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二节课已经足足上了十分钟,韩暄扫视凌晓风的座位已经不下十次了。每当文静看向韩暄时,她总是换上微笑,只是在她微笑的眼神下面,隐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冰冷。
这节是历史课,讲的是古代史,楚汉之争,项羽开始大好形势如何一步一步被刘邦逆转,项羽乌江自刎,刘邦得天下。韩暄听得索然无味,一颗心已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砰砰砰!吱!敲门,推门声。
凌晓风、薛莉整齐地站在教室门口。
凌晓风和薛莉的面色形成强烈的反差,薛莉满脸通红,凌晓风则面色有一丝苍白,眉头紧锁。看得全班同学一头雾水。历史老师正讲得起兴,突然有人开门,正想发火,吐到嘴边的话,又被深深的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进来!
韩暄看了凌晓风一眼,但凌晓风却不敢和她对视,也许真的是心虚吧。
历史课一下,韩暄就起身,往教室外走去。韩暄走到校门处,见自动门紧锁,但保安小张很快就从保安室里走了出来,见是韩暄,正想和她搭讪几句,不料韩暄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我要出去。”声音像是一种命令,若是换以其他人,小张定是不会开门的。
电动门打开没多宽,便停了下来,宽度已经足以使三人并列走出了。出了校门,韩暄漫无目的地跑了一阵子,累了便慢步下来,改作走。刚出校门的时候,还是烈日中天,现在天却暗了下来,完全找不到太阳的影子。韩暄突然想到自己和凌晓风,美好的时光似乎永远是短暂的,转眼间,他便又和别的女孩子牵手欢笑。就连自己他也不曾当着这么多久的面,牵过我的手。
韩暄越想,越是难过。不知不觉中,竟然又来到了上次难过时所到的地方,紫绫公园。难道这里就是我的避难之地吗?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韩暄不禁苦笑,全然不在乎过不了多久,可能会有暴风雨来临,看着空荡荡的公园,差几见不着人影,韩暄忍不住回头,想看看来时的路。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韩暄心里突然想到这么一句,嘴里苦笑的默念着。韩暄呆住了,韩暄刚走过的是一条不算宽的小道,旁边种的是些说不出名的竹子,竹子周围围着高约七八十公分的栅栏,而凌晓风则傻傻的站在离自己约十米远的地方。
其实在韩暄走出校门,心里闪过很多念头:不再理凌晓风,这是必须的;不听他任何解释,这是必然的;不能再轻意原谅他,这似乎有点自相矛盾。
此刻,韩暄什么都忘了,但是她心里还有一丝坚持:我决不能先和他说话,我决不能先向他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着……
“小暄!”韩暄在心里刚好数到99,再晚半秒,韩暄决定再也不理他。刚好在这一刻,他的声音响起。
韩暄没有说话。
“小暄,其实,下午,我……”他语无伦次地说。
“解释?还是掩饰?”韩暄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她知道他是从来不作解释的,听道他要解释,她的心却在撕痛。
凌晓风看到韩暄离开教室时,神色不对,就一直不急不缓的跟在她后面,生怕她会出什么事。韩暄本来就心事重重,哪里会注意后面会有人跟着。凌晓风一边跟着,一边想着下午的事,自己做得真是太荒谬了,而且自己和薛莉离开时,动作实在太过暧昧了。而且后来想想,找薛莉出去的理由,更是滑稽可笑,就现在韩暄愿意听他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都不是,我只是想说,我和薛莉没什么?”
“你们有没有什么关我什么事?”
“我是怕你误会!”
