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段郁宁一声痛呼,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软软倒了下去。
“郁宁?”楚胥羽蹲下身去扶她,硕大的蛇尾从他脑门上空挥打而过,远处的土丘愣生生被打掉一截。
楚胥羽回头一看,只见蟒蛇张着血盆大嘴朝他扑来。他赶紧抱起段郁宁,运起内力往跑向树林。
从蟒蛇嘴里吐出来的,它修炼千年的元神珠,它打着尾巴想杀起银毛僵尸。元神珠被打出体内之后,灵力急剧流失,可没入体内的女魃泪犹如融化的岩浆,瞬间烧焦肌肤。
元神珠脱窍,蟒蛇精功力瞬间匮乏,变成条普通的蟒蛇。不甘心的它使出全身的力气往树林追去,想生吞段郁宁取回元神珠。银毛丝毫没有给它机会,拔出它体内的女魃泪,手起剑落一连刺了十几个马蜂窝。
嘶叫的蟒蛇轰然倒地,再也无力支起身体,张了几下蛇嘴,没了动静。硕大的蛇眼,到死都没有合上,可谓是死不瞑目。银毛拔出女魃泪,扬剑将蛇头砍下来解气,往楚胥羽消失地方向追去。
火把越来越近,十几道人影出现在山丘,两群人出现在夜色中,一群穿着天水相依的蓝色道袍,另外一群着灰色破烂的长衫,正是茅山道跟南方马氏驱魔一族结伴而来。
山丘翻动,树木尽断,遍野的草木枯死,无一不在告诉众人,就在不久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战。
“师父,是僵尸。”一少年道士朝舞万平禀道。
舞万平神情严峻,点头道:“此处尸煞之气未散尽,大家要小心,莫要中了尸毒。”
众人忙捂鼻屏息,马氏驱魔族的族长马是今道:“舞道长,此僵尸戾气太重,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应该是只飞尸。”想不到,人间已有百年未有飞尸踪影,如今却在断魂坡出没,只怕不是巧合。
沿着狼籍的打斗痕迹,众人很快在断魂坡山脚下找到了刚死去的蟒蛇。
“师父,僵尸应该还没走远,我们现在就去追。”
舞万平摇头,打量着如小山丘般大小的蟒蛇,跟马是今交换了眼神,“此乃千年金蟒蛇,灵力强大,就算合我们两派之力都未能有胜算,而僵尸竟然杀死它,可见不是一般的飞尸。大家看它七寸的伤口,看似是剑伤,可身体内脏似被岩浆烈火所伤。僵尸使用兵器,简直闻所未闻,而且这兵器绝非一般神兵法器,若我没有猜错,正是茅山派开山鼻祖曾在《僵尸道》提及的天下第一神器——女魃泪。”
女魃泪,对于年轻一辈的茅山弟子,是从未听闻过的,马氏驱魔族马是今倒是道听途说过,原以为是解闷的荒诞神话,想不到女魃泪真是存在。
“师父,有符纸。”眼尖的驱魔族弟子在草丛中捡到一张符纸。
马是今接过一看,然后放在鼻间闻,“符纸画得不规整,看不出是哪门派画的,上面涂了雄黄跟鸡血,还有股淡淡的香味,但是闻不出来什么。”
舞万平接过打量一番,“是门外汉画的,却巧妙用了雄黄跟凤仙花的,特意用来对付蛇的符纸。真是奇怪,外行人居然懂得驱使千年僵尸,而且还拥有古兵器女魃泪。”女魃泪,可斩妖除魔,劈山断海,诛神杀佛,若非持剑者不懂驾驭,一招便能斩杀千年蟒蛇精。
女魃泪,它的第一任主人是女魃,可最后的拥有者却是张天师。当年张天师与女魃决一死决,他杀了女魃欲毁掉女魃泪,可大战耗尽他的心力,最后手握女魃泪坐化了。张天师坐化之后,女魃泪成了茅山派的镇山之宝,可不久之后却神秘失踪了。茅山弟子寻觅数百年却不得踪迹,如今终于有下落了。
如果他能让女魃泪回归茅山派,也算是光耀门楣,对得茅山各位祖先。
舞万平执掌茅山派数年,虽善于心计却是本事平平,没有多少建树,如今机会在眼前,他岂会白白错过。
对于女魃泪之类,他并没有多言。千年蟒蛇虽死,却是浑身至宝,他跟马是今相商之下留下一半弟子将蛇剥皮剔筋取胆,好处儿对半分了。
两人率着其他弟子,循着僵尸的踪迹追一路追击而去,到曲城外失了踪影。
一行人进了曲城,掏出罗盘沿街寻找……
楚胥羽将段郁宁背回客栈,她身上没有伤口却一直晕迷不醒。刚要出门给她请大夫,披头散发的银毛闯了进来,扔掉手中的女魃泪便去摸段郁宁。
楚胥羽护在段郁宁面前,“你要干什么?”想到它丑陋的腐烂真身,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吼……”银毛脾气急躁,朝他龇牙咧嘴,让他滚蛋。
楚胥羽运起掌力,地上的女魃泪撞向桌角再反弹回来,稳稳落在他手里。撕掉剑柄的符纸,他将女魃泪横在胸前,冷然道:“若想要伤害她,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银毛忌讳他手中的剑,手指愤怒地在空中比划着,唧唧歪歪嚷着段郁宁拿走了蟒蛇神的元神珠。
“她没拿。”段郁宁一直跟他在一起,压根不知道什么元神珠。
