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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纵横在洛阳(6)

师首长决定强渡,把任务交给了第六十九团。团长是个明智而勇敢的指挥员,处理军机,不慌不忙,有板有眼。

他先让人找船,好不容易从老乡那里找来3条旧船,稍加修补,尚可使用。可惜船太小,每条船只能坐6个人,3条船只能坐18个人。

船是少了一点,但一想到当年红军长征强渡大渡河,也是十七八个人时,他觉得足够了。团长有信心,只要拿出当年红军强渡大渡河的英雄气概,不怕牺牲,敢于压倒敌人,周密部署,一定可以强渡成功!

关键问题,是挑选18个勇敢又熟知水性的战士,组成第一批强渡突击组。全团会划船会游泳的战士,纷纷报名,很快就挑选了18个。余下的,安排第二、三批渡河。

然后,团长、营长与18个突击员,悄悄地来到南岸一个隐蔽处,仔细地观察对岸敌人的工事分布情况,渡河点的地形及河流的状况。

团长把渡河点,选在回廓镇西北、李苏村两侧的河湾部。

把渡口点选在这里,实在是个高招。因为此处的河湾部,向我方突出,靠近李苏村。这样,既便于突击组以李苏村为立足点,隐蔽地接近河流,又便于组织火力封锁河面,掩护强渡登岸。同时,老乡说,这一处水深处较窄,过了河中心不远,就可以下水徒涉。

团长调集了全团的山炮、迫击炮及轻重机枪;配置于不同位置,枪口、炮口对准渡河点,对准敌人设在河北岸的前沿阵地及纵深阵地。

万事齐备,只等夜幕降临。

2月8日夜,突击队18位勇士,带着冲锋枪、手榴弹,抬着三条旧船,从李苏村出发,悄悄地奔向洛河。

团营首长们,睁大眼睛,盯着突击队员们。突击队员们刚到河边,三发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南岸的各种枪炮,一齐射击。

发发炮弹,准确地落在敌人的工事周围。各种枪弹的响声,就像炒豆子一样,连成一片。

对岸的敌人,本是当地土匪,没有打过大仗,哪里见过如此场面?被地动山摇的炮弹和密密麻麻的枪声,吓得慌了神,打也不是逃也不是。打吧,不知往哪里打;逃吧,不知往哪里逃。

18个勇士乘敌人炮火被完全压制之机,迅速把木船放到河中,奋力向对岸划去。

这时,有些清醒过来的土匪,发现了河中的木船,连忙向河中心放枪。子弹“嗖”“嗖”地从勇士们耳旁穿过,打在水里,打在船上。

木船飞快地向对岸划着,过了河中心,过了最深处,15位勇士跳下水去,跬水冲向对岸,3位勇士又把船划向南岸,接第二批渡河人员。

膛水冲向对岸的勇士们,打开手榴弹盖,一齐扔了过去,接着,又端着冲锋枪一齐扫射。前沿的土匪们,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勇士们抢占河堤一段,掩护主力渡口。

“顶住!顶住!”纵深的敌人发起反击,在匪首的逼迫下,众匪徒一窝蜂似地压了过来,步步逼近勇士们。

勇士们忘了一切,一个劲地扔手榴弹,用机枪扫射。他们此刻是真正的背水作战,没有退路,只有前进!他们一排排的手榴弹和一阵阵的冲锋枪扫射,击退了两次敌人反攻。

在勇士们的掩护下,第二批、三批、四批人员陆续过河。过河的人员立即投入作战,敌人吃不住了,丢下一些尸体,四散逃去。

经过30分钟战斗,全团渡河成功。

然后,用这三条旧船为主,很快架成浮桥,全师顺利渡过洛河。

当晚,部队向偃师挺进。偃师守敌为国民党的地方团队,他们原来估计解放军渡河要碰上麻烦,停留一到两天,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吓得连夜弃城逃跑。

部队占领偃师之后,立即修筑工事,准备抗击援救洛阳的敌人。

十一、黑石山得而复失

3月9日夜,第六十五团奉纵队之令,坚决夺取黑石关!

