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段郁宁正在收拾包袱准备回洛坍接任武林盟主,楚胥羽刚从宫里处理完事务回来,他自身后拥住她,高兴道:“忙什么?”
京城到洛坍路途遥远,快马加鞭来回便要二十天左右,而她在京城已滞溜了十天左右,再不起程便真赶不上继任仪式了。楚胥羽曾答应过,会陪她去洛坍,可他自己都忙得分不开身,同处一屋檐下都甚少有时间陪她,陪她去的机会不大,她还是不抱希望了。
分别在即,段郁宁心情低落之极,“收拾东西当武林盟主去。”
“再留下来陪我几天,等我处理完手头要紧的事,我陪你去洛坍。”楚胥羽将她提在手中的包袱扔到床上,“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手了,到时我陪你回村子给你爹上坟,祭拜一下他老人家。”
几年没回去了,确实该带着凶手的首级回村子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你怎么陪我回去?”段郁宁闷闷不乐道:“从京城到洛坍最快最快都要八天左右的路程,更何况要绕路回村子。”突然想念银毛了,腾云驾雾间便到了,哪用浪费如此多的时间。
楚胥羽故弄玄虚道:“只要你留下来,我便有办法让你准时到达洛坍。”
“快说。”段郁宁抓起他的手臂啃了口,“立刻从实招来!”
“天机不可泄露。”楚胥羽从身后环抱住她,甚是不舍道:“你继任武林盟主之后,是跟我立即回京,还是以后就以洛坍为家了?”
“我是武林盟主,堂堂六尺男子汉,岂能整天跟七殿下厮混在一起,传出去不让江湖中人笑话了。”段郁宁甚是有主见,“新官上升三把火,我怎么着也得在洛坍住个一年半载,给武林人氏做出些成绩来,才能回京跟你完婚。”
“……”楚胥羽满脸黑线。女人果然惹不得!
“你非要当这个武林盟主?”他居庙堂之高,她处江湖之远,千里传音岂能抵相思。
“等你什么时候不是七皇子了,我便不是武林盟主了。”如果女人的爱只能等待或依附,那么从一开始便失了平等,女人注定是输了。对于这个选择,段郁宁并不后悔,她对楚胥羽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多了个选择,不再处处掣肘。
她爱他,不亢不卑,身份地位都跟他匹配。
“我们成亲之后,要如何过?”楚胥羽头痛。聚少离多,只怕他跟她都承受不住。
段郁宁忍不住笑道:“实在不行,我去捉只僵尸当作骑,白天在洛坍处理武林事务,晚上回京城陪你。”
楚胥羽捏她的脸,“僵尸这种邪物,少惹为妙。坐骑之事,我来想办法便是。”
“你能弄个什么坐骑?”段郁宁的眼睛亮了,“九头鸟?千足蛇?飞龙?”
“不告诉你。”楚胥羽低头亲吻着她的脖子,暧昧道:“我们马上就要分离了,现在该做些更重要的事。”跟朝中官员喝了些酒,加之美女在怀,言语间不由轻佻起来。
“色狼。”段郁宁骂了他一句,却并没有挣扎,而是两腮绯红。
“夫妻之道。”楚胥羽将她拦腰抱起,往床榻倒去。
帷幔缓缓垂落,两道身影紧紧相拥,烛火摇曳之下,月色朦胧。
段郁宁在歆裕王府多留了几天,楚胥羽的婚事一经传出,王府每天都有许多朝臣贵胄上门道贺,送些稀有的玩意儿讨段郁宁欢心,甚至连几名皇子都不例外,给未过门的皇嫂送了珍宝过来。
段郁宁生性冷淡,从不喜与外人结交,楚胥羽便以她身体不适为由,替她挡下所有的应酬。段郁宁乐得悠闲,白天看书练武吃零嘴,晚上暖床伺候楚胥羽,日子倒也美哉。
离武林盟主继任只有两天时,楚胥羽总算将手头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大晚上的,他拉着段郁宁的手走在静悄悄的街道,往城门走去。
月色皎洁,照在静谧的街道,远处响起打更之声。
“我们走得跟乌龟爬似的,只怕走一年也走不到洛坍吧。”段郁宁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你不是说给我弄个坐骑吗,在哪?”言而无信的家伙,就只会哄她。
楚胥羽搂住段郁宁的腰,脚尖一跃飞身上了屋檐,在一排排的屋顶上如流星般飞过,没一会便跃飞过城门,站在寂静黑暗的城郊。
段郁宁打量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山坡,四周什么都没有。尼玛,连匹马都没有,他不会想骗她错失继任武林盟主的机会,从此让她举案齐眉相夫教子吧?
“闭上眼睛。”楚胥羽神秘道。
段郁宁耐着性子闭上眼睛。他若是敢骗她,大刑伺候!