银毛一口咬定段郁宁拿了,楚胥羽让它转过身去。他将段郁宁的口袋衣袖及能藏东西的地方摸了一遍,空空如也。
没有?银毛一急,非得说元神珠肯定被她吃了,扑上来要将她开膛破肚。碰到一只流氓僵尸,楚胥羽肺都气炸了,十成的内力运到持剑的右手腕,女魃泪仿若有生命,如脉搏震动起来,剑身变成诡异的红色,浓烈的煞气弥漫在房间。
银身身体一颤,嗜血的杀气让它脚尖儿发抖,哪里还敢走前半步。女魃泪,自家僵尸始祖的兵器,银毛自然深知其厉害,上古有灵气的兵器,都是认主人的。一个药罐子能轻松自若的驾驭女魃泪,它便是认了他这个主人。明明它才是女魃祖宗的徒子徒孙,可它偏偏认了两个普通的人类做主人,祖宗真是瞎了眼。
银毛暴走,楚胥羽这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离开她半步,忙让店小二去请大夫。
离开客栈飞了几条街,银毛碰到了舞万平及马是今等人。它站在屋檐顶,冷然地盯着地上的一群人,清冷月辉之下獠牙毕现。
舞万平等人纷纷拨出武器,双方剑拔弩张,一时间谁也没敢乱动。
“吼……”银毛露出獠牙,朝地上的一拨人做了个鬼脸,“咻”一声飞走了。
“追!”众人怒,拔腿追去。太可恶了,一只僵尸居然敢挑谑道门中人。
奈何舞万平没有御剑飞行的本事,凭着两只脚跟得再快却也没法追上飞尸,追了几条街便没了银毛的影子。
晕迷的段郁宁彻夜未醒,大夫连续请了两三个,非但诊不出病因,反而高烧不断。煎了些退烧药,楚胥羽给她喂了下去,病却丝毫不见好。段郁宁浑身出汗,脸色绯红,呼吸粗重,他尴尬的给她解了外衣,不断用冷水擦着额头跟手脚。体温越来越高,段郁宁开始说胡话,嘴唇被烧得苍白龟裂。
楚胥羽不解衣带守了一天一夜,遍请曲城名医却诊不出任何病兆,后来实在没办法他只得搬来浴桶,将她放在冷水中。
水不到一个时辰,竟然煮沸了,楚胥羽傻眼了,若非她还有口气,他会为自己在做梦。
段郁宁这模样,只怕也没有多少时辰了。楚胥羽忐忑不安,她陪他一路走来,多少次解了他生死之围,可如今她遇难,他却束手无措。
五伏天曲城无冰可取,无法给她降温,楚胥羽将她从沸水中抱起来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紧紧搂住她炽烫的身躯,如火山熔浆般的热量,源源不断流向楚胥羽的身体,烫得他热汗直流,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焚烧。
他抱着她不肯松手,只怕一个放手她便香消玉殒了。闭上眼睛,他默念着佛经静心,一遍又遍,杂念驱除,脑海空白洁净,婉如初生婴儿般。良久之后,苍茫远处传来若隐隐现的海浪声,泛来的微风带着丝凉爽。
海浪由远及近,翻滚的声音越来越大,细碎的浪花溅在脸上,滋润了浑身的灼热。到后来,漫天海浪席卷而来,迎面将人打湿,蔓延至足裸,小腿,腰身,脖子,脑袋……
楚胥羽猛地睁开眼睛,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原来不觉间夜幕已至,他足足抱了她一天。身上的灼热不知何时已褪去,而段郁宁身上的烧也退了。他不禁松了口气,放轻手脚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出门找店小二让他熬些粥。
刚出门,抬头却见对面厢房走出道人影,楚胥羽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楚胥羽。”对面的舞千姿朝他挥手打招呼,“你也在这里啊,真是太巧了。”
楚胥羽仍是没想起她是谁,只是礼貌的笑了笑,转身去找店小二。
被当成空气,舞千姿脸都黑了,气得牙痒痒。旁边的房间走出两名年轻道士,打趣道:“师妹,你家小心肝不理你了。”
“要你们管。”舞千姿恼了,“我爹让你出去找僵尸,你们找到了吗?”
“师父说了,小师妹也得一块出去找。”两名少年扯着她的衣袖,往天字一号房走去。
道士跟驱魔人陆续走到天字一号房,舞万平跟马是今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只罗盘,罗盘针晃动不停。
“师父,这家客栈不干净?”马氏驱魔族的弟子不解地盯着罗盘,“可若有妖怪,罗盘的指引也太微弱了。”
马是今神情严峻道:“我跟舞道长白天已经暗中观察过这家客栈,这里没有妖怪,却有妖怪的余党,他们身上有妖气,但是很微弱,应该是跟妖怪有过接触的人类。”
“妖怪余党?”众人疑惑,“我们要如何才能将妖怪余党找出来?”
舞万平摸着胡子,半晌才道:“妖气是从天字十三号房间传出来的。”
舞千姿愕然,“十三号房是楚公子住的。”
“偷马贼?”茅山弟子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