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江莲璇一行人趁着夜色,悄悄地乘了船驶出了城。江莲璇看着远去的城墙,顿觉一松,接着抬头看到漫天星光,稀月当头挂,心中突生快意,觉得好似脱去枷锁,飞出牢笼。
陆广静静地看着夜空,沉默不语,身边的侯逵凑上来说道:“大哥,这一去,就是抛家弃业了啊!”
“若不抛家弃业,怎能躲过这场祸患。二弟你须谨记,大丈夫当留有用之身,否则富贵如尘土,要来何用。”
“大哥说的是,我已谨记心中。”
正如江老爷说的一样,遇水则凶,逢山则吉,江莲璇此次走了水路却是凶险万分,而这水路却是她自己选的,真是天有注定,人力难违。要说这水路为何这般凶险,却要从江莲璇一行人出城前一刻说起。
那陆广虽然下了禁令,不准劫掠抢夺,杀人奸辱,违者格杀勿论,但总有那么几个心有侥幸之人,被贪欲蒙了理智,干出那杀人劫财,辱人妻女之事,事后又怕陆广追究,便转投了其他几个寨主,其中一个寨主便是威逼陆广前来的王松海。
这王松海问过投诚之人后,便招来了其他几个寨子的寨主,等人齐了之后开口说道:“诸位,请你们来不为别的,而是为了那陆广。我们来这嘉秀城都是为了发财的,可是我刚刚得知,那陆广却是约束部下,不准抢掠,违者格杀勿论。”
一个寨主不解说道:“那是他的事,他不抢,那正好便宜我们。”其他寨主听了都是点头称是。
“不然,”王松海一摆手,“陆广行事多是古怪,其人早生异心,非我同类。以我之见,事后他怕是要叛投官府。诸位,应早下决心,除此祸患。”
其余寨主不明白,不抢劫怎么就变成了要叛投官府,但是陆广向来特立独行,不与他们亲近,他们也没必要替他说好话,何况陆广死了,他们就能霸占他的地盘了。是以,一番思量下来,都是说好。
这时,从外进来一个啰喽,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说道:“禀寨主,不久前有兄弟看见一条船从西门出了城。”
“诸位,那必定是陆广这贼子要去通风报信。来人,给我全力追杀那条船,生死不论。”
“哎,且慢。”一个寨主走了出来,“王寨主不必着急,既然他们走水路,那他们此次就是十死无生。”
“此话怎讲?”
“我寨中有一天外异人,擅驱水中精怪,若是王寨主不介意我插手,只此一人出手便就够了。那陆广肉体凡胎,如何是精怪敌手。”
王松海哈哈大笑,“只要能杀了陆广,我又怎么会在乎是谁出的手,易寨主尽管放手施为就是。”
将话说回江莲璇处,这一行人坐在船上,本以为此行已是安全,不会再出变故,却不想船底突然传来一阵闷响。
“怎么回事,船底怎么会有响声?”陆广惊异道。
“难道是触礁了?”江莲璇猜测了一下。
侯逵听到江莲璇的话,露出一脸不屑,“这是内陆河,河宽不过五丈,哪来的触礁?”
江莲璇被他一呛,却也不示弱,“那你倒是说说,这船底为何会有响声?”
侯逵答不上话来,只好讪讪不说话。这时甘莲说道:“我听老家的人说过,船底有声音,是有大鱼在顶船。以前就有船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无故翻船,听说就是被大鱼顶翻的。”
“大鱼?那得多大的鱼啊,才能把船顶翻。”江莲璇刚说完,船身突然剧烈抖了一下,众人猝不及防,都是一下滚倒在地,接着船又是剧烈地抖了两下,几乎就要倾翻。
“不好,船要翻了。”陆广大喊了一声。
“大哥,快跳船,不要管那两个娘娘腔了。”说完侯逵作势就要跳下去,却不料一个巨大鱼头探出水面,只见这鱼头足有磨盘大小,生的虎睛鲤须,满口交错獠牙。这一下是真的把侯逵这个七尺汉子给吓到了,只见他吓得一跳,怪叫一声,“妈呀,妖怪啊!”
