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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军入川追穷寇(7)

蒋介石的这次谈话,既有说给美国人听,盼望能继续得到美国政府的支持之意,也明显反映出了他在兵败大陆之时较客观的反省思过。从一定意义上讲,也是他在此后割据和治理台湾岛的一个最初的政纲。

在讲话完后,蒋介石和蒋经国等人仔细审查了慕沙欲发稿的记录件,蒋介石并在上面签了字,然后才去吃晚饭。

蒋介石送走慕沙后,已是很晚,他仍打开日记本,记下了今天他认为十分重要的事。他有一个记日记的习惯,从不间断,无论再忙,在临睡前总也要写好日记,并聘请了两位有文学素养,字也写得好的老夫子,为他誊写日记,无论走到哪里也要带上这两位老夫子。今晚,蒋介石对与慕沙的谈话感到高兴,在写完日记后,当即吩咐侍卫官把日记拿给老夫子誊写出。临睡前,他又抓过时常放在床头上的《曾胡治兵语录》翻阅了几页。

蒋介石总算为大陆的丢失,立下了一个他自认为还很满意的政治遗嘱,这一夜,他一定睡得很香。

四、中共地下党密设迫击炮于黄埔楼附近,炮口对准了蒋介石

尽管蒋介石在与美联社记者慕沙的谈话中表示的反共决心多么坚决,但嘴头上的豪言壮浯是抵挡不住解放大军频频进军号声的。

近日,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在蒋介石几天前刚刚逃离的重庆举行盛大入城式。北京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任命刘伯承为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邓小平、贺龙为副主席。第四十二军解放川东门户奉节县城,第十六军解放江安县城,第五兵团主力和第十军解放泸州、纳溪、合江、自贡等县,切断了川中国民党军向黔滇的主要退路。各路大军挥师又向川西平原压来。

对蒋介石来说,前线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近在身边的成都市也已是处在大动荡的前夜。在整个成都市都处于人心惶惶的日子里,住在黄埔楼里的蒋介石怎能安静下来。、

为了保证蒋介石的安全,顾祝同、胡宗南等近日来连续召开会议,部署防务。在召开“西南军政长官部军事会议”后,又特别召开了“北较场防务会议”,向进驻成都的第三军军长盛文下达“誓死保卫蒋总裁”的命令,宣布以第三军为主组成“成都防卫总司令部”,由盛文兼任总司令,接替川军部队担负城防任务。

胡宗南命令盛文:“‘防总’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蒋总裁和中枢的安全。防卫的职责主要有三点:一是负责成都的治安,防止共产党及其外围组织策应共军;二是控制成都地方势力,尤其与中央对立的势力及反动党团势力,也就是那些参加了共产党政协的所谓的民主党派;三是川军部队与地方哥老会社从来联系很深,要防止他们反戈相向。”

“是,是。我以自己的性命担保蒋总裁的安全。”站立得笔挺的盛文,表情严肃地接受了这一风险特别大的任务。

“有什么困难和要求?”胡宗南问。

“没有困难。只要成都外围安定,第三军防守成都市区绝对不成问题。”

“你准备由谁来担任副总司令?”

“副军长沈开樾。”盛文简单地思考了一下,就回答道。沈开樾,浙江人,曾任蒋介石侍从及侍卫官,又是蒋介石的侄女婿,黄埔三期生,资格也比盛文老,因此盛文对沈也颇为尊重。

“蒋总裁有指示,副总司令和政治部主任人选问题要慎重确定,一定要有本地人参加。拟以原成都警备司令严啸虎为‘防总’副总司令,曾扩情为‘防总’政治部主任,沈开樾为‘防总’副总司令兼参谋长。你看如何?”胡宗南征求盛文的意见,其实这仅是个幌子而已。盛文只有连连表示赞同。

会后,盛文立即赶回时驻西较场的军部,宣布“成都防卫总司令部”的成立。他宣布:按照胡宗南长官部的指示,以原成都警备司令严啸虎为“防总”副总司令,曾扩情为“防总”政治部主任,沈开樾为“防总”副总司令兼参谋长。并从第三军各师调入部分校、尉级军官担任参谋、新闻、副官各处的要职。政治部除曾扩情外,全部都是第五军政治部人员。

“防总”成立大会上,急红了眼的盛文拍着桌子吼叫:“我可是在蒋总裁和胡长官面前立下军令状的。大家一定要认真负起责任来。我的脑袋如果保不住,那我就先让你们的脑袋搬家!现在,我宣布‘防总’第1号命令……”

随着盛文“防总”的成立,成都市也就进入了全面“战防”时期。特别时期的“军事管制”,带有极其强暴的色彩,军人说一不二,往日的社会组织顿时陷入瘫痪。

盛文相继对所部下达了十项秘密命令,决定以严厉的手段“强化治安”,他除令所属第十七师、第二五四师以及军部参谋处,派出参谋人员,在北面的新都、什邡以西,东南面的中兴、中和场,南面的簇桥之线,侦察阵地,准备构筑外围工事外,并在市区展开所谓“强化治安”维持社会秩序的行动。成都市区设置街道木栅栏,派出20辆军车,满载军、警巡逻队,在主要街道巡逻弹压。

