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眼眸深沉

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日渐成熟，温室的花朵，如果能一直在温室的保护中，也是好的，否则，当温室消失，那娇嫩的花朵在人生的风雨中，又怎么可能安好呢？又怎么能承受得住夏日的炽热和冬日的严寒呢？又怎么能不枯萎掉落呢？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愿做一颗树，一颗树根不断扎向大地深处，树冠不断伸向天空的树，一颗坚实屹立在天地间，暴风骤雨都不惧的树，一颗在盛夏繁茂，也会开出美好花朵的树。

“其实，我知道的，我料想过的，只是，我还是心存幻想，心存奢望。”

凌洛风难过的垂下眼帘，看着铺着的青色石板上那从树木缝隙中散落下来的斑驳日光，嘴角缓缓勾起，勾起了悲伤的笑容来。

他知道，得到肯定答案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想试一试，想问一问，万一可以呢？能够呢？就算希望渺茫，机率不大，他还是想尝试一下，他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不想让他们几十年的感情就因为他的一个错误而消失殆尽。

“不过，没关系的，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也没关系，你怎样想都无所谓，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接受不接受，在我的心里，我都会依旧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不管你是不是厌烦，是不是无所谓，是不是憎恶，我都会一厢情愿的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

凌洛风将悲伤掩在眼底，抬起头来，对着杜默生勉强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杜默生看着凌洛风的笑容，心口里难过的抽搐了一下。

他们曾经亲密无间，信任有加，谁能想到，现今，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连微笑都要勉强，连说话都要斟酌。

回不去了么？他不想这样，他不想他们变得如现在的这般生疏，这般的冷漠，这般的尴尬。

“我说，我们成为普通朋友，恐怕不行，以我们的关系，怎么可能单单只是普通朋友呢？我们不一直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么？”

杜默生抬起手臂，轻轻的拍了拍凌洛风的肩膀，温润的面容上的笑容像是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凌洛风心中所有的阴霾。

“你说，我们是兄弟？”

凌洛风听着杜默生的话，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神情激动又紧张的问道。

他说，他们还是兄弟！他没有听错吧，这是真的吧！

这么说，他是原谅他了，原谅他所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了。

凌洛风眨着那双迷人的丹凤眼，剔透的眼眸上，满是晶莹的激动的泪水。

“不然呢？难道，你打算和我绝交么？”

杜默生加深了唇边的笑容，他看着凌洛风那激动的神情，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没有必要去怨恨谁，其实，他的心里应该比他还要难过，还要煎熬，还要痛苦。

毕竟，那违背内心意愿的痛楚，是最让人无法承受的。

放下吧，放下怨恨，放过他，也放过他自己。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同你绝交，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我没想到你会原谅我，默生，谢谢你，谢谢你肯原谅我，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对于你是否能原谅我，我真没有抱多少希望，但听到你的这句话，我真的很高兴，很开心，你能够原谅我，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凌洛风哽咽的说道，他热泪盈眶的看着杜默生，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出乎意料的惊喜和出乎意料的伤痛，都会让人瞬间流下眼泪来。

我一直觉得，真正朋友间的友谊，都是平淡而温暖的，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觉得用这句话来形容友情再合适不过了。

杜默生看着凌洛风泪流满面的样子，眼眸中也涌现出无限的伤感来，他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凌洛风的手掌。

那明媚的阳光，在飒飒的风声中，变换着斑驳的脚步。

好像是久别重逢之后，友人脸上的泪水和笑容。

我们的一生当中，有许多的相遇，离别和重逢，那漫长的时光里，那漫长的旅途中，总会遇到一些人，有志同道合的，或是彼此欣赏，喜欢的，能够陪我们走上一段或愉悦，或悲伤的路途，然而，因为人生轨迹的不同，因为人生观，价值观的不同，我们终究是要分开的，终究是要说离别的。

我们每个人都清楚，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会陪我们走到最后，人生这条路上，大部分的时间，大部分的人，都是形单影只，相聚离分，我们都要适应，热闹不过是空虚，而孤独才是人生常态。

大多数的时候，我们都是送走一个又一个的背影后，一个人孤单的生活，也许会恐惧，也许会无助，也许会很绝望，但我们一定要清楚一点，就是没有人会代替你承受这些，你的人生路还是要靠你自己一点一点的走完。

“它已经长这么高了啊！”

杜默生听着那一片又一片的树叶，在风中欢闹的声音，温润的面容渐渐染上平和的宁静来，他仰起头，看向身前不远处的那一颗笔直健壮的树木，眼眸里涌现出回忆的味道来。

他一直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安静的可以避开所有人，所有喧嚣，所有烦扰的地方。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个地方，这个他有着无数儿时记忆的地方。

