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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缺得一窍(二)

通天突然顿悟,接道:

“七情六欲乃本能,而我道修行的过程也即对本能进行收放有度寻找真我的过程,而痴儿他原本本能就不全,就无从谈得修行了,对么,师父?”

“没错,徒儿。”鸿钧捋着胡须笑着。

只是通天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为何徒儿遍察却是一切安好呢,师父?”

“徒儿有所不知,这七情六欲受损从痴儿身上是无从遍察的,需得从其血亲之物相合方可得知所缺,”

鸿钧看着通天淡然笑着,继续说道,

“幸得天男地女也是想得周全恐有今日,那日除了婴石还托为师保留开天幡和辟地环,为师这样方才占得痴儿缺的那一窍竟为——爱。”

“师父是说痴儿缺的是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里的‘爱’那一窍。”

通天惊讶得不由出口接道。

鸿钧郑重的点点头:

“是,就是那一窍——爱!”

继而幽幽的感慨道:

“这在为师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未成想痴儿竟真的是缺的这一窍,也真应了天男地女的那份情意和我为他起的这个名号‘痴’。”

“原来如此啊,七情六欲是修行之本,而爱是七情六欲之本,怪不得痴儿学业方能博得头筹,而修行竟是一塌糊涂了,”

这时通天回想起往日,看得这顽徒修行不长进还以为其好逸贪玩,竟多次责罚于他,没想到竟是错怪他了,不觉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便想着回头见到他一定要多补偿一些才是,只是眼前应该寻得补救的办法才是最要紧的。

于是赶忙询问鸿钧道:

“师父,您可有办法为痴儿补得那一窍办法?”

“七情六欲乃之本能,不可由外补之只可由他自身生之。”

鸿钧说完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道:

“佛、魔、鬼、神、仙、人、妖三界四族之中,唯有人族唯爱之源至情至性,就让痴儿去那人族里先行修炼补得他那缺失的一窍吧。”

通天听得鸿钧的安排,暗自心里觉得痴儿还小实在有些不舍,但求其长远也唯有如此是上上之策了,于是说道:“徒儿,一定妥善安排。”

通天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传来“噔噔噔——”小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便见得方前道场里熟睡的小男孩跑了进来,只听白虎在后面远远的还喊着‘你慢些跑,等一等。’——

小男孩进屋,见了鸿钧和通天立刻跪趴在地上,稚声稚气的说道:

“痴儿见过老祖尊、见过师父,痴儿未尊师命,擅自闯入老祖尊的道场,还请老祖尊和师父责罚。”

鸿钧看着地上的那小人,冲通天哈哈大笑道:

“徒儿,这一看就是你的徒弟,错不了。”

被师父如此打趣,通天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只得无奈的一笑。

鸿钧又慈眉善目的冲地上的小人说道:

“好了,老祖尊不责罚你,起来吧,让老祖尊仔细看看你。”

可地上的小人却未见动弹,鸿钧看了看通天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说道;

“老祖尊保证你师父也不会责罚你的,快起来吧。”

听到这话,方才见地上的小人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时,白虎从外面进了屋来,还稍微有些喘,正好小男孩已起来身——

小男孩笑着冲白虎说道:“师叔,你走的好慢哪。”

白虎一看被这小人嘲笑,面子有些挂不住,正欲开口,只听通天正色冲小男孩说道:

“痴儿,不许对你白虎师叔无礼。”

白虎一听这小男孩叫‘痴儿’,也就忘了之前要说的话,惊奇的问道:

“师父、师兄,这就是那天那个小人么?”

鸿钧和通天均笑着点了点头,这时正好青龙从外面端了一些点心、茶水进来,白虎忙迎上去告诉青龙,青龙笑着对白虎说:

“我早就知道了,在去找通天师兄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诉我了。”

“那就是说——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白虎似反问又似自言自语。

于是,看着白虎有些抓狂的模样,鸿钧、通天、青龙不由哈哈大笑,只有那小小的痴儿不明所以,怯怯的在通天背后拉着他的道袍,唯恐白虎师叔要重责他……

夜半,坐在榻边的通天就这样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痴儿,已经有近两个时辰了,他还不时的将痴儿露在外面的小手放入被中,并为他不厌其烦的掖着被角——

下午自师父鸿钧那回来,通天心里早已是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情愫,但他始终未再让痴儿离开自己的视线,直至此刻痴儿在他房内安睡,这几年他们师徒间的种种过往,在他脑海里一股脑的全涌了出来——

想起曾在三清山峭壁石洞中如何寻到他、师父又如何讲起痴儿那不同寻常的身世、到将痴儿从玉脂琼浆中捞出用身上的一方道袍裹住抱在怀中、从嘤嘤啼哭嬉笑牙牙学语到跪拜在地上叫‘师父’、至如今跟着自己学业修行……

瞅着痴儿那玉琢似的五官,霎时通天眼圈不觉有些微微泛红,这一刻他想他一定和那只守护痴儿而后离去的凤凰感同身受,因为真的竟如此不舍却又别无选择,通天不由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痴儿那酣睡的脸庞,这时痴儿竟在梦中呢喃起来:

“师父,痴儿听话,痴儿乖,痴儿好好学业修行……。”

通天听得痴儿的梦呓,一直忍着的一种东西顿时将视线模糊为一片……

用手轻拍着被,通天轻声说道:

“痴儿,师父的好徒儿,为了你的将来,为师只能让您离开了,但是不管你在哪里、无论到了何时,你都是师父的痴儿、师父也都是你的依靠。”

睡梦中被轻拍着的痴儿,似乎做着一个特别美的梦,嘴角上翘浅浅的笑了……

这时,只见通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收回轻拍的手,站起身在床榻边催动体内真元汇聚到剑指上,然后将剑指指向床榻上的痴儿,瞬时痴儿被银色光芒完全笼罩在里面,然后从床榻上缓缓升至空中,于是通天蠕动嘴唇念动法咒,最后只听得他大声道:

“痴儿,我的好徒儿,去吧,去寻得你所缺的一窍——”

通天话音刚落,立时,那床榻上空中被银光包裹的、却仍在酣睡中的痴儿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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