“巡逻队”利用已颁发布告的治安“杀令”条款,对违反“防总”规定的人员大肆进行逮捕,达百余人之多。其中有散兵、恶霸、地痞、流氓,也有不少无辜群众。市区内表面上确实比上个月安静一些,一些宵小之徒不敢再胆大妄为。但“巡逻队”所捕人员中,往往与地方权势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不断有各种背景的人来“防总”说情要人。盛文对此大发脾气,指示专由新闻处负责接待.他拒不会客。后经总部人员筹商,感到如果蛮干下去,势必引起成都上层人士的不满,对执行任务造成困准。于是,盛文把手下人叫去吩咐:“成都地方情况你们就看着办吧。”

具体办事人员这一下子就为了难,说:“这如何是好?盛司令又要蛮干,又不负责。”

见风使舵的僚属们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装糊涂地把那些没有“关系”者留下来,其余一律释放。就这样每天放几十个,几天后就放了大部分。那些无辜的人等于做了一场恶梦,而的确做了坏事的刑事犯罪分子却又逍遥法外,放出后,仍在社会上趁火打劫,扰乱百姓。一天数惊的成都市民被市面抢劫事件弄得魂不守舍,陡起的风波难以平息下来。

消息报到“防总”指挥部,狡诈的盛文宣布道:“共军侦探已经混入城区,制造混乱。各警戒防卫部队务必在近日内将共军侦探捉拿归案。”

北较场军校内已实行全部戒严,星期天也不放假,平时更不准学员随便出营门。高墙上拉起了电网,巡逻吉普车围着院墙一圈圈地转着,时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但是,如此戒备森严的北较场,这两天却仍接连不断地时有怪事发生。

3日这天一大早,蒋介石的卫士进厕所时,把解下的佩有两支日本式小手枪的腰带随手搭在便所木门上,竟转眼间不翼而飞,卫士提着裤子马上追出,并不见手枪踪影,连个人影也未望到。军校怀疑这是有人图谋不轨,矛头是指向蒋总裁的。全校立即进行了紧急搜查,却毫无结果。

蒋介石对此很是发了一顿火,这天本是准备到市区转一转的,侍卫人员出于安全考虑,早饭后便取消了这一安排。蒋介石在此日也就整天未出黄埔楼,只是在吃午饭和晚饭时把胡宗南、王陵基叫来,仔细询问了一下成都市区及城外的情况。这一天,蒋介石都是因早晨丢枪之事,处于担惊受怕中,神情很紧张。直到晚饭后,各方消息证明一切都还正常,蒋介石那张绷紧的脸才稍有松弛。

是夜,明月如昼,这在整日雾茫茫的川西平原是很难见到的。若在往时,人们会挤上街头,共同赏月,露天茶馆中大摆龙门阵。但在这时,却绝对没有了那个兴趣。由于“防总”戒严,主要街道一过晚9时,就要盘查口令。

近日,有些市民由外晚归,紧张中却忘了当日的口令,当即被关进警察局,只好等天亮后让家中带钱来赎领,白挨了一夜的冻。而有的市民,在被盘查时,还没回过神来答口令,就被当场击毙,当事者和当局为了推卸责任,随便找个罪名给安上,其死者家庭的亲属也就再也不敢吭一声。如此这样,谁还敢拿性命开玩笑,都不敢在夜晚走出家门,非要出门的也不敢迟一点回家。

关于这天晚上的民情,当时的报纸报道非常形象,记者这样写道:“许多市民都端把椅子坐在自己的门前,看看岁暮天寒的月亮,再看看大街上穿梭般的汽车,看累了关门睡觉。”

此时的电影院,放映时间也绝对不敢超过晚9点钟。而能看电影和敢看电影的也只有一些国民党军人,银幕前的观众十分之九是军人。由于北较场今日白天发生了一系列影响蒋介石安全的事,今夜城中几个正放映电影的电影院,也被宪兵突然包围冲进,人人被进行了全身搜查。当全市大搜查未发现异常的情况报到黄埔楼后,蒋介石才真正放下心,打算今夜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知夜中一声枪响,又把蒋介石从床上惊起。

半夜时分,军校内黄埔楼下门边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枪声。顿时,蒋介石的卫队倾巢而出,如临大敌。刚睡下的蒋介石被这枪声惊醒,他或许想起了白天刚丢失的卫士手枪,是否有人早就有预谋要在今晚重演“西安事变”一幕呢!

蒋介石慌慌张张跳下床来,急于奔命。

枪声响后,军校内一片吆喝声,却再也没听到枪响。

原来是一位广西籍名叫张宗禹的军校第23期学员,在站岗时抱着枪睡着了,稀里糊涂地把已打开保险的扳机压了下去,子弹穿过岗楼顶板冲向天空。

穿着拖鞋跑到楼下的蒋介石在侍从人员的搀扶下,知道枪声的原委后,上气不接下气地把刚跑到黄埔楼下的校长张耀明叫到面前,大发了一顿脾气。

“娘希匹,这样要把我折腾感冒的!”蒋介石还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

张耀明转身跑出黄埔楼,怒气冲冲地一摆手,示意把还呆在那里的张宗禹押起来。张宗禹被关进了禁闭室。

蒋介石这一惊,不亚于13年前听“西安事变”时华清池畔的夜半枪声。

几番折腾后,蒋介石心里很是慌张,正言厉色要军校认真清洗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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