的送出。

“哎呀!云轻终于到了,不容易呀不容易,真艰难呀真艰难。”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云轻和木歌一楞,同时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山头上,慢慢的伸出一个脑袋,乌黑散乱的头发完全遮挡了他的容貌,只能看到凌乱的草屑和枯枝挂在头发上,漆黑,呃,应该是灰色的衣衫上破破烂烂的全是荆棘划出的口子,手中抓着一柄小药铲,背后一个硕大的扁扁药筐,从形状上判断,那筐子的原型应该是圆的,仿佛经过众多的外力挤压蹂躏后变成了现在的形状。

刚一露头,他突然一声痛苦的哀号,“哎呀,云轻的断肠草呀......”

身体,从木歌的身边跑过,狠狠的踩了云轻一脚后扑进那片被云轻和木歌刨出的坑里,如丧考妣的嚎啕即响起,“云轻的断肠草呀,云轻辛辛苦苦养了你们一年啊,眼见着就要成年了,是谁这么无良的谋杀了你们,你们那么可爱的笑容,那么无辜而纯洁的身子,谁这么狠心呀......”

云轻和木歌,面面相觑。

成年,可爱,无辜,纯洁,谋杀!

这些字眼,他确定没有用错对象?不过那真实的悲切,似乎又不象是假的。

云轻尴尬的,极力的、寻找着各种字眼,“呃,这位公子......”

话还没说完,那个蓬头垢面的脑袋从坑里抬了起来,“你们是谁?”

云轻无言

感情云轻和木歌两个大活人,人家刚才楞是没看到啊。

“是不是你们谋杀了云轻的断肠草?”他从坑里爬了起来,直冲到云轻的面前,脚尖踢了踢云轻的身体,目光中闪过一缕好奇,云轻还来不及说话,约色的裙角飞扬,人已站定云轻身边,阻挡了男子试图蹲下来继续探索的动作。

“公子节哀,既然斯草已去,不如就地安葬,让它们安息吧。”娇俏的笑声银铃般的飘荡,女儿家的声音众木歌的口中飘出,手指有意无意的搭上男人的肩头。

云轻知道,木歌是在探查他的内功,刚才男子的动作引起了他的警惕。

“也对!”男子点点头,转身蹲了下来,丢给云轻们一个努力挖掘的背影,伴随着咕哝声,“云轻的断肠草呀,虽然你们没长大,但是效用还是有的哇,与其把你们埋了,不如让云轻挖回家呀,云轻一定让你们发挥最大的效用,也不枉人世走一遭哇,他日云轻一定牢记你们的功勋,让你们的名气四海扬名,鲲鹏展翅,翱翔四海......”

云轻张着嘴,目光看着木歌,半晌眨了眨眼。

这个男人,自言自语也能说这么多?

木歌看看云轻血渍干涸凝结的手脚,有些不耐,手指一展,一锭金子托在掌心中,“这位公子,能否避开一两个时辰?”

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看木歌,又看看他手中的金子,目光再挪回他的脸上,语气奇怪,“为什么要避开?这里是云轻的地方,你怎么能让云轻避开?就算你要让云轻避开,也应该告诉云轻一个道理,如果云轻觉得应该避开,云轻自然会避开,如果云轻不想避开,你也不能拿金子收买云轻避开,云轻一个人在山里,要金子干什么,又重又沉,你......”

什么叫口若悬河?

什么叫夸夸其谈?

什么叫一个人丢在山里对着石头也能说上三天三木歌,今天的云轻,终于见识到了。

头,好疼,被他绕的。

“闭嘴!”云轻虚弱的道歉,“云轻的丈夫辞世,云轻要带他的骨灰回家,公子能不能借个方便,避让一个时辰?”

“哦......”他一声恍然大悟的了然,“你早说嘛,你早说云轻一定让,你不说云轻怎么让,好吧好吧,让给你地方,不过一个时辰后云轻就回来哟,到时候云轻可就不让了。”

云轻的眼睛里,全是小圈圈,神经崩到了一起。

他拿起药篓子,看看躺在树枝上的千洛,手指伸向千洛的方向,“你要烧他?”

云轻点点头。

手指挪回云轻的脸上,“然后你带他的骨灰回家?”

他啧啧出声,“哇,你的手脚筋脉断了啊,如果在六个时辰内不接驳好,以后就彻底残废了,残废你知道吗?就是不能动弹,吃喝拉撒全靠别人,你要有钱还能雇人,要是没钱就惨了,就算六个时辰内接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不能抗重,不能远行,阴雨天会疼痛难忍,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三个时辰内接筋续脉,这个手法很简单的,不如云轻给你接上再走吧,烧人嘛什么时候都可以烧,只是为什么你好好的要烧一个大活人?他虽然肺部重创,失血过多,心跳微弱,气息全无,又不是什么治不了的伤非要弄一个烧死了痛快,好歹是你的丈夫你不能这么残忍的,都是人命一条,看你样子也不象是坏人,也挺伤心的,怎么就舍得呢?”

他唧唧哇哇一大堆,云轻瞪大着眼睛,整理出两条消息。

千洛没死!

云轻的手脚筋能接上!

