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咱们这是干什么去啊?”翠花紧紧依靠在石婆婆身边,惊魂不定地问道。
“走过这段路程再解释吧,我可不喜欢这种臭鱼烂虾的味道!跟紧了,留神脚下!”
黑暗中,我们六人鱼贯前行,狭窄处不得不弯腰前进,纸人张昏黄的手电照射面极其狭小,害得我头上被撞了好几个包,不过听着索南嘉和李宝一不住地叫苦,我倒也释然了——嘿嘿!高个子不一定什么时候都很威风,所以,再碰到头时,我也咬着牙不吭声。
大约走了十分钟,空间逐渐宽敞起来,最后转了一个弯,赫然看到前方有远天的星星了!
我们已经站在一个山洞门口,周遭长满了荒草灌木丛,我借着月光看到这个山洞是个天然岩洞,不过好像曾经用水泥修整过,上面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像是枪弹留下的痕迹。石洞左前方是一块巨大的石砬子,很好地遮挡了洞口,右边则是几棵弯曲遒劲的松树,再往松树前边望去,不由得吓了我一跳——松林里正是那一片布满坟墓和石碑的乱葬岗!
“你们看!”纸人张指着洞口不远处的两株古松道。
我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古松前不远的几座坟墓墓碑东倒西歪,像是被掘过一样。
“啊,难不成有人盗墓?”
“不是!你们看那棵树是不是都有破皮的现象?”经过他的指点,果然我看到两株古松在离地面半米多高的地方表皮都被刮掉了,露出洁白如玉的树脂。
“可是,那说明了什么呢?”宝一不解地问。
“你们再看,树下的灌木和蒿草是不是全倒下去了?”纸人张继续指着那里道。
果然,两棵松树间的灌木丛和蒿草全部倒伏于地,仿佛车轮碾过一般,再向前后望去,一条半米多宽的黑色浅沟痕迹绵延到目光所及。
“啊!好像有什么东西压过,你们看,那些蒿草和灌木丛全都被碾下去,山土都露出来了!”李宝一低声道。
“嗯,真的是这样啊!是什么东西压过呢,好像是一个圆圆的大铁球滚过一样!”我刚想上前走几步看仔细,忽然被南嘉拉住。
“有人!藏起来!”
我们六个人伏在洞口前的一丛蒿草后,我透过荒草的缝隙向着索南嘉目光的方向望去。
松涛阵阵,鸱枭啼号。朦胧的月光笼罩住整个松林,墓碑上那一张张镶嵌了照片的玻璃罩上反射出幽幽的光。
在一片坟丘后,渐渐闪出两个男子,搀扶着小心翼翼向这边走来,脚步蹒跚,衣衫凌乱,看不清长相。
其中一个好像腿部受了伤,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另一个架着他的胳膊,走起路来十分吃力。
“不是农民!看那个瘦高个儿,走路的姿势很像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石婆婆自言道。
“你们婆婆说得对!他们绝对不是一般人!”纸人张这句话声音还没落,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惊雷,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个人逐渐走近……
“哥,你怎么了?”索南嘉猛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急切道。
“是……是……教授!”
一道闪电划过松林,刹那照亮这个黑压压的世界……
我清晰地看到,那个受伤的跛脚者,正是我的教授——蔡雪石!
而他边上的,却是刑侦处那个副处长古正阳。
我和南嘉飞速越出蒿草,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向坟地中奔跑过去。古处长刚把手枪举起,忽然一声惊呼:“小心!别过来!”
索南嘉拉着我停下来,我定睛一看,只见教授和古处长正站在不远处那道黑沟的对岸看着我,露出欣慰的笑容……
“教授!古处长!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我恍如做梦般看着这两张无比亲切的脸,思维一阵混乱。
“胡笳……你俩把那块石碑给我们放倒,横在这条沟上!”蔡教授指了指我们身旁的墓碑,气喘吁吁道。
墓碑放到,我俩费力地抬着走到那道浅沟上时,我“啊”的一声扔下石碑,转过身一阵干呕——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沟,而是一条浅沟里铺满了数不尽的死老鼠尸体,黑缎子般向山下延伸而去……
“快把石碑推过去吧,让教授他们过来!”索南嘉趴在地上,用力帮我推着石碑……
古正阳搀扶着教授小心翼翼走过来。
“嗯,辛苦你俩了!这道沟有剧毒,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蔡教授蜡黄的脸渗透着大滴的汗珠儿。
“雪石,你伤得不轻啊!”纸人张看过尚自流血的教授的右腿,幽幽道。
“是啊!我知道。如果不是老师留下的雪蟾丸,此刻我怕已经去找他了!”蔡教授靠在石洞的岩壁上,我把外套脱下来,却被索南嘉推了回来,冲我笑了笑,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教授身上。
“雪石,我们算是老相识了吧?”纸人张淡淡笑道。