“误会,凌晓风,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韩暄也不知道怎么的,听到凌晓风有谓的解释,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今天下午找薛莉,只是想……”凌晓风当下一口把找薛莉的理由,及经过,除了接吻的事,说了一遍,也没管韩暄有没有在听。韩暄刚才的话,触到了他那最不能碰及的伤疤,暗自伤心。
“呵呵,好笑,编理由,也得编个像样点的吧!你以为是三国啊,还梧桐树下二结义呢。”韩暄笑了,笑得花枝招展。其实她已经相信了,也许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她从小和凌晓风一起长大的基础上吧。
“我就是编的。”凌晓风说得云淡风轻,但心却似刀割。凌晓风心里想:你先是说我穷,说我清高也就罢了,现在又说我古板。韩暄一些看似平淡的话,听在凌晓风耳里,却成了讥讽之词。龙有逆鳞,凌晓风的逆鳞就是穷,就是他的身世。
韩暄笑声嘎然而止,她听出了他语气不对。韩暄再次定神看向凌晓风时,只见他缓缓地往地上倒了下去。
万县第一人民医院,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医院里满是人,走廊里乱哄哄。医生护士们走来走去,看病的人们走来走去,来慰问病人的人们走来走去,病床推来推去。
205病房,韩暄静静地看着躺在洁白病床上的凌晓风。旁边另一张病房上,躺着一个约四十多岁的大叔,看样子是腿被摔伤了,旁边有一个中年阿姨陪他说话。
“他的伤本来就没好,怎么能让他又受如此重的伤呢?新伤几乎比旧伤还要严重,年轻人,平时打打闹闹也得有个度吧!本来前两天该来换药的,结果一次也没来换过。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青人,平时都在想什么?”一个穿白大卦的中年大妈,一边在给凌晓风弄药,一边说着。她把韩暄和凌晓风看成一对年青的小情侣了。
凌晓风的病历本自然是没带,但他刚来过医院不过三天,医院还存着他的病历,这次的医生又不是上次那个,不然也不会这么说了,上次可是薛莉守在床前的。
听得旁边的韩暄脸上是紫一阵,红一阵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白大卦大妈的话,似乎她说的也有道理。
凌晓风下午在二中后山翻滚时,实则是凌晓风背部被一块石头挡住,才停了下来。石头刚好碰上他的旧伤口,他当时就眩晕了,薛莉当时“啊”一声虽然没有叫出来,恰好给了凌晓风一次人工呼吸。当时场景尴尬,让凌晓风不得不忍住痛。
后来跟着韩暄走了那么远的路,实则是在小跑,伤口已经开始流血,能坚持那么久才倒下,也算是奇迹了。
看着昏迷的凌晓风,韩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来。
********
放学后,薛莉和小雪推着车往校门外走,天空中突然落起了小雨。突然想到凌晓风下午第二节课后,出了教室门,就没再回来,他从来不旷课的,可这一次他却逃课了,而且一定是去追韩暄了。想到这里,薛莉心里一阵刺痛。
想到梧桐树下的情景,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
“没事吧!小莉。”小说着,就要伸手去摸薛莉的额头,手只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两人之间隔着自行车,哪里摸得着。
“没有啊!”
这时,一阵和铉的音乐声响起,是薛莉的电话。
“妈,什么?嗯,好,我马上过来。”薛莉挂了电话。
“小莉,出什么事了?”小雪看到薛莉接电话的脸色不对。
“我舅舅住院了,我得去一医院,你陪我去吗?”薛莉语气说得有点急,舅舅从小对她特别好,也经常在舅舅家玩。
“我……”小雪有点犹豫。
“我知道了,纳兰云飞约你了,对不对?没事,我一个人对就行了。”薛莉说着,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
“真的好想和你一起展翅去飞翔……”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韩暄歉意地朝另一张病床的男人和旁边的中年女人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凌晓风,他还是没有醒来,然后走出了病房,可是外面又很吵,不得已,只好去洗手间接电话了。
“小暄,你在哪?”文静担忧的声音。
“医院。”韩暄回答得很平静。
“啊!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只是凌晓风还在昏迷中。”韩暄万万没有想到文静会如此紧张自己。
“他,又出什么事了啊?”
“他……他下午突然晕倒了,我把他送到医院来了。”韩暄听凌晓风讲过在后山摔倒的事,加上医生所说,已猜出了大概,只是这样说起来,未免太长了些。
“那你有告诉他家里人,或是秦老师吗?”
“都没有。”韩暄很老实的回答。
“我等一下来医院,我跟秦老师说一下吧。”
听了文静的话,韩暄心里一暖。
当韩暄再次回到205病房时,透过窗户,惊讶地发现,凌晓风的病床前竟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