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 郊外 枯林 海湾边
一望无际的东海,看似平淡的海平面下隐匿的是参不透的危机。已经临近夜幕的天色渐渐和海线混成一片,浑浑噩噩,分辨不清。那一声声对生命的嘲弄般浪花声,催促著红月一行人上路。红月站在海滩边感受迎面吹来的海风,衣物、袖口随著风儿起舞,但是眼神却是淡淡的,不带有一丝情感。
“休息一晚上,我们明天出发。由轩辕野带路。”
“好的。”
“那我们回村子吧,这里好冷啊。喵~”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轩辕野还有些事情要商量。”红月没有回头,打发掉其他人,兀自找块岩石蹲坐下去。
而轩辕野看其他人渐行渐远,站在红月身後,开口道,“有什麽事情要背著他们吗?”
“很多,很多。”
“你的心很乱。”
“是的,我担心的事情太多了。就比如说你!”红月一屁股做下去,扭头回望轩辕野,海风吹乱了他的红发,在夜幕下竟还夹带著一丝妖媚。
“.....”轩辕野沈默了许久,俩人静静地听著海浪声,任凭潮起的海水一次又一次绕上他们的脚底。
“你想知道什麽?”轩辕野颤抖著闭上了眼,略微仰头,像是想要极力回避。
“蓬莱实属仙岛,凡人如何误入?”
“缘。”此刻的轩辕野仿佛变了一个人,惜字如金。
“一次缘,二次份,三位何?”红月猛然低头眯眼,想要洞穿轩辕野的身心一般。
“缘。”
红月刚想说什麽,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撇开头望向已经陷入暗蓝色的海面。“不说也罢,此行之後有何打算?”
“缘。”
“难道你一生都因缘而定?!”红月终於忍受不住,愤然起身大步走向轩辕野,手指不断戳向轩辕野的胸口,逼迫他不断後退。
“你进蓬莱是缘,得‘水寒’是缘,救小柔是缘,遇我是缘,你是不是想这麽说啊!”
“不错,你有你难以回避也难以开口的过去,我亦是!”轩辕野没有再回避红月的眼神,双手按住红月的肩膀,“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都因缘而站在这里。”
“罢了罢了!”红月一手打开轩辕野,慢步坐回刚才的岩石之上,“你师傅给你留什麽给天月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就是天月吧。”
“......”这次轮到红月沈默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许沈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是家师让我转交给你的一封书信。”轩辕野从怀中掏出一封已经褶皱了的信封,但是还封存完好,递到红月面前。可红月并没有伸手去接,“这封信是家师留下的唯一东西,整个山庄都被烧毁,而我在灰烬上等待三个月无果,变带著这份书信寻你二年。期间艰辛不用言语,对家师的思念之情更日益见长,还望天月先生过目後能告诉我一些关於家师的消息。”
轩辕野猛然跪下,浸湿的沙子粘稠著他的膝盖,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了,低头,高举信封。
“为何等到此时才再次提及?当时在壁山提及一次後就再无了?”
“我,我害怕了。”
“人心若海,弱水无垠。你既然害怕,那就干脆销毁吧。”
红月随手一拂,信封摇曳著飞向了东海,坠入黑暗中追寻不到一丝丝踪迹,不过一扭头的时间。
17年前 淇县 酒楼
“大爷,给我一口饭吃吧。”
“滚!哪来的乞丐,小二还不速速赶走!”
酒楼里传出一声呵斥,接著是一顿拳打脚踢後的哀叫声。17年前的红月,如现17年後一般没有多少变化,可是那一身乞丐装扮决然不同的感觉。红月被两个小二从大门阶梯上踹下,顺著台阶,红月一路滚下,好不一脸的灰尘。
而红月并没有抱怨,也没有继续哀叫,然而轻松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无奈的仰头看著二楼那些朝他卖弄杯中酒的凡夫俗子,低哼一声甩手便走 。
“哎呦~”
红月闻声转头,又看到一个人被小二踹出大门,不禁大笑起来,赶忙上前扶起,“先生快起。”
这时红月才看清,此人其貌不扬,额头凸出、小眼长须、花白散发,“老先生怎麽会如我一般被这厮狼狗推搡出门?”
