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心思
把公安局长骂一顿——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王俊能揣摩到地狱小丑的心思：激化王俊和刘局长的上下级关系。
在Z市的公安系统中王俊的人际关系处理一直非常得当，并没有什么有过节的人，如果算有不太和谐的关系的话刘局长可能算是唯一的一个了。事情还得推算到三年前，当时的王俊在公安系统中已经展现了出色的才华，成为警队当仁不让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但他的个人问题却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刘局长恰好有一个刚大学毕业不久的闺女，鉴于对王俊本身也十分欣赏的缘故，放下身段将女儿介绍给王俊，没成想王俊一口拒绝，王俊和刘局长之间的过节也就此形成，虽然在日常工作中这个过节似乎没有体现出来，但两人之间之间已然没有以前的热度，这也成为警局里最不能提起的话题。
地狱小丑的心思意在此处了，但王俊还是没能明白为什么他要激化自己和刘局长的矛盾，事情似乎还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地狱小丑更深层的心思得王俊把他吩咐的事情完成之后看结果才能猜到。
骂人这样的事情王俊除非出于无意，如果刻意去选择肮脏词汇，实在缺少心得，情绪的控制也很难把握，但必须要有诚意。
把车停好后王俊的手机又响了，还是无法辨识具体归属地的号码。
“王警官，等会就看你的诚意了！”
“你放心。”
“呵呵。”同样阴冷的声音，短短的几个字，但包含的内容可不少：第一起到测试王俊的作用，查看王俊是否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第二是向王俊宣告他的行动尽在自己的掌握，不要想着用欺瞒的手段过关。第三点，也是地狱小丑让王俊做这件事情最根本的出发点：让王俊开始怀疑警局的可能的任何一个人。
而这几点在手机恰如其分的时间点响起时完全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王俊朝四周扫视了一周，没能找到异常，但地狱小丑的话分明是在告诉自己，自己的行动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他现在也许正在看着自己，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警局自己人？
这不是一个好做的决定，王俊还是在座位上停留了一两分钟来让自己平复心情，如果说昨天接听电话时完全是因为一时气愤答应地狱小丑，那么今天到了这里王俊是进行了充足的准备的，甚至考虑了很多可能存在的结果，包括最有可能的：刘局长高血压发病。
这次走的不是正常的道路，这在以前王俊是绝对不会考虑的，哪怕在以前侦破的无比艰难的案件面前，王俊从没想过要走非常道路，这次他居然接受了。
两分钟的准备时间后王俊出了车子大步流星向警局大楼走去。
刘局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最右侧，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了办公室。
其实今天王俊本来应该是要来准备挨骂的，那么重要的证人居然在十几个警察保护之下被击毙，这个责任实在太重大，昨天晚上估计刘局长都已经要气疯了，无奈王俊把手机关机在高架桥上睡了一夜，今天早上打开手机第一个接到的是地狱小丑的电话，而短信提醒里至少二十个未接电话，分别是小军打了十个，刘局长亲自打了五个，还有专案组副组长黄建华打了五个。
刚进办公楼小军就迎来出来，看来他在楼下等了很久。
“刘局这次被你快气疯了，昨天晚上找你就没找到，打电话也关机，现在专案组正在会议室等你，王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小军非常替王俊着急。
“呵呵，没事。”王俊轻描淡写。
“证人被杀，你这个专案组组长肯定是要负责的啊。你没看刘局那张脸，绝对是要吃人的样子啊。”
“不用担心，等会我会骂醒他。”
小军一时都没听懂这句话的主谓宾，谁骂谁？
王俊直奔专案组会议室，果然专案组核心指挥组成员都到齐了，气氛异样压抑凝重，刘局长坐在顶头的位置，脸色黑得都能演包青天了。左边坐着一次是副组长黄建华，犯罪心理学教授左钰林，网络安全顾问赵西，武警中队长胡子凯，右边是小军等一些年轻组员。
“嗨，大家早。”王俊进来打了一个和氛围极不相符的招呼。
王俊轻松的状态估计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会议室的氛围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众人都一副脸抽筋的表情，估计连刘局长都没想到王俊是这样的状态进去会议室，积蓄的情绪一下子像被卡住了，难以爆发。