规矩的闭上眼睛,只觉得楚胥羽越走越远的唏嗦脚步声。
“好了没?”段郁宁等了小片刻,没听到楚胥羽的声音,忍不住发问。
山坡静谧的唯有风拂过脸颊的痕迹,段郁宁突然有丝不妙的感觉。她睁开眼前,可眼前哪还有楚胥羽的影子,伸手不见五指。
“楚胥羽?”段郁宁慌了。
四周仍是没有任何动静,段郁宁却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自前方袭来。黑暗的前方有东西,段郁宁瞬间谨慎起来,忙抽出女魃泪横在胸前,作出防御的动作。
女魃泪黯然无光,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响动。以往,一旦她碰到危险或是有邪气的物体时,女魃都会预警,或嗡嗡震动或通体发出火焰之光,而如今却没有任何动静。
真是奇怪,那股强大的压迫之力明明便在她眼前,连她都感应到了,女魃泪不可能感应不到。除非……除非那股压迫对她不构成威胁,或是没有敌意。
“楚胥羽?”段郁宁疑虑地朝前方道,“你在玩什么把戏,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
话音刚落,黑暗的前方突然闪现两道红光,朝段郁宁直直迸射过来。
段郁宁吓了一跳,手中的剑举了起来。
红光突然间向前,电光火石间便到了段郁宁面前,段郁宁下意识举剑刺了过去,锋利的剑尖却在距红光半寸之距停了下来。
那是两只红色的眼睛,正盯着段郁宁,眼眸闪过一丝熟悉的笑意。
“你……”段郁宁呛在嗓子眼上的心脏总算落在地上,瞪大眼珠子打量着眼前的怪物,甚至伸手向前摸。
红光缓缓移动,一个温柔****的巨大东西突然舔着段郁宁的手,甚至将她的手卷了起来。
“你是楚胥羽,还是应龙?”段郁宁的眼睛亮了。
话音刚落,段郁宁只觉得后衣领一紧,身体突然间腾空飞了起来,被抛到硬梆梆的物体上。她忙手脚并用,紧紧搂住如硕大如天柱的物体,才不至于摔倒。
眼睛在黑暗中呆久了,便慢慢适应过来,眼前的物体隐隐泛着寒光,用手触摸一番,应该是巨大的鳞片之类的。如果没有判断错误,眼前的庞然怪物应该便是那晚看见到的怪物——应龙。
“你是楚胥羽,还是应龙?”段郁趴在应龙的长长的脖子上,身体如五爪鱼般缠住它,以免从高空掉落。
应龙吟啸一起,张开硕大的双翼飞向夜空,如流星划过苍穹,一去千万里。
楚胥羽口中所谓的坐骑,便是应龙族的战神之龙。初次乘坐飞龙,段郁宁亢奋地打量着庞然大物,它长着坚固如遁甲的鳞片,头顶犄角如尖锐高耸的山峰,爪子锋利如铁钩,双翼巨大如鲲鹏数倍……
段郁宁紧抱住龙脖子,呼啸的风从耳际刮过,如刀削过般生痛。云彩过脚过一闪而过,眨间消逝在远方。抬首,皎洁的月亮似触手可及。
应龙一声吟啸,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往黑暗的前方飞去……
“啊……”段郁宁的身体随着它不断在空中打断翻圈,吓得她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放,急道:“楚胥羽,你慢点!”
某龙似乎亢奋过头,她越是惊呼尖叫,它越是变着法子在空中打螺旋转,犹如一只旋转急驰的利箭,射向远方。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应龙向地上俯冲,稳稳停在一座山脚下。段郁宁从它脖子上摔了下来,吐得晕天暗地,连胃酸都呕了出来,呛得眼泪直流。
她跪趴在地上,“呕……”
“你没事吧?”楚胥羽带笑的声音突然在她旁边响起,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段郁宁脸色泛青,愕然抬头打量着四周,“那头死龙呢,我非宰了它不可!”
“你宰了我,谁来娶你?”楚胥羽从怀中掏出一条手绢,擦着她嘴角的秽物,“山脚那边便是你爹的坟墓,我们过去祭拜吧。”
意识迷糊的段郁宁被楚胥羽摸了起来,四脚发软地往山脚的坟墓走去。她茫然打量着四周,半晌才确定这正是自己生活了十来年的村子。“我才不嫁你,居然变成一条龙来戏弄我。”段郁宁瞪了楚胥羽一眼,“你等着,我要将你的鳞片一片片掰下来。”
“最毒妇人心。”楚胥羽笑,“一会我飞慢点便是。”
坟前杂草丛生,楚胥羽扶着段郁宁坐下休息,自己取过女魃泪,将坟前的草清除。
上香,跪拜,段郁宁将放着贺敏首级的木盒子放在坟前,与楚胥羽一起磕了三个响头。
“爹,女儿给您报仇了。”段郁宁眼眶泛眼,“请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楚胥羽握住段郁宁的手,对着段铁柱的坟墓庄重道:“爹,我跟郁宁马上便要成亲了。她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用生命来爱她,保护她的。”
“爹,我也爱他,此生非他不嫁。希望您在天有灵,能保佑我跟他百头偕老。”
祭拜完段铁柱,已是深夜。楚胥羽陪着段郁宁走回村子,在破烂不堪的屋前流连了一番,才离去。
“这次不许再骗我,我要亲眼看着你是怎么变成龙的!”对于楚胥羽的戏弄,好奇的段郁宁耿耿于怀,“否则,后果自负。”
楚胥羽起诀念咒,段郁宁眼前一晃,他已经平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只目露红光,庞然如山的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