旁边的陆广和江莲璇他们也俱是看的真切,但却没有一个吓出声来的。陆广是心中虽惧,但脸不改色,沉得住气;江莲璇却是没心没肺,不觉害怕,反觉有趣;至于甘莲,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手脚俱抖,就差昏死过去了。
侯逵这时也缓过神来了,紧张说道:“大哥,这船是不能跳了,跳下去必然被这鱼妖吃掉。可呆在船上,也是饮鸩止渴啊。”
“走一步看一步,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陆广也是无可奈何。
那鱼妖可不管船上众人是如何想,只顾不断地顶撞船身,不多久,这船终于是被它顶的侧翻了,船上众人俱是纷纷落水。
陆广落水后心想道,想不到,今日我陆广就要葬身此处。看着向自己游来鱼妖,陆广认命地闭上了眼,但是没想到,鱼妖还没到,自己先被人拽上了侧翻的船舷上,陆广睁眼一看就是江莲璇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原来江莲璇早就料到船早晚会被顶翻,所以找了根绳子系在船舷,自己和甘莲牢牢抓住绳子,等船一翻就顺着绳子爬上了船舷,后又把陆广和侯逵拉上了船舷。
“多谢姑娘相救之恩。”事到如今,陆广哪还不知道江莲璇和甘莲就是女儿身。原来江莲璇二人经水一泡,身上的衣服都已湿透,根本遮不住那纤毫毕现的曲线。
侯逵愤恨道:“大哥,咱们被这两个小娘们骗了。”
“住口,二位姑娘救了你我性命,就是我们的恩人。”
“大哥!”侯逵不忿地喊了一声,“若不是她们诓骗我们,我们何至于到此地步。那鱼妖还没走,下一刻我们就会被它果腹,何来恩情一说。”
江莲璇瞪了侯逵一眼,“我从来没说我是男的,又怎么能说我骗了你们。我骗你们的只有一个,我爹确实不是江显宗,而是江显华。不过江显宗是我伯父,替你们谋个前程还是不难的。”
侯逵哼了一声,“死到临头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这时那鱼妖冒出水来,张开血盆巨口,用力一吸,便见河水倒流,翻船也向着鱼口飘去。这下众人都是脸色惨白,暗道吾命休矣。只有江莲璇站了起来,在那拍手笑道:“哈哈,好蠢的鱼啊。”
侯逵看了骂道:“莫不是快死了,吓得发疯了。”
江莲璇不理他,把甘莲扶起来说道:“莫怕,这鱼妖的嘴虽然大,但是这船也不小啊,等会这船必能把鱼妖的嘴撑住,到时候我们就跳船逃到岸边,看这鱼妖还怎么逞凶。”
“着哇,姑娘真是临危不乱,胆大心细,我怎么没想到。”陆广一拍手说道,然后把侯逵也扶了起来,四个人就这么站着,等着船送入鱼口。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四人,只会觉得面对这鱼妖,四人是要慷慨就义了。
正如江莲璇说的一样,船撑住了鱼口,四人也是跳船逃向岸边,江莲璇二人是弱质女流,游不快,就由陆广二人带着一起游。距离河岸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那鱼妖又是冲了过来,原来那船虽然撑住了鱼口,但是鱼妖怪力惊人,硬生生把那船咬了个稀巴烂,随后看见江莲璇四人要逃,就猛冲过来,要把他们都咬碎。
侯逵见此状况,几乎瞠目欲裂,大吼一声“大哥”,陆广也知事情危急,放开江莲璇,右手一翻,一道黑影便疾冲鱼妖而去,一下打中了鱼妖的左眼。那鱼妖惨叫一声,在水中不住翻腾,激起惊天浪花,却也把江莲璇四人推到了岸上。不过一会,那鱼妖就慢慢沉下水去,不见了踪影。
四人俱是死里逃生,虽然心中一时如蒙大赦,无比喜悦,但也是疲惫不堪,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有江莲璇在那拍手叫好,还央求陆广把打伤鱼妖的功夫教给她。
陆广无奈笑道:“那一招叫燕子翻,是我独创绝技,本来不传外人,但姑娘救了我性命,区区燕子翻何足敝帚自珍。”
江莲璇又是一阵拍手叫好。其余三人见她如此生龙活虎,毫不见劫后余生之感,也都是随她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