小的时候，在这里，他时常同凌洛风一起玩耍，一起玩耍他们最喜欢的玩具，最喜欢的游戏。

在这里，有着他们太多太多的欢快，美好的回忆了，太多太多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悲伤，难过的回忆。

原本，他是想离开的，离开这个让他伤心难过的地方，但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身旁的那棵树，那颗长势茂盛，欢腾的树木。

在看到那棵树的时候，他心中的某一个地方，瞬间裂了开来，生出回忆的萌芽。

他停下了脚步，眼眸深沉的，定定的看着那棵树。

是这颗么？这是他和凌洛风小时候种下的那颗么？

没想到，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杜默生缓缓的走到那棵树前，低下的头缓缓的抬了起来，从它扎在泥土中的树根，一直看到它伸向天空的树冠，这么长时间了么？是啊，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啊，它都已经长这么高了。

杜默生缓缓的抬起手臂，用纤细莹润的手指温柔的触摸树干那粗糙干裂的“肌肤”。

他一直上扬的嘴角，终于涌现出一丝丝的暖意，但却也有着抹不去的忧伤。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它独自的，悄悄的长的这般的旺盛，长的这般的茂密，长的这般优秀。

“是啊，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它长的这般的好。”

凌洛风也抬起了头，看着那棵树，感慨的说道。

“没想到，我们小时候无意间的举动，竟然成就了一个生命。”

凌洛风看向杜默生，美丽的丹凤眼中闪动着晶莹的光芒来。

“是啊，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又顽皮又淘气，没想到竟然会心血来潮想到要种一棵树，而更没想到这棵树还活的好好的，长的这般茂盛，这般的好。”

杜默生看了看凌洛风，又转过头看向那棵树，眉眼中满是温柔的说道。

“看到这棵树，就想起了我们小时候，小时候那段时光真是美好啊，好像从来不曾有什么烦恼，不曾有什么值得伤心难过的事情，永远都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容易满足，一个好的天气，有点好吃的，买了喜欢的玩具，我们就高兴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一般，那样的时光，可真美好啊，美好的现在想起来，就如同在梦中一般，小时候急切的盼望着长大，以为长大了就能拥有更多的权利，更多的选择，可是，等长大了以后才知道，那更多的权利，更多的选择所带来的却是更多的责任，更多的烦恼。”

凌洛风头向后仰，枕着双臂，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头顶上那湛蓝湛蓝的天空，嘴角勾起了一抹回忆的淡淡忧伤笑容来。

“是啊，还是小时候好，小的时候，我们吵架吵的再厉害，也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和好如初了，可是现在，如果不是上天安排机会，可能需要一辈子。”

杜默生偏过头，盯着凌洛风魅惑的侧脸说道。

他们曾经是那么的要好，那么的亲密，那么的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是啊，小的时候，犯了错，道过歉之后就又可以重新玩在一起了，而现在，好像连犯错的代价都变得沉重了，人生中，有些错，永远不能犯，若是犯了，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道歉了，默生，如果不是陆家举办这个宴会，如果不是我们重新相遇，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你会原谅我么？”

凌洛风伸出手来，握住了杜默生的手腕，眼眸深深的看着他说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杜默生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感叹的笑容来说道。

“我还是幸运的，上天还是眷顾我的，给了我一次挽回我们之间珍贵友情的机会，我想象不到，如果我真的失去了你，真的失去了我们的友情，那人生会是怎样的苍白，怎样的缺憾。”

凌洛风轻轻的偏过头，将头依靠在杜默生的肩膀上，神情幸福而愉悦的说道。

失而复得总是让人高兴不已的，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那失去了的又回到身边的惊喜，总是让人欣喜不已。

杜默生看着凌洛风那细长的丹凤眼上纤长的睫毛，仰起头笑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从枝叶缝隙间透露下来的明媚阳光，琥珀色的眸光跳动着温暖的喜悦来。

何必去恨呢，恨是一件多么辛苦，多么费神，多么痛苦的事情啊，如果可以，就去原谅吧，原谅记忆中的那个人，原谅他带给我们的伤痛，原谅那时光中所有的沉重，所有的痛楚，所有的阴霾。

当我们决定原谅一个人，也正是释放了我们自己，那恨做的牢笼，囚禁不是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自己。

所以，我们要获得长久的平静和快乐，那就努力让自己拥有大海一般的胸襟和度量吧。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值得我们愤怒，没有什么值得我们怨恨，它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当我们看到它本来的面目时，就能更宽容的去对待，更温暖的去体谅。

平静是肉体的生命，对于心灵，对于肉体，平静都是最好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