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冷公子面带讽刺踱步过来,冷冷道:“把门打开。”
春丫头讷讷的颤着手打开房门,阳光射进来她有些不适应,挪着身子踏过一地的碎片坐回了床上,抱着膝满脸木然。孤冷公子单手放在背后,看见一地的狼狈皱了走眉头:“发生了什么事。”
春丫头只听到有人说话但是不知道在说什么,所以一个劲的摇头并不作答。
寒亦幽冷的目光落到她的胳膊上,再往上看,由于长发垂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再走近些,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岂料春丫头双臂一挥往后又躲了躲,满脸怯意。
这个时候外面天色渐暗,寒城与何莫溪正好一前一后进了院子,看见窗口上的异样,急步进了丫头的房间:“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一转,他以为是孤冷公子欺负了丫头,于是面色一冷。
寒卿公子转过身来,深邃眸底泛出层层寒亦语气不冷不热的说道:“我也是刚回来,就听见屋内有打斗声,走近才看见一个黑衣女子拿着剑要刺她。”
“莫溪,你先给丫头处理伤口,把屋里收拾干净。”寒城交代后心里沉沉的先出了屋子,站在石阶下,见寒亦出来后才问:“你可看见那名黑衣女子的相貌?”
“没有,府中看守严格,我猜是院内的人所为。那女子身形反应极快,我太远只能判断是一个女子,对方想要一剑致命,想必是要杀人灭口,等她安心下来,你再问问。”说完不等寒城说话便转身。
寒城紧盯着他的背影,猜道:“莫不是已经有人知道了你要她的原因。”
“不可能。”寒亦虽然背对着,但是语气坚定有力。
“最好是,不然……”寒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缓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见何莫溪出来:“怎么样?”
“受了惊吓,公子进去安慰一下。”
屋子里已经点上烛火,地上也收拾干净了,因为刚刚进进出出的人不断带了一些寒冷,寒城又加了些炭火才走过去,春丫头依旧是抱着膝坐在床角上,低着头,胳膊已经包扎好,衣袖上的血迹早已凝固,寒城坐过来握住她的冰冷的手,能够感觉到她全身的颤抖:“丫头,过来让我抱抱,不怕,那刺客已经走了。”
“不!不要……丫头怕,不要杀丫头……“她被拉着手挣扎着。
寒城只好用力把她拉进怀里,今日正好带走冷越就出了事,他心里满满都是自责和愧疚,还有浓浓的心疼,扶着她的长发,给她擦擦眼泪,轻声宽慰着:“别怕了,有我在呢,丫头乖,都过去了。“搂紧丫头给以安全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疼……”春丫头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清亮,娇弱的喊着:“寒城哥哥,丫头怕,丫头不要一个人……”委屈又袭上心头,热泪滚落了下来,抽泣着,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手紧紧抓着白色衣襟不放。
寒城是第一个感觉面对这样稚嫩的丫头有些无力感,他只能尽可能的安慰,就像哄自己的孩子一样,却一点也不觉得丫头的哭声难听,横抱起她拿过毯子裹紧向自己屋子走去,把她轻柔的放在床上,吻了吻她的额头:“乖乖坐着,饿了没有?”
“嗯。”摇了摇脚丫子:“我想吃炸鱼。”
寒城握住她的脚丫塞到被子里,把她的长发整理到耳后:“好,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随手放下内间的两层轻纱,推门而出:“冷迟,他怎么说?”
