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胥羽痛得眼泪飙了出来,却是扬起了僵硬的笑容。
段郁宁重重踩了他一脚,转身离去。
楚胥羽头痛地坐下,打量了眼躺在他床上的小乔,“起来!我对妖怪没兴趣。”她睡过的床,估计段郁宁会拆散烧掉吧。
“我刚帮你完成了任务,你便翻脸不认人了?”小乔半倚在床上,胸前春光若隐若现,声音更是千娇百媚,“殿下,你该不会是想过河拆桥吧。”
对着诱人的春光,楚胥羽果断别开脸,“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真龙之气回报你。”
“你是说,皇上的阳气?”小乔从床上坐了起来,晃着雪白的玉足,“我对老头子没兴趣,更何况你身上的真龙之气,比他强多了。”
楚胥羽甚有耐心的强调,“我对你没兴趣。再打我的主意,你只会自取灭亡。我已命人在鹫国境内准备了一百名死囚,你最好尽快享用,过时不候。”
“我对他们不感兴趣,均是些污浊的阳气,对我修炼并没有多大好处。”
楚胥羽蹙眉,“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小乔笑,“到时再告诉你。说吧,有什么任务?”
“换张脸,接近皇上,但是别吸他的阳气。”妖怪阴气重,人类与其待久了会损阳寿,他根本无须担心杀父仇人会活太久。
小乔笑,眼眸中闪过一丝郁气,却随即消失的无踪无影,“我以色侍人助你成帝业,你有何回报?”
“但讲无妨。”
“我要岽珠。”他的心没了,只怕连身体她都要不到,还是得要点实在的。只要有了岽珠,她的修炼便会事半功倍。
楚胥羽权衡之下,点头同意了,“他朝我登帝位之时,岽珠便归你所有。”物有所值,小乔确实值这个价。
楚胥羽取了一幅姚慧妩年轻时的画像,交给了小乔,“你与画中人有七分相似即可,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学学如何做大家闺秀,别穿绑了。”
小乔打开画像,啧啧称赞道:“明艳照人,确实漂亮,难怪他一见钟情。”
“你可以走了。”楚胥羽催促道。不知他人是否闻得到,他是受不住狐狸的那股味道。
太子被废,皇后失宠,姚慧妩重燃了给楚胥羽纳妃的希望,开始张罗他的婚事。楚胥羽见她如此热衷,再想着段郁宁的黯然神伤,于是收了姚慧妩送来的画卷,“母妃,不满您所言,上次的选妃之事,是儿臣暗中搞砸的。”
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姚慧妩按捺住心口的怒气,“为何?”
“母妃一生只爱爹一个,哪怕荣华富贵穷困潦倒都不曾变过。我此生,亦是只想好好爱一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母后,我想您也不希望我不开心,对不对?”
“可是你爹的仇……”
“家仇国恨,我一直未曾忘,他朝一定会为爹报仇的。母妃,希望您能成全我跟郁宁。”
姚慧妩沉默良久,良久才道:“娘过来人,也希望你能觅得相爱之人携手一生。你不想选妃,我不逼你也罢,不过你们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走身,落寂的离开。儿大不由娘,他终会被女人误事!
姚慧妩不再提选妃之事,楚胥羽受封为歆裕王,明景帝命人在京城选了块地兴建王府,竣工后楚胥羽便可入住。边关数年生活,楚胥羽向明景帝请命进了军机处,分管朝廷各部军需。
掌管筹备朝廷军需,是个肥差,之前由萧丞相的门生武况生管理,楚胥羽以歆裕王的身份掌管军需,武况生自然以辅佐之职。
接手军需后,楚胥羽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查出朝廷各军队的收入支出账本。起初武况生找出许多推脱理由,迟迟不肯将账本交出来,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数天后终于账本交了出来。
武况生不给而已,一给便将十五年来的账本堆了出来,足足堆放了满满一屋子。账本杂乱无章,楚胥羽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武况生是故意而为之,为的是混淆视听,不想楚胥羽查出账本的异常。
萧丞相给的下马威,他不接也得接着。
致命之伤,只要找准位置,捅一刀就够了。
满屋子的账本,楚胥羽却只想找一本。三年前,雁门遭鹰辽之围困,兵尽粮绝,可朝廷的补济却迟迟未到。好不容易扮到粮草时,却是发霉腐烂的,缺斤少两是常有之事。一麻袋麦子八十斤,称起来却不足四十斤。
武况生刻意刁难跟隐瞒,无非是想给楚胥羽下马威。一个在庙里带发修行的皇子,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楚,对着他刻乱弄乱的十五年账本,无非也就其他上任的官员一样,过过官瘾捞钱而已。
得到萧丞相的暗示,武况生跟属下官员叮嘱一番,个个对着楚胥羽唯恐避之不及,以各种理由推脱不同意协查账本。