纵队为了夺关成功,投入了较大的兵力,以第七十团控制孝义镇、二十里铺、和义沟一线,阻击巩县之敌,保障第六十五团的正面安全。以第六十四团部署于十方院、南北常庄,保障第六十五团的侧后安全。

六十五团仍以二营进攻黑石山。

任务更艰巨了,昨夜,黑石山之敌不足1个营,今夜,已增至2个营。可是,二营并不了解这个变化了的情况。

下午6时,天渐渐黑的时候,二营进到离黑石山直接距离约有1000米之处,团的炮兵开始射击,炮火很猛,打得黑石山泥土飞溅。轰轰之声,如阵阵春雷滚过大地。敌人刚刚修好的工事,被炸烂不少。

这是个雨夜,天特别暗,路像抹了油很滑,一不小心,就跌进路旁的深沟。一路上,不断有人掉下沟去。直线1000米的距离,由于道路坎坷不平,路滑难行,越沟攀崖,拐弯抹角,多绕了一倍路程,才到达黑石山东头。

这里,昨夜无一兵一卒,今夜已布下重兵。敌人的战法改变了,他们预计,解放军将像昨夜一样由此登山。从山的东头开始,他们要步步阻击,节节防御。

二营刚到山脚,山头的敌人便猛烈射击,密集的迫击炮炮弹落在二营官兵的前后左右,有几个战士倒了下去。

营长指挥部队,利用沟崖的掩护,发起多路攻击,不顾一切地往山上冲去。

前沿的守敌害怕了,纷纷向主阵地退却。几个跑得慢的,当了俘虏。

营长立即审讯俘虏。俘虏倒老实,把他们来增援黑石山的情况以及上司的部署,说得清清楚楚。此时,营长才完全明白,敌人的兵力比昨夜已增加了一倍,自己碰上了硬钉子。

营长把新情况报告团首长。敌变我变,团首长立即下令,由一营派一个连,从黑石山的西南角展开进攻,协同二营动作,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三营则向黑右山北边迂回,到位后由北向西进击,威胁敌人的侧后。

新的进攻又开始了!现在最大的障碍,不是敌人的炮火,而是天黑路滑,眼前一团黑,联络不便,行动困难。为了保持进攻队形,不迷失方向走错路,每走一段,就要发射几发照明弹。可是,携带的照明弹的数量是有限的,还得省着用。因此,进攻速度比较慢。

拂晓之前,天色微明,眼前的道路和敌人的工事,依稀可以分辨。趁此机会,营长下令全力强攻。营长带四连,副营长带五连,教导员带六连,齐头并进,三路突击,一举突入了敌人东山头的主阵地。

一群群敌人喊爹叫娘,连滚带爬,逃向设在山中段的阵地。这段阵地上的地堡,已被解放军的炮火炸坏不少,阵地上原来的敌兵,死守的决心已经动摇,此刻退下来的敌人,又把恐慌传染给了他们。更加没了斗志。有的想躲,有的想逃,互相争抢安全位置,骂骂咧咧,混乱不堪。

营长乘敌人混乱之际,大喊一声:“冲呀!”率领全营官兵猛追猛打,紧紧跟踪后退之敌,冲进山中段的敌人阵地。

敌人又没命地逃向山的西段阵地。

山西端主阵地上的敌指挥官,一边朝天鸣枪一边大叫:“不许退!谁退我毙了谁!”

敌人稳住阵脚后,开始反击。

一群敌人在指挥官的威逼下,慢慢地靠近了。

二营官兵利用敌人的工事掩护自己,沉着地射击投弹,打退了敌人的反扑。

接着,敌人又发动第二次、三次、四次反扑,均被英雄的二营官兵击退。

军事上,有句老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意思是说,打仗,全凭战士的勇气。第一次擂战鼓,战士的勇气上来了;第二次擂战鼓,勇气就会衰退些;第三次擂战鼓,勇气便消失了。敌人连续四次反击都被打退,士气十分低落。营长趁此机会,率领官兵奋勇追击,又攻占了敌人的主阵地。