“孤冷公子说单风追到后院的河边,那女子就突然消失了。”
“你去问问鲁婆今日下午她们几个的情况,再让鲁婆做一些炸鱼,好了,就这些。”他揉了揉眉心站了一会就回到了屋子,这件事还是不要问丫头,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何莫溪也摆好了饭菜,寒城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就靠着椅背一脸疲惫。
何莫溪帮他倒上茶,走到他身后给他揉揉脑袋:“孤冷公子为何不把丫头带回他府中,非让公子留下。”
“他府中这样冒然出现一个人必定让其他人察觉,且最近几年他还没有做好全然的准备,不适合把一个关外的女子带回府中。做女婢、妾侍都不好,只能暂且安排在外宅中,估计想来想去觉得我这里最合适,他考虑事情向来周全,我也不能全然猜的出来。”拂下她的手,眉头还是有些发疼,轻叹一声:“把饭撤下,莫溪,明日你搬到丫头旁边的房间,西苑里的紫衣、白衣……我都不放心。”
何莫溪顿时心里暖暖的:“公子是在怀疑她们两个,我觉得她们平时都还算本分,而且当初进来的时候,我特意亲自选的孤儿。”自从经历了绿衣的事她就感觉到了挫败,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弱,连她也越来越怀疑那些人了,见公子的脸色依旧沉着,她便无声退下去了。
寒城进了内室后,春丫头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不过听到脚步声还是给惊醒了,坐起身子来:“寒城哥哥……丫头的炸鱼好了没有?”
“还没有,你先躺着,弄起衣袖让我看看。”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坐过来细细的解开布条,给她轻柔的摸上:“疼么?”笑着抬眸问。
春丫头也抬头咧嘴一笑:“不疼,凉凉的很舒服。”
“丫头再过个年就十四了,有什么愿望说出来。”
她歪着脑袋,咧着嘴一脸傻笑:“丫头能有什么愿望,阿婆说她最希望丫头嫁一个老实的相公,就像骆明哥哥一样,只娶丫头一个人的,以后可以一心一意的对丫头好,阿婆的愿望就丫头的愿望,等丫头长大了,寒城哥哥给丫头找一个好相公可好?”
“好,给丫头寻一个对丫头一心一意的,嗯……只娶丫头一个人的的相公。他要是敢欺负你,丫头就来找我,我一定带着人狠狠的收拾他。直到让丫头满意为止怎么样?”刮刮的她小巧的鼻子,也随着她随意的起来。
她眯着眼睛嘿嘿一笑:“那谁还娶去丫头啊,早就吓跑了。拿要是丫头喜欢他,他不喜欢丫头怎么办?”
“丫头这么讨人喜欢,怎么会吓跑呢。如果他不喜欢你,那就直接抓回来成了亲,成亲后他不喜欢也得喜欢,反正一切都有我在,这辈子都宠着丫头。”
“咚,咚咚。”“公子,炸鱼好了。”门外是紫衣的声音,略带急切。
“进来。”寒城压低的声音带着不悦,嘴角却依旧弯弯的,对丫头说:“我去给你拿。”走出内间见紫衣低着头站在门口并没有离开,他面色一冷,准备责斥。
紫衣抬头间神情带着关切:“公子,丫头没事吧?”