对着满屋子的账本,楚胥羽跟段郁宁并没有大海捞针,而是关起房间让大灰叫了些妖界的朋友,待深夜时一伙妖怪施了法术,各显神通帮忙查找朝廷调拨雁门军需的账本。
楚胥羽跟段郁宁坐在一旁,对着满屋子形态各异的妖怪,相视而笑。怕妖怪们闹腾出事,两人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放哨盯梢。段郁宁穿着太监服,身材略显单薄白皙,坐在院内的石阶上,心情甚好地仰望着夜空繁星。楚胥羽到军机处任职,他在后宫呆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是晚上才回去住,偶尔忙起来便在宫外留宿。出了皇宫,不用对着姚慧妩,段郁宁的心情随即开朗起来,不似之前压抑。再过几个月,等歆裕王府建成,她便可以跟楚胥羽朝夕相守。
妖怪们花了一个晚上,将屋里堆积如山的账本翻个遍,终于将雁门的军需账务本找了出来。
楚胥羽翻开账务本,凭着印象找到两年前的粮草下拨记录。第一次下拨是在六月初十,稻谷小麦合计三万石,由西北蜀郡粮仓调往雁门,半个月后仓门境内被流寇洗劫一空,护粮队二百五十余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粮草被劫后,朝廷再次加紧筹粮,半月后将二万石的粮食调往雁门,本是一个月的行程愣生生花了两个月。路上耽误的时间,雁门饿殍遍野,战士死伤无数,百姓无以果腹。
楚胥记得很清楚,粮草运到雁门时交上来的账目是两万石,可堆放起来的粮草连一万石都没有。官场黑暗,朝廷拨粮拨钱,一级级下来分到手的只剩些渣了。姚震对此事虽深悟痛绝,不料人微言轻而朝中关系复杂,起初虽有将此类事件呈奏折弹劾,可最终都不了了之。胳膊拧不过大腿,长此下来姚震只能一忍再忍。
找出账目,楚胥羽连姚震写了封加急密信,要他收集雁门官府私吞粮草的证据。只要找到雁门这条根,便可顺藤摸瓜,找到贪污的源头,将这伙人揪出来。
楚胥羽跟段郁宁也没闲着,找姚千城要了批暗中训练的死士,做了自己的暗卫,派到征粮的州郡及仓门失劫之地查探线索。
对着满屋子的账本,楚胥羽有空闲时,一部分一部分的查,但凡有可疑之处,便传武况生刨根问底。楚胥羽的记忆力极好,可谓是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账本及数目便记在了心底。十五年的账,牵涉数任宫遇,粮草兵器等进出不清,中饱私囊之事屡见不鲜。武况生被楚胥羽问得冷汗直流,原以为七皇子不懂账务之事,随意忽悠几句便过去了,谁知反被他弄得一问三不知。
不到十日,楚胥羽将查出的黑账扔在武况生的桌面,武况生看着他查出来的账,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七殿下,这些账务不实之事,在下官上任之前便存在的。”
“那这宗呢?”楚胥羽随手一指,“今年三月,从琉璃国买了丝苗大米一千石,以供皇室食用,本殿下查到内务司领用登记只用七百石,为何你的账目却出了一千石。剩下的三百石,在哪?”
“禀殿下,一千石大米确实被领走了,可能是内务府那边记错了。”
楚胥羽冷然道:“既然如此,本殿下叫内务府的人过来与你重新对账?”
武况生紧张的直擦冷汗,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或许是下官记错了,下官再重新核实。”
“既然重新核实,那便将这十五年的账重新核实,以免再有错误的地方。军需处,掌管全国的朝廷粮草武器,皇上非常重视,加之边关连年战争粮草吃紧,如果军需处的粮草亏空,饿了边关兄弟的肚子打输了仗,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起的。”
被楚胥羽抓着把柄,武况生吃了哑巴亏,被反将一军的他心有余悸的召集下属查账。
楚胥羽隐讳道:“账目之事,能平的都平了吧,则否皇上查起来,可不是你我二人能担待得起的。掉脑袋之事,还是尽量少让人知道为妙。”
“殿下所言甚是,下属知错了。”七殿下之言,是想让他跟萧丞像划清界限。如果再跟萧党有牵连,一旦他将账目之事抖出来,按鹫国律法处置必死无疑。虽说楚胥羽已在军需处上任,军需处中饱私囊之事一旦查出来他有连带责任,可他是明景帝身边当前最受宠的皇子,界时受罚的仍是他。
没摸清楚胥羽的能耐,武况生按捺住忐忑不安的心没去找丞相,而是将这些年自己贩卖粮草武器所分得那部分钱财掏出一半,从城外购回粮食以填补空账。
武况生不敢去找萧丞相,可萧丞相找不找自来。在萧丞相的盘问之下,武况生支支吾吾说出楚胥羽查账之事,可不该说的却是忍着没敢说。
“老夫以为他进军机处只是个幌子,为讨皇帝欢心而已,想不到他却是来真的。”萧丞相神情严肃,眼眸泛过一丝杀机,“皇上已对我们起了削权之心,七殿下进军机处肯定是皇上的旨意。军需账目不能再查,否则会让他找出把柄的。此人留不得!”
明景帝啊明景帝,如今坐稳江山,居然过河拆桥了。他不仁,别怪他无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