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烛影摇晃,人影灼灼。
雨轩阁内,上官菱惜无力的趴在桌上,时不时的对着桌上暗黄色的烛光叹气。
来青州已经十多天了,她却连这宅院的大门都没迈出过,这还不是最让她难受的。真正让她感到难过的是,除了刚进城的那晚,她和昊辰是在一起的。可是,从第二天开始,她便再也没见过他。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忙的连和她见面用膳的时间都没有了。
上官菱惜的心从初来青州的炙热,被一点点的浇灭。起初的两三天,她并没在意,皇甫昊辰来青州的目的,她不清楚,却也知道个大概。像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远的亲自跑来。
可是,十几天下来,即使再忙,也该和她说一声,不是吗?这么多天没见,他竟一点都不想见她吗?
有时候,她不禁在怀疑,自己在他的心里,是否真的有位置;或者说,自己是否真的住进了他的心。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甜言蜜语的话。
这段日子,她甚至胡思乱想着,自己当初下决心嫁给他,究竟是对,还是错。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无疑是危险的。他太过优秀,太过耀眼。这样的男人,让人沉醉,也让人痴迷。却也深沉的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她无法判断他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当初会下决定嫁给皇甫昊辰,完全是因为姐姐上官嫦曦。她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当初一心只想着只要自己嫁给了太子,姐姐就不用进宫参选。可是,当她知道太子其实就是自己一直喜欢的人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喜悦兴奋的。她甚至感激着上苍,自己所嫁之人,就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上官菱惜一直都知道,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在这个男尊女卑,权势为天的朝代,欲望和野心驱使着男人的心智。他是太子,将来必承大统。那几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们,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甫昊辰,在你的心里,权利与我,孰轻孰重???
此时的上官菱惜还不知道,皇甫昊辰娶她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她有可能是“帝皇玄女”。
泪,悄无声息的落下,在烛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心,冷至冰点。想到这里,上官菱惜悲哀的发现,她已经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名古人,而且是古代宫廷女人。
“砰砰......”
“上官姑娘,蒙毅侍卫已候在门外,是否要叫他进来。”门外,丫鬟清脆的声音扰乱了她低落的情绪。
上官菱惜一边抬手抹掉满脸的泪水,一边哽着声音道:“让他在外厅候着。”心里忍不住的自嘲,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是。”丫鬟应声离开。
上官菱惜起身简单的梳洗一下,换了件衣服,便朝外厅走去。
被丫鬟引进来的蒙毅,一直尽职的站在一旁候着。心里却犯嘀咕:夫人这不是要找他算账吧?
思绪纷飞间,上官菱惜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夫人。”蒙毅瞧见来人,恭敬的握拳行礼。其实在来之前他已经反复思量过,终是觉得叫她“夫人”更稳妥一些。
现在的上官菱惜完全处于心情低靡的状态,根本就不在意蒙毅是怎么称呼她的。
“都下去吧。”上官菱惜摆摆手,示意候在一旁的丫鬟们出去。
“是。我们就在外面,姑娘若有需要,可以随时唤我们”几人瞧着她恹恹的神色,不好多说什么。一个带头的丫鬟说了一句,便领着其他人一同退了出去。
“好。”
待人出去后,上官菱惜径自坐到茶几旁,抬头看着笔直站在那里的蒙毅,开门见山的问道:“蒙毅,我想问你,相公他,究竟有几个身份?这些天,你们究竟在忙些什么?为什么他都不见我,也不让我去见他?”
“这.......”蒙毅没想到她找他来是问这些事情,他还以为是找他算账的呢!毕竟之前他们几人配合着演戏时,他称她是“小妾”的来着。
可是,她的这些问题,他跟不回答不了。
“不能说吗?”上官菱惜低头,长睫掩下眸中的失落,她怎么就忘了呢!蒙毅也是他的属下,没有他的允许,怎么可能透露他的身份。
不是不能说,是不敢说。这些事情,主子没吩咐,他怎敢擅自乱说。
“夫人可以直接问主子的,我想主子一定是愿意告诉你的。”第一次看到这样安静低落的上官菱惜,蒙毅心有不忍,却也不能多说什么。他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这是做属下最基本的原则。
“是吗?”上官菱惜自嘲的笑笑,他怎么会愿意说呢?她之前不就问过了吗?
