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庭愕然,竖耳一听,厅客寂静无声,已经没了僵尸的气息。百来号僵尸,凭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小孩子,不可能将它们杀死。可是一群白毛僵尸确实没了,莫非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了女魃泪?
目光,再一次落在楚胥羽手中的女魃泪。上古堕神女魃使用过的神兵利器,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他都要得到。只要得到它,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余清庭本想得到女魃泪便杀了楚胥羽,可如今女魃泪到手却无法驾驭,唯有暂时留他一条性命,或许可以找到方法驾驭之法。至于眼前的丑八怪,留着浪费粮食。
眼眸闪过一丝阴戾,余清庭阴笑道:“既然七殿下这么厉害,我倒要想看看你有什么方法救她。”语毕,手中的剑一扬,往段郁宁身上刺去。
“等等。”楚胥羽吓得魂飞魄散,“剑我可以给你。”
“哦……”余清庭眼珠子转了两圈,“你不是厉害的连上百号僵尸都杀了么?怎么现在还救我别杀她,你的本事到哪去了?”
“刚……刚才是女魃泪将那些僵尸烧死了,不关我的事……”楚胥羽突然剧烈的咳嗽,拿着剑连连后退了几步,腿一软跪在地上,“有……有僵尸……”发颤的手指,指向余清庭身后。
见楚胥羽脸色惊悚,手指颤颤地指向余清庭的身后。
余清庭下意识扭头去看,段郁宁向后一倒避开剑锋,身体滚到一旁。楚胥羽着急地向她打眼色示意快跑,段郁宁跌跌撞撞爬起来拔腿就跑。
身后空荡荡一片,余清庭恼羞成怒,竟然被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给耍了。
楚胥羽只想着让段郁宁逃命,却没有想到余清庭武功惊人,他施展轻功跃了过去,扬剑朝段郁宁后背直直刺了过去。
“小心!”心悬在嗓子眼上。
一道光平空乍来,余清庭被撞击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莫名得救,段郁宁惊出身冷汗,愕然发现不远处站着只银色身影,正是之前在厅堂出现过的银毛啊。
段郁宁一步步往后退,银毛僵尸张着嘴,咕噜咕噜的不知说些什么。
楚胥羽向前,护住她往山寨门口谨慎而退。僵尸静静站在那里,山风拂过它银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眸闪了闪,死灰色的指甲指向地上挺尸般的余清庭,僵硬的嘴巴动了动。
“它好像在跟你说话。”楚胥羽心有余悸,见银毛没有咬人的冲动,手指不断指着余清庭,甚至还比了个掐死的动作,于是猜测道:“它是不是想要你对付道士?”
段郁宁停下步子,对着银毛僵尸的动作观摩了半晌,“好像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还进掐不掐他?”
“要是不掐死他,银毛会咬我们的吧?”
“那……还是掐死算了。”
在僵尸的威胁之下,楚胥羽跟段郁宁不得不重新返回,走向余清庭想弄死他。
余清庭伤得很重,嘴里汩汩流着血,想来银毛的功夫不是吹的。楚胥羽捡起地上的女魃泪,居高临下架在他的脖子上,“告诉我,它为什么会叫女魃泪?”
余清庭咳出几口血,甚是不甘道:“这把剑,是用女魃的眼泪打造的。”
楚胥羽愕然,耳畔突然响起天籁之声,心兀地疼了起来,“女魃是谁?”心,莫名慌跳起来。
“呵呵……”余清庭喘着的笑着,血呕了出来,“女魃是上古堕神,是僵尸的始祖。”
手中的剑在他脖子上划过,血痕涌了出来,“马贼寨的人都是你杀的?”段郁宁受过的伤,他也要体会体会。
“马贼们是被僵尸咬死的,我算到你们肯定会来,布摆让将他们变成僵尸对付你们。”女魃泪现世,号召天下僵尸,眼前这只银发绿眸的千年僵尸,或许是女魃泪的守护者。
千算万算,仍是棋差一着。
“我村子的人呢?”段郁宁一脚踹在余清庭的胸口,红着眼睛道:“是不是你杀的?”
生死关头,命是最主要的,余清庭自然是贪生怕死的,“不是我杀的,是我的幕后雇主派另一帮人买通马贼干的。”
“你幕后雇主是谁?”激动的段郁宁夺过楚胥羽的剑,在余清庭身上捅了一下。
余清庭痛嚎一声,咬牙望向楚胥羽一眼,“你问我,倒不如问他。”
心,如刀子捅了般,段郁宁怔怔地望着楚胥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多少次,她都不希望是真的,却是怕什么来什么!
楚胥羽的内疚,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如果他不曾在村子停留,不曾遇到段家人,或许屠村的惨剧便不会发生。从那以后,他总觉得亏欠了她,故而每每遇到危险,他愿意护在她身前。
气头上的段郁宁扑向前,双手掐住余清庭的脖子,“你去死!”