数百个敌人,被压缩在山的西北角,躲在山沟和山洞里顽抗。敌指挥官用报话机,连声呼叫援兵。

这时,天已大亮。在雨夜中激战了一整夜的二营官兵,从山东头打到山西头,已经十分疲劳了。但是,当他们看见残敌近在咫尺,只要再发动一次攻击,就可以全歼山上的敌人,再配合团的主力去夺取黑石关时,个个精神振奋。官兵们身上的棉衣早被雨水淋透,湿渌渌贴在背上、胸上。在黄土地上爬滚了一夜,脸上、身上、手上、脚上,沾满湿泥。整夜没吃没喝,饥肠辘辘。这一切,官兵们都不顾了,只想着如何消灭黑石山的残敌,占领全山,完成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

营长清点了人数,全营已伤亡150多人,有的是作战中伤亡的,有些是沿途掉进深沟摔伤的。

汀了一夜,建制也比较乱。所剩弹药,也不太多了。

二营为攻占黑石山,苦战了两夜,付出于很大的努力,伤亡了那么多人员,眼看最后胜利在望,不管困难多大,都要坚持住!

大家紧张地进行着最后攻击前的准备:察看地形,确定进攻路线,寻找敌人丢弃的弹药补充自己……

不巧的是,援救黑石山的敌人援兵到了,而且,在这一部援兵之后,孙元良援救洛阳的大军也出动了,正在开进途中。第二天早晨7时许,敌援兵突破了孝义集与二十里铺之间第七十团的防御阵地。敌人来势汹汹,企图强占黑石山,截断六十五团的退路。

躲在黑石山西北角山沟山洞里的残敌,从报话机中得到援兵到达的消息,精神大振,也想乘机反击,里应外合,夹击二营。

六十五团面临着被敌援兵包围的危险!

上午8时许,二营奉令停止攻击,撤出战斗。真是运气欠佳,功亏一篑!

二营官兵把快要到手的胜利和难忘的遗憾,留在了黑石山!

紧接着,八纵决定缓攻黑石关,全力转入阻援作战。这个攻防转换,灵活而且及时,为此后艰难的阻援作战,争取了时间,争取了主动!

在洛阳西边,秦基伟司令员率领九纵及太岳第五军分区的地方武装,轻取新安、渑池,密切监视着可能从潼关方向来援的裴昌会兵团。直到洛阳战役结束,裴昌会一直按兵未动,因此,西线暂时无战事。

在洛阳战役阻援作战这盘棋中,还有一个特别的棋子,这就是陈赓兵团的第二十二旅。旅长查玉升是一员猛将,解放后曾任昆明军区副司令员。查玉升的第二十二旅,奉陈赓之命,留于叶县、舞阳、襄城地区,在宽大正面上进行侦察游击活动,并逼近郾城,作佯攻之势。郾城距离敌人胡琏兵的大本营漯河比较近,二十二旅佯攻郾城,可使胡琏兵团救援洛阳时,产生后顾之忧,不敢倾巢出动,或者放慢进军速度。二十二旅还有钳制胡琏兵团的任务,胡琏兵团如果出动,它就紧贴上去,节节抗击,迟滞敌人。

十二、东门外抓到第一批俘虏

攻洛大军的先头部队,于3月9日下午和晚上涉水过了洛河,向洛阳疾进。洛阳近在眼前,盼望已久的解放洛阳的大仗就要打响了,立大功的时候到了,官兵们无不兴奋、激动!

洛阳城里青年军二O六师师长邱行湘的神经,也处在兴奋之中。从南京回来后的这些天,他天天都在紧张地备战,紧张地等待着解放军的进攻。刚才接到情报,解放军已逼近龙门。洛阳大决战的这一刻终于到了!胜了,他是“党国”的英雄,升官加爵,前程辉煌,还可与心爱的张小姐早日完婚;败了,不死即俘,后果不堪设想。此刻,他既想打个大胜仗赢得一切,又怕输得精光而诚惶诚恐。邱行湘按照自己好斗的个性,来个先下手为强,命令远射炮兵向龙门方向射击,以便配合据守龙门的保安团,遮断龙门至洛阳间解放军的进攻道路,阻滞解放军的进攻。

青年军的炮倒是打得准,发发炮弹按着战前测好的方向与距离,准确地落在预定的位置上爆炸,但是,并没有给解放军造成真正的威胁。龙门地区的守敌保安团都是怕死鬼,一战即溃,闻风而逃,光打炮怎能管用?英勇的解放军穿过弹幕,击溃近郊的敌人骑兵巡逻队,当日18时,已进抵城关附近。