老先生拍拍白衣,有些心疼的东瞅瞅,西看看,“好生生的衣裳,到给我弄脏了。”
“弄脏你白衣的理应是他们啊。”红月倒也没太在意老先生的样貌,对他的话却颇感兴趣。
“古之大化者,乃与无形俱生。反以观往,复以验来;反以知古,复以知今;反以知彼,复以知己。”
“先生既然看到我的下场,又何须自讨苦吃?”
“动静虚实之理不合於今,反古而求之。”
“大为受教,可想我们只是身躯之分?”
“有区便有分,有分便有欲。”
“欲无止,而心不死。”
“差不多,差不多。哈哈,小兄弟有意思,老朽请你喝一盅?”
“随意──”
红月话音未落,就被白衣老先生扯住袖口,几步跃上苍穹,穿梭於云彩间,几度窒息後,他们落在了距淇县三十里外的云梦山。
17年前 云梦山 山洞
云梦峰峦迭嶂,山岚雾霭,云蒸霞蔚,气象万千,泉水潺潺,百花争豔。一道飞瀑近三十余尺,它像一只巨大的山鹰,刚刚从远处归来,两旁山壁就是它还没有收拢的翅膀,中间那块多棱的石头就是鹰头。它想必是被这飞瀑吸引,饱饮山泉吧?鹰头两旁,白龙溪从窄缝里摔下来,飘飘洒洒,还没落到底,早被斜坡接住,形成百条银蛇,顺坡漫爬!看那水花飞溅,像珍珠,像宝玉,像****,像烟雾,像银末,像雪粒。
红月尚被景色所吸引,白衣先生便拉扯著领进洞穴之中,“快来快来,这些天物有何好看。”
一进洞,红月立马被里面摆放整齐的书柜所折服,“你一个人能看的了这麽多书?”
“不,这些都是我写的。”老先生很是自豪,将红月按在石桌上,随手便抽了一本来。
“不不,谢谢了,我不怎麽识字。”红月连忙推开,赔笑著。
“是吗,这就可惜了。本来还想收你为徒呢。”老先生一听红月不识字,立马甩手将书丢掷脑後。
老先生也坐下来,不过没再说话。场面一下变得尴尬许多,洞外的流水声格外的响亮。
“小兄弟,你叫什麽。”
“啊?!”红月被这麽突然一问,顿时木讷了。
“回老先生,我没有名字。”红月不敢回答自己的本名,或许更多的是不想吧。
“没有名字?那老朽给你起个名字吧,看你天性不一,日後定当是上天揽月之士,不妨就取名‘天月’吧。”
“!”
红月很惊奇眼前的老先生竟然会给自己起名字,在他的观念里只有自己的父母才会给自己取名。那一刻,似乎老先生就是他的父亲,千年的寂寞在同时被化解,红月二话不说,立马跪拜下去,“请受天月一拜。”
“快起快起,有何好拜?”
“唉,一言难尽,总之请受天月一拜。”
“好说好说,如果不介意,那万一有一天我驾鹤西去,定将我徒弟嘱咐於你,可否携之?”
“不敢不敢!”
“哈哈,他人不知,我还不知?”
红月感受到老先生温和的手在他头上抚摸,抬头,白衣老先生已经消失不见。之後拿著自己模仿歪七歪八的字,问过许多人,才知道那书的撰写人,自称鬼谷子。
17年後 胶东 郊外 枯林 海湾边
“我之所以一直不认,因为我也在害怕,我也不愿意承认。最後我们都不得不面对,从今以後,你改名为徐福,希望我们能慢慢走向新希冀吧。”
“请受徐福一拜。”
“哈哈,任你有弱水三万里,我有情义一咫尺!”
红月站在海滩边感受迎面吹来的海风,衣物、袖口随著风儿起舞,但是眼神却是精光异常,带著强烈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