紫衣神色真诚,寒城就压下了不悦:“她没事。无事就下去。”拿过炸鱼端了进去,紫衣才缓下担忧提步而出,随手关上门,寒城又坐了回去,给她放到面前:“趁热吃。”
春丫头用手拿起一个,另一只手端过盘子放到床上,寒城想要训斥但是看见她吃的模样又咽了回去,丫头塞得满嘴都是肉,含糊不清的说着:“寒城哥哥,你快吃啊。”寒城摇摇头帮她擦着嘴,丫头不乐意的拿过一块炸鱼块塞到他手里:“快吃。别浪费了鲁婆的心意。”这话说的很是牵强啊。
看着手里油油的鱼块,他黑眸闪了闪才拿起来慢吞吞的咬了一口,鱼肉香嫩。他从小就养尊处优,只用筷子勺子吃饭,哪用手抓过啊,但此时他也觉得这样很有乐趣,就是动作依然优雅,看着丫头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好笑的不行。不过丫头吃的太急,突然喉咙一痛,她顿时呆住了,指着嘴,白净的小脸涨得通红。
寒城明白过来丢下鱼块,倒了杯水递给她:“慢点喝,别急。”
丫头一口咽下去,不行,又喝了一口,方觉喉咙舒服些,不过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一根鱼刺存在,连灌了好几口才把鱼刺冲下去,喝的肚子也胀胀的,更吃不下鱼块了。
寒城自然也不许她吃了,伸手端过来不顾丫头依依不舍的表情放到看不见的地方,回来时手里已经拿了锦帕,让她下来先净手,春丫头扭着身子,不愿意下去:“不,丫头擦擦就好了,不想那么麻烦。”
寒城拿她没办法,眼底覆满笑意,宠溺的说了她一句:“懒丫头。”就递给她锦帕,自己净了手。
吃饱喝足就该躺下来好好睡觉了,她脱了外衫钻进被子里自觉的睡到内侧,寒城又出了一会,回来后吹了灯,掀起被子躺进来。春丫头立即就扑了过来,钻进他的怀抱,声音软软的:“丫头就喜欢这样抱着,暖和。”
他也揽过她的腰来,黑暗下那张精致的面孔出奇的温柔:“睡吧。”
夜色渐浓,已经睡下的人纷纷沉睡过去,院子里也恢复了安静,只有南面的房子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房间里的人似乎一直都不知疲倦吩咐着事情。
转眼间几天又过去了,马上就到了要准备去都城的日子。骆明也正好学了些较好防身功夫回来,就安排在丫头身边,和冷越一起保护她。骆明也很是乐意,每天和春丫头一起捉弄冷越,弄得冷越躲得远远的。
明日就要出发了,何莫溪忙着在公子房间里收拾东西,寒城则在寒亦屋子里两人商量着上路的计划,和回到都城的事情。正到了争执的地方,屋里虽然放了好几个火炉,但是温度依旧冰冷刺骨。沉默间听到外面院子里的疯玩声,寒城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来,寒卿却看着他一丝丝变化的表情。
这时正好单风推门而入:“主子,孤城主在府外要见你。”
寒城迅速收起笑容,失神间纯白衣袖拂过茶杯,茶杯应声而倒,他失笑着整理好衣摆出了房间。孤冷公子才眯着眼回味刚才的情形:“叫她进来。”
金色的阳光下,那大红色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在雪地里盈盈摆动,每一朵鲜艳的牡丹都在缓缓绽放,极尽妖娆。孤水曜稍扬着削尖的下巴,斜睨着院子里坐在石阶上的春丫头,姣好的面容快速滑过狞笑,走进了孤冷公子的房间,并没有关房门。
她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下:“我还是沾了孤冷公子的面子才进得这座院子。”寒亦则低着头快速的翻着桌上的一页页的纸,对她是漠视不管,孤水曜屡次在他面前吃瘪,自然心里怒气横生,但是精致的面孔上还是忍住怒气:“孤冷公子既然允我进来,该不会就让我一直这样坐着吧。”
“你可以出去。”寒亦冷冷丢下五个字。
“你……你们,呵,你们一个个都这般对我,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应该还没有得到都城的消息吧,七皇子昨夜在卿月阁突然猝死。我可记得七皇子常常在孤冷公子府上喝酒。七皇子死在卿月阁,你在皇后的心里还值多少。”她高傲得意的眼神直视着那个男子。
男子却异常冷静,缓缓放下信封,勾唇:“是么。”
孤水曜见他嘴角勾着的冷笑逐渐转为狠戾,倏地站起身来:“只要你把那东西交出来。”
“如果本王不呢。”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她所有的自信全部转化成怒气,大红袖摆里的双拳紧握着,冷哼一声愤然离去。大红裙摆消失在石门外,春丫头哈哈一笑,指着那处,对骆明说道:“骆明哥哥,你看着那只红色母鸡也会生气呢,特别像紫衣姐姐说的那样憋得生不下蛋才丢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