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进入冬季,层层寒意侵袭着各个宫室。永安殿中早已备齐炭火,烧的正旺,映得火光融融。云妃坐在炭火旁发呆,双目无神的看着跳跃的火苗。
落霞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她摇头一叹,在柜中拿出披风,轻轻的盖在云妃身上,“伊舞,天冷了,小心身子。”一边说一边将炭火加旺。
“落霞,你说她们说的是真的吗?要立我为后?”
“无风不起浪,如果皇上有这个心的话,那便是真的。”
一颗栗子在火中爆开,跳进云妃的手中,板栗圆润香气扑鼻,云妃握在手中却恍若握住一个跳动的心,炙热的温度令她心惊。
“不,我不能成为皇后。”那是耻辱,永生的耻辱。
“为什么?”
“因为,我进宫是为了……”她吞下报仇二字,不能说,不可说,不该说。
她不相信这个宫殿是绝对安全的,也不相信她身旁没有任何探子,就算是落霞毫无问题与可疑,她也不能冒险。
她不能。
她不能因为一时疏忽,而埋下前行的祸患。她的过往如梦魇,如蛆附骨,她的前路如魔障,如隔天堑。
她豁然站起,眼中光芒难掩,“唐亦雪呢?”
“在冷宫。”
“走,去冷宫见见她。”
“是。”
冷宫。
废妃唐氏正在摔杯子。
“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当皇后!她蛇蝎心肠陷害我,让我落到如此境地,而她一步一步爬的更高,凭什么!她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凭什么获得皇上的宠爱!我是青州王室血统,我是郡主,我比她高贵,比她漂亮,她凭什么和我争?!”
地下的宫女惊恐的跪在一旁,不敢出声。
“你如此想不通?那么我来告诉你吧。”云妃踏入殿内,静静的看着废妃唐氏。
“上官伊舞!你居然敢来!”她抓起身旁茶盏,用力抛向云妃。
云妃稳稳接住,揭开盖子,闻了一下,“雪雾茅尖,茶中极品,唐氏你这日子过的不错嘛,看来有后台还是很重要的哟,还有人伺候,这哪是打入冷宫啊,分明就是换个地方享受啊。”言毕,将茶水倾泻而下,扔了茶盏。
唐亦雪的脸白了白:“你这出身自然不能和我比!你只不过是个青楼烟花女子,仗着有几分姿色,蛊惑皇上……”
“啪!”云妃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这一掌,因为你刁蛮无理冲撞了本宫。”
唐亦雪哪里受过这种气,立刻挥手准备扇回去,云妃抓住她的手,另一巴掌已打下,“这一掌,是为了还你之前污蔑本宫之仇。”她松开抓住唐亦雪的手,用力一推。
唐亦雪趴在地上,突然笑了,“上官伊舞,你就这么点能耐吗?有本事,你杀了我呀!不敢吧!虽然我被废了,但你还是不能动我,是不是很不爽啊?”
上官伊舞俯视着她,冷冷的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唐亦雪一滞,“上官伊舞,你今天若不杀了我,日后,我必取你的性命!”
云妃轻蔑的笑,“那就看到底是谁灭了谁!本宫今天不会杀你,因为还没有到杀你的时候,对了,我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唐亦雪冷笑,“你这么好心来告诉我秘密?鬼才相信!”
“哦?那我说了,你可不要惊讶。你的父王,唐南山,私下里欲与大仲宰勾结,意欲造反!”
唐亦雪脸色惨白如纸,“你……你……”
“我怎么知道?呵,我当然知道,你进宫的目的不就是刺探消息吗?你父王为了大位,不惜牺牲女儿,如此心性,常人难及啊!按常理,你进宫后应该步步高升,得到一切,而我的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吧?让我想想,当初你父王让你选妃时怎么说的,嗯,应该说过皇后之位必定是你的吧?”云妃摊开手,无辜的看着她。
唐亦雪努力回想着当时情景,一直不明白为何后宫郡主众多却选了她来,当父王以皇后之位相诱时,她才确定心意,而现在看来……
“可你知道吗,贬入冷宫是你注定的结局,问题就在于你是青州王的女儿啊!这个身份可以让你拥有无上荣耀,也可以让你跌入地狱!”
唐亦雪一直支撑的信念崩塌。眼中不知何时已然模糊。
“明白了?”她看向唐亦雪的目光中含了一分怜悯,“皇上一心想削蕃,而九州之中,你父王的权势最大,他一时动不得,但给点小伤害,还是可以的。自古以来,皇权与地方权力的争斗从不消融,不是你死就算我亡,当初开国帝王创造这种格局是为了互相牵制,并加强王权,没想到现在地方权力不断增加而土地不足,土地不足必然生出争夺之心。所以,加固皇权是每一任帝王必然的选择,而削蕃势必会激怒各个诸侯,那么问题来了,有什么办法可以不打仗而集权呢?”
她冷静而疯狂的目光映入唐亦雪的眸中,令她心惊不已。“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控制其子女,令其难以反抗。”
“对,一般来说,男子送入宫中当质子的在少数,因为大部分诸侯不会同意,而选妃呢?对两方都有利,皇帝可以控制她们,而她们也可以传递消息回国。那么,想要造反的话,必然舍弃其子女,而你父王……”
“我父王,呵呵,他怕是已经放弃我了。”
她笑的无比凄凉,“帝王无情,帝王无情啊!”
“那么你原来的任务,是什么?”云妃声声引诱。
“盗取军队分布情况,驻扎情况,和镇国琉璃珠的下落。”
“哦?琉璃珠有何用处?”
“开……”话尚未说完,突然冒出来一个黑衣女子,打晕唐亦雪,一同消失在宫殿。落霞反应过来欲追上去,被云妃阻止。
“算了,对方有备而来。”云妃淡漠的看着唐亦雪消失的方向。
“可是一时的放纵也许会留下隐患,如果……”落霞不死心。
云妃突然笑了,“落霞,你跟了我这么久,见过我有什么怕的吗?”
落霞摇头,“没有。”
“因为我知道怕也无用,无论是阴域诡谲的宫廷还是刀光剑影的江湖,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不惜牺牲他人,让自己手上沾满鲜血,只为登上更高的位置,你能说他们冷血无情吗?他们只是更强,这个世界,强者为尊,而真正的强人,敢与天下人为敌。”她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神色冷漠。
“而放了她,本就是我今天的目的,她不走,就找不出她背后的势力,我需要她背后的势力,来达到我的目标。”
“你看,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