龙门的保安团和市郊的骑兵队垮得这样快,远射炮的炮弹这么不起作用,是邱行湘没料到的。邱行湘急急忙忙,赶快执行他的下一步计划:下令放火烧城关!让城外四周的房屋都燃起大火,让解放军望火兴叹,难以靠近城墙下的工事。

邱行湘的士兵也没有料到解放军来得这样快。

天黑了,外面下着细雨,东关外的一个哨所里,敌人的三个哨兵闲得无聊,正在扎堆聊天。

这时陈唐兵团三纵八师二十三团的前卫营(三营)的勇士们,已经迂回到此。他们动作迅速肃静,敌哨兵谈兴正浓,毫无察觉。

“不许动!”随着话音,伸出几双粗壮的手,按住了三个哨兵。

三营不费一枪一弹,就抓获了这组军士哨。

营长张兴常简单地审讯了敌哨兵,知道了东门守城敌军的番号、口令和联络信号。

三营继续悄悄地向东门大桥前进。突然,前边传来一声喝问:“什么人?口令?”

营通信员按照敌哨兵的口供,口答了口令。

对方放下了端起的枪。这是两个电话兵,出来查线的。

三营战土们大摇大摆走过去,乘其不备,将其俘虏。这几个人,是青年军二O六师第一批当俘虏的。

张兴常又审问了这两个电话兵,进一步核实东门守敌的大概情况。

张兴常叫几个战士换上敌人的衣服,伪装成敌人,继续前进。

刚进东关,又碰到几个敌人,他们手里都提着汽油桶,是奉令出来放火烧房子的。

伪装成敌人的三营战士向他们走去,他们以为来的是“自己人”,毫不戒备。等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只有乖乖举枪投降的份了。

张兴常吁了一口气。心里说,好险呀,晚来一步,敌人就把东关的这一大片房屋烧了!

三营到达东门大桥前沿阵地时,团参谋长方晓立即命令部队迅速展开;透过朦胧夜色,看见大桥完好无损,方晓心中暗喜。

这座桥,连接着东关与城墙外的敌人阵地,是攻城的必经之途。如被敌人炸掉,就会给攻城作战造成巨大困难。桥又高又大,宽可通行汽车。

方晓立即指挥战士们控制桥头:,挖工事。令机枪手封锁桥梁以及对面的敌方桥头堡,不让敌人出来破坏桥梁。

因为敌我距离太近,只隔着一条小河,尽管战士们挖工事十分小心,不说话,不吸烟,动作轻巧。但是,铁锹洋镐碰撞石头砖块发出来的叮当之声,依然传到河对岸,惊动了对面桥头堡的敌人。

桥头堡的敌人已接到命令,解放军到达东关之时,立即炸掉大桥,使共军不能接近城墙攻城。桥墩、桥面上,敌人已安放了四颗大地雷,只需拔掉地雷保险销,拉响地雷,桥梁就会四分五裂。

一个敌军官从桥头堡里走出来察看情况,准备拔地雷保险销。此时,他高度警惕,用手电筒四处乱照,慢慢地走上桥来,嘴里嚷着:“谁?谁?干什么的?”

挖工事的战士们都停了下来,一片寂静。机枪射手瞄准敌军官,待他走到桥中央时,扣动扳机,一梭子机枪子弹射去。敌军官还算命大,只受了点轻伤,抱着头跑回地堡里去了。

这一梭子机枪子弹,打跑了准备拔地雷保险销的敌人,保住了大桥,为尔后攻城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石一宸团长打心眼里钦佩张兴常和他的三营官兵,由于他们的机智和动作迅捷,使邱行湘放火和炸桥的计划彻底破产。如果行动稍迟片刻,后果就严重了。

这些来得轻巧的成功,也使三营营长,这位华野的甲级战斗英雄,产生丁一个非常大胆的设想。他带着几个连长,恳切地向石团长建议:“团长,敌人还没有完全察觉我们,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我们已经掌握了守城敌军的番号、口令和联络信号,你就让我带着先头连,趁热打铁,伪装成敌人混进城去,不费多大劲,就可以夺取东门。然后,咱们全团迅速杀进去,打出一块阵地,敌人就别想把我们反出来。等咱们团立住了脚,又可以掩护全师、全纵队向纵深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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