原来,信任,于他们之间,太过薄弱。是她,太自信了。他有他不能说的事情,她也有她说不得的秘密。他们之间,终究存在着阻碍。一个名为“信任”的阻碍!!!
“没事了,你回去吧!这么晚把你叫过来,真的不好意思。”上官菱惜掩下心中的失意和眸中的湿意,抬头抱歉的说。
“夫人折煞属下了,主子传召,属下理应领命。”蒙毅看着她明显泛红的眼眶,心里泛起一抹心疼。他猜不透主子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也不敢擅自多说什么。
主子将人带在身边,如何的宠她,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可是转眼间又冷落她,十几日的见不到一面。夫人会胡思乱想,也是正常的。总之,他们之间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而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尽忠职守就好!!!
明明还是夏天,上官菱惜却觉得冷,从身到心,冰寒刺骨的冷。蒙毅已经离开很久了,她确认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是之前从未想过,现在却不得不想的问题。在那个男人的心里,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吧!而她,上官菱惜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而已。
对了,她怎么就忘了,他的府里还有好几个姬妾呢,虽然都只住在后院,却并不代表她们不存在。她们都是巩固他的势力不可或缺的存在,他是不可能为了自己而休了她们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变得这么自私了,自私的想要独占他,想要他的身边只有自己。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想法的;明明,知道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朝代很荒谬;明明,不该动情,却深陷的不可自拔。
张梦,你已经,彻底变成了上官菱惜!!!
泪,再次悄无声息的落下;心,痛得像被人撕裂。
“呜呜呜.......”忍不住心中的悲凉,上官菱惜嘤嘤的哭出声来。
门外守着的丫鬟隐约听到了哭声,惊慌的拍门叫唤:“上官姑娘,你怎么了?没事吧?”
上官菱惜立忙抹去脸上的泪水,道:“我没事,你们下去休息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那奴婢们伺候姑娘沐浴更衣吧?”丫鬟试探的问道。
“不用了。明早再来伺候吧!”上官菱惜哑着声音拒绝道。她不想让她们看到,她像个得不到夫君宠爱的怨妇一样。
“...是。那奴婢就守在外间,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奴婢。”丫鬟犹豫了一会儿,道。主子吩咐,要好生的照顾夫人,每日都要向他汇报夫人的情况。她自然不敢怠慢。
“好。”上官菱惜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沉默的回房了。
大得离谱的房间,因为没有他的存在,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陌生而冰冷。上官菱惜和衣卷缩在床角,只觉得自己身处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无边无际,连心都被冻得生疼。睁着眼睛,盯着房门,她心里仍有一点点的期许,希望在下一刻,她想见的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直,这么的等着。今夜,恐怕又是一夜无眠......
另一边,皇甫昊辰等人的商谈已至尾声,最终决定,引蛇出洞。将杨易放回去,让他继续接触那个神秘的中间人,然后跟踪他寻出南禹临所在之处。
“轻羽还没回来吗?”皇甫昊辰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却微微皱了下眉,茶,已经凉透了。
“先生还没回来,青州城里埋伏了不少跟踪我们而来的人,他们似是已经察觉到我们停在青州,居然都在这里落脚了。这几日,青州城里来了不少商人和游客,恐怕就是一路来跟踪我们的人。”肖允起身,如实汇报从城里得来的这些消息。
“先生一个一个的追查了,他想看看到底是哪几路人马?”肖木接着说道。来了青州十数日,明察暗访的,他们已查得了不少的消息。
之前从京城就跟着他们的一群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青州。而且,他们似乎已经察觉到我们的目的地就是青州,一个个的居然也在青州落了脚,准备伺机而动。这些人,虽然还不知道他们和龙天赐的关联。但,也难保不会被他们发现,到时,可就难办了。
“还能有几路人马,无非就是那几个人而已。肖木明日一早以龙天赐的名义给青州府衙送一封信,就说近日青州出现众多来历不明的人,恐与青州被垄断的商业有关,让他加强青州各个出口的防卫,若发现可疑人物,即刻抓捕。我要让这些人有来无回。”皇甫昊辰的墨眸闪出一丝阴狠,冰冷的视线如一柄利刃,能瞬间刺透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