当然刘局长也并没有真正想要把王俊怎么样，毕竟这一段时间以来王俊的工作遭遇了空前的阻碍，他的压力可想而知，昨天是事情，也不能算是王俊的错误，全市那么多刑侦专家聚集在一起都没能找到一丝线索，而唯一的证人是派了十几名专业警察保护，但对方是出动的专业狙击手，谁也保不住李大志的命。但刘局长今天的火又必须发，一来是给王俊敲警钟，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而来也是要借此强调下纪律，像王俊那样半天不开手机的行为必须要严肃批评，再者就是给专案组继续施加压力，希望他们再发挥最大才智尽快破案，实在是等不起了。
王俊的状态一开始是让刘局长惊讶了一下，但紧接着就让他更加恼火——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这样一脸的轻松，甚至是轻浮，给专案组传递了很不好的负能量。
“啪——”拍桌子是领导要发飙骂人的最好前奏，刘局长也用了这样的开头，“王俊，你搞什么名堂，专案组组长这么重要的位置居然半天不开机，满世界地找你，我看你是胆子大得没得边了。这么重要的证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枪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这个责任没人替你背，你自己去跟省局领导解释，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干了，如果真不想干了趁早跟我滚——”
刘局长咆哮着骂完上面的话，其实他内心舒服多了，到目前为止他对王俊的办事能力还是没有任何怀疑的，他骂完就开始在想着等会私底下找个机会再安抚下，这件事儿就算办妥了，但他没想到下面发生的事情。
“我看该滚的是你吧。”
本来所有在场人员也猜测着刘局骂完了，只要王俊说两句好话，哪怕是不说话就低着头沉默一会这个事儿就算过去了，毕竟现在王俊是这个案子的总指挥，太过刁难他可不是明智选择，大伙心里都准备好了词汇要替王俊打圆场了，谁曾想到王俊居然说出的是这句话，打圆场的词汇肯定是用不成了，所有人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全卡在那，下巴都能快掉到桌子上了。
“王俊，你他妈疯了！”黄建华第一个反应过来。
在公共会议上公然顶撞上司，而且用到了脏字，这个事情性质恶劣了。
“你说什么？”刘局长明明听清楚了那句话，但是还是不自觉地问，他也是想不到王俊是这样的态度，脸色也有刚才的暗黑变得煞白。
“我说该滚的是你。”王俊非常淡定地说出这句话，吐字清晰，语调平缓，眼神坚定。
局势到了这里就真是没法收拾了，黄建华现在能想到的就是赶紧把王俊拉扯出去，让他冷静下来，这种在众多同事面前辱骂顶头上司的行为一旦传出去，别说王俊的仕途了，工作能否保得住实在难说。
“你******是不是忘吃药了，赶紧滚出去。”黄建华边说边赶紧去拉扯王俊希望把他拉出去，不然今天的事情绝对难以收场。
王俊完全不领情，甩开黄建华的手仍然表情认真地说：“这里都是出生入死的人，你在这里实在不合适。”
“王俊，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黄建华想尽力阻止王俊，却不想被王俊一推撞翻了会议室的凳子，打翻了桌上的杯子，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站稳。
场面彻底失控了！
“王俊！”
“让他说，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胡子凯本也想出面阻止王俊，没想刘局长也彻底火了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这也许才是最好的方式，刘局长不是干刑侦出身，但确实是人事关系处理的一把好手，他心里非常清楚今天王俊心里的火是压不住了，而如果留着这么多人在里面，自己的面子绝对是挂不住的，他不宁愿有人来劝解，这样只会让他更加难堪。把所有人赶出去才能在里面跟王俊骂什么都是两个人自己事。
所有人都心神领会退出了会议室。
“王俊，行，我倒想听听，为什么滚的是我。”刘局长也渐渐把情绪控制下来。
“你一个门外汉在这里简直就是笑话，整天就知道讨好上级，兄弟们在外面拼命的时候你们还不是在家安稳地喝你的茶。”王俊说的声音越来越大，虽然关了会议室门外面还是能清晰听到里面的声音，“什么狗屁事都是我们去做，出了情况就要我们负责，凭什么？昨天那个枪手你去试试，我昨天是捡回一条命，不是枪手手下留情，今天老子就是一具尸体，你呢？昨晚睡得很香吧？”
“你——你——”
刘局长显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你就是一个无用的官僚！”王俊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王俊说完这句里面经历了大约十秒的安静，之后门被王俊一脚踹开，就留下刘局长在那里脸色惨白，双手支撑在会议桌上身体摇摇欲坠，一群人赶紧去扶刘局长。
“王俊真疯了吗？”黄建华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