“是啊!算来有二十几年了!不过也有十几年未曾谋面了!没想到故人重逢竟会如此狼狈!”教授感慨着,腿部的疼痛使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着。
“教授,您怎么会跟古处长在一起?”我问。
蔡教授叹了口气,道:“我这段日子一直协助古处长调查J大学博物馆失窃案。今天来这里是因为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些疑问,想来问一问老朋友,没想到……”
“教授,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我还没看清楚,就遭到了袭击。”古处长沉声问道,铁青的脸色如纸人张家里的兵马俑一般坚毅,他抱着双臂站在石壁前,瘦高的身影映在岩壁上,拉得老长。
“蟒蛇,确切说是印度黑尾金钱蟒,是一种产在印度一个叫盖奥拉迪欧的瀑布中,生性极为暴烈,毒性极强,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种剧毒蟒蛇。这种黑蟒体形硕大,据记载,最大的有二十米长,直径八十公分,绝对是陆地上最为庞大的动物之一。因为生长环境独特,极善水性,在古印度史诗《摩罗衍那》中有关创世大神毗湿奴乘坐在黑色巨蛇阿南塔盘绕如床的身上,漂浮于乳海之上,指的就是这种巨蟒。
“老师曾说有一本深受印度教影响的佛学经典《大藏经》中记载:‘大神毗湿奴脐中生出千叶金色妙宝莲花,其光大明如万日俱照,花中有人结跏趺坐,此人复有无量光明,名曰梵天王。梵天王心生八子,八子生天地人民’指的就是这件事——所以也有人认为毗湿奴是创世神梵天的创造者。也许正因为如此,他的坐骑才会是这样一种恐怖的庞然大物。”蔡教授沉思道。
“征服最恐怖的事物是每个民族共同心理,雷电风雨、巨兽恶毒之物,能征服这些最恐怖的东西当然就是宇宙之神!”纸人张微微一笑。
“它是谁的坐骑并不打紧,问题是这种巨蟒毒性如此剧烈,那蔡教授岂不是很危险?”索南嘉急切道。
“是啊!爷爷您一定有办法吧?”翠花摇着纸人张的臂膀。
纸人张慈爱地拍了拍翠花的手臂笑道:
“教授虽然伤得不轻,但却是筋骨之伤,并非中了蛇毒。否则现在哪里还能够坐在这里大侃什么《大藏经》!”
“呵呵……不错!我是被那巨蟒尾部扫中了右腿,只是皮肉之伤……不过说起来倒是奇怪得很呢!那大家伙出现时,我和古处长正准备抄近道从山梁上直接翻过去到你的临荷雅舍,不料刚进松树林,突然间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接着一道天雷劈倒了一株高大冷杉,现在想想,一定是那团天火惊扰了蛰伏森林中的巨蟒,刹那间狂风大作,地动山摇,眼前荡起一阵尘土,我俩尚未知晓眼前发生之事,一股腥臭已经让人无法呼吸!好在古处长眼疾手快,把我一把拉到一块巨石之后,才算捡了条老命。饶是如此,这条腿还是被它的尾刺扫了一把!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蔡教授苦笑道。
“教授过谦了!如果不是教授学识渊博,我们最终也在劫难逃!”古处长静静道。
“哦?那是怎么回事?”纸人张奇怪道。
“哦!那怪物围绕着巨石一圈圈兜转着不肯离去,情急之下我拿起身边一团泥巴向那怪物砸去,不料那怪物折腾片刻,便仓皇离去了!”蔡教授点头道。
“嗯?难道那怪物惧怕泥巴?”我奇怪道。
“哦……那是……”教授刚说出两个字,纸人张却脱口道:“肉灵芝!”
“啊!肉灵芝?”几个人同时惊呼。
“不错!教授抓到的就是肉灵芝!也正是这团肉灵芝救了我俩的性命!”古处长点头道。
“如此说来,你们还应该看到两具尸体了?”纸人张叹息道。
“在离我们藏身的巨石五米多远的地方的确有两具尸体,但看样子他们不是被巨蟒毒死,倒像是互斗致死。”古处长抱着双臂沉思道。
“那么这样说,那两个人就是魏氏兄弟了?”我颤动着嗓音问道。
“不错!他们两个应该是为了争夺肉灵芝打了起来!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唉……”纸人张重重叹息着,一股巨大的哀伤陇上眉头——毕竟,那是他的战友的孩子!
“爷爷,你快看!”翠花突然站起身指着山下惊呼道。
一干人等迅速冲到洞口,向翠花所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但见那荷花池塘顿起一片火光,烧红了半边夜空,夹杂着噼啪的爆炸声,激荡在山谷之间,翻腾的火焰中,隐隐看到一条巨大的黑线在池塘的上空剧烈地翻腾滚动,荡起巨大的水花,在耀眼的火焰照耀下,居然形成一道道小小的彩虹……
“劫数啊!劫数啊!”纸人张脸色惨白,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一般。
“爷爷,您没事吧!”翠花挽住了纸人张的臂膀,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没事儿!孩子!爷爷没事儿!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该了断了!”纸人张默默转过身,沿着山洞下的一条隐约山路向山上缓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