余清庭挣扎,气息越来越弱,脖子一歪死掉了。
段郁宁死死瞪着楚胥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扭头转身跑出了寨子。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楚胥羽下意识想去追,却迈不出脚步。他受罚到万福寺清修,连安全都无法保障,如何能照顾她?他承诺过段叔的,只能违约了。
她离开,才是安全的。
偌大的寨子,一时间静悄悄的,银毛僵尸不见了,断臂的道童屁滚尿流地跑了。
楚胥羽离开寨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行走。
楚胥羽一走,地上的尸体动弹了一下,浑身鲜血的余清庭爬了起来,跌跌撞撞消失在夜色中。
深夜,野兽的嚎叫声不断响起,楚胥羽在山坳寻了处平坦之地。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繁星,楚胥羽双手放在脑后枕着,胸口闷闷的甚是难受。几天之前,他仍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家子弟,他身体虚弱个性懦弱,数十年受尽兄弟姐妹的欺负却只能忍气吞声,最终仍是抵不过陷害裁脏被流放。而现在,他的手上染着鲜血,鼻间充斥着血腥味,却不再感觉到害怕。
或许是短短几天经历的太多,心性在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他能早些领悟生死,看穿皇家亲情的虚伪,或许便不会跟母妃分开。
手,轻轻摸着手中的剑。女魃到底是谁?这剑明明是精钢所制,为何道士说是女魃的眼泪打造的?
熟悉的歌声,毫无征兆的在耳畔晌起。楚胥羽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歌声。伴随着歌声,脑海中有海浪不断涌起,白茫茫的浓雾中,一道朦胧的青色身影若隐若现……
苏醒后睁开眼睛,晨曦从山涧升起,楚胥羽草地上坐了起来,脸上黏糊糊的甚是难受。伸手一擦满手的液体,他以为是夜间的露水,却看到四周的草叶子上没有一丝露珠。
心酸酸的是难受,楚胥羽蹙眉的摸着胸口,再低头看着一旁的剑。自从进了古墓,他便时不时能听到天籁之声。明明歌曲是悦耳动听的,却带着浓郁的忧伤,每次听完之后都觉得胸口很难受。那道青色的影子是谁?她会是剑的主人吗?
没钱没粮,楚胥羽在山林摘了些野果填肚子,渴了找山泉水,孑然一身往万福寺的方向走去。药丢了,肺痨几乎让楚胥羽寸步难行。
擦掉呕出来的血,他不禁露出苦笑,他的身体日益虚弱,只怕撑不到万福寺了。
独自赶路的第二天,缺水少粮加上肺痨严重,楚胥羽晕倒在山路了。
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座破烂的茅草房,浓浓的草药味萦绕在鼻间。楚胥羽吃力地坐了起来,只见不远处有个火堆,火堆上煮着个破烂的瓦罐。火堆旁边坐着衣着褴褛的影子,正在扒拦着火堆煎药。
“你承诺过我爹的,为什么又将我丢了?”
楚胥羽愕然,半晌才道:“是你救了我?”
段郁宁蹲在火堆边没有说话,手中的烧火棍不断戳着泥土,红肿的眼睛有晶莹的液体不断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熬好药,去掉药渣将瓦罐递到楚胥羽面前。
楚胥羽推开她的手,别开脸淡淡道:“我命不久矣,吃仙丹都回天乏力了,更何况是药呢。”母妃寻尽天下名医,各种珍稀药材都没少让他吃,却仍是治不好病。
“我在山上采的,你喝了吧。”两只手被瓦罐烫得红肿起泡,却固执的不肯松手。
楚胥羽于心不忍,接过来慢慢喝了。
喝完苦涩的药,体力不支的楚胥羽晕晕沉沉睡了过去,身体缩成一团时不时咳嗽着。
屋外下着牛毛细雨,段郁宁往火堆里添了些柴,将楚胥羽移到火堆边让他取暖。
天黑沉沉一片,山风吹着细雨,潮湿的天气让人冷到骨子里。段郁宁走出破屋,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喂,你在不在?”段郁宁探出个脑袋,语带颤声。
缩着胆子叫了两声,屋外除了风雨寂静无音,段郁宁失落在转身,“啊……”
脚往后一退磕在门槛上,段郁宁整个后往在跌,重重摔了一跤。手擦破皮,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郁闷道:“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出现在我身后,人吓人吓死人,懂不懂?”
银发拂动,男子面无表情的颔首,算是同意了她要求,獠牙在摇曳的柴火下闪着寒风。
段郁宁指向晕迷的楚胥羽,“你救救他吧。”
“吼……”獠牙呼出现两团白气,银毛果断地摇头。
段郁宁急了,“你不是很厉害嘛,求求你救救他吧。”
银毛再次果断摇头。
段郁宁走到楚胥羽身边,蹲坐在地上哽咽道:“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爹爹的死,她是有些怨他,但凶手毕竟不是他,而且他救过她几次。
对与错,是与非,她仍是分得清楚的。之前在寨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会一气之下跑出去的。她以为他会追出来,可是他非但没有反而一个人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