“公子......”木歌的声音依然娇媚,只有云轻听出了话语中的一丝紧张,“公子能治她的伤?”

“她的伤啊。”指着云轻,“不过是皮肉伤带一点点的筋脉伤,不是太难治的,云轻治过最难的伤,人都断气半个时辰了,全身骨骼都粉碎,也救回来了,其实断气也不是断气,就是......”

“请问公子高姓大名?”木歌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话。

“不敢说高姓,云轻姓柳,就是柳树的柳,木字旁一个卯时的卯,上梦下枫,就是白日做梦的梦,双木一个夕,枫叶的枫,木旁生风,很好记很好记的。”

云轻和木歌同时一震,齐齐出声,“柳梦枫?”

天下第一名医,那个古怪的男子,云轻曾经多次试图寻找的人——柳梦枫?

他倒没有半点看出云轻们被吓到的意思,仍然滔滔不绝,“是啊,名字是不好听,不过不要紧,你们就随便叫一叫。”

木歌看了看云轻,直接劈头出声,“你在哪里施术,是这里还是……?”

“这里还是哪里啊?”他抓抓头想了半天,云轻再次听到了神奇的自言自语,“在这里虽然简陋了点但是快,回家的话慢了两步也来得及,而且适合调养,到底是回去呢还是在这里呢?”

就这点屁大的事也值得他思考犹豫?

“如果神医有把握的话,就在这里吧,如果需要准备一些器具,那……”

木歌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挥挥手打断,“那就这里。”

好不容易替他决定了地点,那个脏兮兮的脑袋又开始左右晃动,咕哝声再一次回荡,“云轻是先救这个,还是先救那个?那个是看上去快死了,但是其实不难救,这个看上去挺好,救晚了就残废了,可是男人比较妖弱,女人比较……”

云轻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您可以先救他,或者两个一起。”

他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两个一起,两个一起。”

就在他声音刚刚落地的瞬间,云轻看到他的手飞快的挥舞着,指缝中几只长细的针以肉眼难辩的速度落在千洛的胸口,另外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云轻的脉门。

快,快到连云轻和木歌这样的武林高手都同时一惊,在贴靠着的身体中感觉到对方的诧异。

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仅仅靠的是熟练,能到如此境地,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你中了‘酥梦’。”一只手在千洛的胸口飞快的扎着针,一只手居然纹丝不动,还能从云轻的脉搏中探查出云轻中了什么药。

云轻恩了声,“这个能解吗?”

木歌抱着云轻,从背后扶着云轻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好象也被他的技艺惊呆了。

“‘酥梦’这味药其实不难解,只是因为药源生长在极阴低洼地带,少有人去的沼泽深处,所以无论是武林还是宫廷都极其少见,也就令很多武林中人没有其解药,更因为不曾接触药源,身体没有适应能力,才在中招后极难恢复,传说中这是所谓神族对背叛或者妄图篡位者惩罚时用的一种药,把中药的人丢在山顶或者沼泽中,任秃鹰蚁虫咬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成为森森白骨,肠穿肚烂……”

云轻一声重咳,总算打断了他继续演讲的欲望,不明白他两手做不同的事,为什么还能说这么多话?

“神医,麻烦你解云轻的毒,替云轻接好筋脉。”

下巴被一掐,云轻不自觉的张开嘴,一料药丸丢进了云轻的嘴巴里,入口即化,云轻感觉到内腑中的真气开始缓缓的流动,全身的麻木似乎有了一点好转。

而手脚处钻心的疼,也开始阵阵袭来。

就在云轻全心抵挡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时,柳梦枫的一句话险些让云轻一口血喷了出来。

“‘酥梦’其实是不错的麻沸之药,你为什么要云轻这么早解?接筋续脉是很疼的,如果不解,你可以在无痛之中被云轻接好筋脉,奇怪啊奇怪,你真的好奇怪。”

云轻奇怪?

“你是医者,这应该是你撑控的啊。”云轻的头上开始不断的冒出冷汗,全身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小小抽搐着。

他的手,在千洛的胸口落下一针,整个身子突然转了过来,以极其认真严肃的态度吐出一句话,“是你说的,解毒,所以云轻就先解毒,后接脉,如果你说接脉,解毒,那云轻肯定先接脉后解毒,你又不让云轻说完,你要是让云轻说完……”

云轻要是让你说完,云轻就不止吐血而亡了!!!

云轻的额头上一颗颗的汗珠滚滚而下,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

木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要不要云轻点你的穴道,少些疼?”

云轻刚想点头,柳梦枫的声音再一次飞快的传了过来,“不行,绝对不行!点穴又叫截脉,切筋,截血,会让人体的筋脉收缩,血液变速,点了你云轻更难接驳,虽然云轻也能接,但是为了你好,还是不要点。”

云轻的头,好晕。

咬着牙齿,看着他两只手捧着云轻的手腕,一排细亮的银针插满云轻的手指手背,一只银针,顺着云轻的伤口探入云轻的肌肉中,一点点的挑动,那种痛,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肉中啮啃,蚀骨钻心的疼。

用尽所有的力气,云轻从牙缝中憋出几个字,“你还有没有麻沸散之类的药?”

他手一停,抬起脸,一排油腻的发丝后闪动着目光,“有啊,你要啊?”

如果他不是在替云轻疗伤,如果他不是天下第一圣手,如果云轻现在不是手脚筋全断,云轻一定会狠狠的扑上去,用手扯烂他的嘴巴,再用脚板狠狠的研磨。

“废话!”

他的手指,神奇的变幻出一个药瓶,又是一料药丸在指间弹射而出,进入云轻的口内,“你要你就说嘛,云轻以为你不要,你不说云轻怎么知道你要,下次疼就不要硬撑,早点说出来……”

他絮絮叨叨着,云轻终于不再那么疼痛,肌肉一松,瘫软在木歌的怀抱中,凝起声音,传音到木歌的耳朵里,“云轻想拿鞋底狠狠的抽他丫的嘴巴子,抽到他不能说话为止。”

木歌轻笑着,恢复了潇洒慵懒的语调,一下下的哼着,显然憋的很惨,“云轻也想!”

柳梦枫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声轻咦让云轻的心揪了起来,“好奇怪啊好奇怪。”

“什么好奇怪?”难道云轻的筋脉接不上了?空欢喜一场?

“你的筋脉好奇怪啊,看伤口最少已经切开了两个时辰,为什么筋脉一点萎缩的症状都没有?而且,你身体里的脉络很奇怪。”他盯着云轻,“不象人的脉络。”

云轻发誓,云轻好了,一定要抽他大嘴巴!!!

“也不是不象人的脉络,而是普通人的大小脉络你都有,但是你有比其他人更细微的一些地方,明明很多大的筋脉都堵死了,可你的身体运转没有问题啊,没见过啊没见过,真想切开来看看。”

你当肉摊子上切猪头呢?切开来看看?

“这么多的脉络,你的身体恢复一定比常人快许多,要杀死你,十几二十刀问题不大,估计要剁肉馅一样方法,才能杀了你。”

云轻发现了,他不仅啰嗦话多,嘴巴还很毒。

“还有吗?”云轻已经完全无力了,这话不是云轻问的,是木歌多嘴。

“有!”他挠挠头,反手一针落在千洛的胸前,看也没看一眼,这动作让云轻一惊,真怕他落针不稳,后面的话却让云轻更加心惊,“你身体里的血液活动很快,极容易冲动,更容易****冲脑,见男人就上,但是你无后,也就是绝种,对么?”

“木歌,云轻不想抽他嘴巴子了,云轻想把他嘴巴一针一针的缝上。”咬牙切齿中,云轻传音给木歌。

木歌的手指掠过云轻的耳边,擦去云轻额头的汗水,轻松的调调更象是调侃云轻,“人家又没说错。”

是没说错,但是突然被人这么把秘密都曝出来,还是很难堪,很难堪。

“为什么会这样?”木歌,似乎比云轻更关心这些,对什么都漠然的他,居然对云轻的身体一问再问。

“为什么会这样?”柳梦枫的声音有些奇怪,“咦?不是病,哦?也不是毒,啊?也不是蛊,难道是神族禁咒?可那是传说啊,不对,不对,切开来看看!”

别切了,云轻不治了还不行么?

但是,云轻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一个奇异的词,“神族禁咒?”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利落的拔下云轻手上的针,雪白的棉布一层层的包裹上云轻的手,一只手缠绕着棉布,一只手的针已经飞速的排插而下,落在云轻的大腿上。

“云轻只是研究巫蛊之术的时候,在书上偶尔看到过这样的说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谓神族禁咒,是神族为了保持高贵的血统,不让他们的血统外传而制定的功法,封印自己或者他人传承香火的能力却不影响交合,但是据说神族中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破解和下咒,解咒无非三个可能,第一,找施术人,第二,找同源高深修为的神族,第三,你的修为超越施术者。”

一堆言辞,说的云轻云山雾罩的,末了还加上一句,“这些只是传说,不属于云轻能确认的范畴,所以做不得数。”

那你说个屁啊!?

就在云轻分神间,他已经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你的筋脉已经接好了,只是这男子,体质极虚,云轻施了针,让他七日内不会苏醒,好好的修养,即使醒来,最好短时间也不要长途奔波,静养一段时间。”

千洛的胸口,已经看到微微的起伏,想起刚刚差点被云轻和木歌一把火烧了他,云轻的背后就是一阵恐惧的汗湿,云轻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

“柳梦枫,你为什么把云轻的手包的象个超级大号的包子?什么脚也象个球?你想让云轻滚下去?”怒吼在山间飘荡,还有木歌银铃般脆生生的笑,顺风而下……

某人抱着他的药篓子,再一次开始了他的口若悬河三千尺,“因为你的筋脉刚刚接驳上,不小心就会挣断,为了不让云轻再一次返工,云轻决定包的严实一些,还有三日内你不能动,不然血液一旦加速,筋脉就会承受不住,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躺着,或者趴着,不准动肝火,不准动怨念,不准动****……”

云轻呜咽着,可怜巴巴的,“云轻怎么吃饭,怎么穿衣,怎么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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