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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那我们就赶紧下山吧,你们多走官道,估计今晚后半夜能赶回去。”田凤仙说道。

“凤仙姐,这里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们回去后派一些兄弟带着粮款马上赶过来。”志民说。

“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距离秋收还要半个月,你到时候不来吗?”田凤仙神情有些落寞地对志民说。

“山寨要是事情不多,我一定过来。”志民答道。

四个人下了山,一路向明月镇疾驰而去。

志民,孙二宝和小六子跟田凤仙告辞后,在黑虎的带领下向着山寨的方向狂奔起来。一路上,志民和孙二宝不停地探讨和设想,山寨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让烟儿会如此急促地让他们赶回来?

日本关东军来偷袭?发生这种情况几乎是微乎其微,因为,这个季节不熟悉路径的关东军是不会冒险走入密林的,尤其是重武器的运输就是首要问题。沼泽,沟壑,瘴气,蚊虫,每一项预料不到和稍有疏忽,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一点基本可以抛出在外了。

难道是万山和大哥何志强他们带来了什么及其重要消息或者什么任务?志民和孙二宝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成立了。不过,让他们两个人疑惑的是,眼下还有什么特殊情况要比一千多号人马的粮草还重要呢?

三个人心急如焚,除了绕过有关东军和保安团把守乡镇外,几乎都是策马奔跑在官道上。路上,也遇到过几伙下乡巡查的保安团兵丁和满洲国警察,还没等他们醒过神来,三骑马就像三股龙卷风一般的掠过了他们的视线。

一路上,除了有两伙关东军对他们有些不满,在背后放了几枪外,所幸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午夜,志民他们三个人终于赶回了山寨。

聚义厅里的几盏马蹄灯还在亮着,很显然是在等志民和孙二宝归来。

夜色如墨染一般的漆黑,白纸糊就的窗户,透出来的灯光就像志民此时的脸色一样的惨白。

当他们推开门,发现山寨所有重要的成员都守着几盏马蹄灯,没有一丝睡意地在讨论着什么。看到志民和孙二宝走了进来,都把目光移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咋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志民一进门就问道。

“你和二宝吃饭了吗?”烟儿所问非所答地问道。

“先说发生啥事儿了?”志民又问道。

“你先别急,沈叔,伙房还有饭菜吧?”烟儿问。

“有,我告诉他们给热着呢。我这就去端过来。”沈长庚说完,走出了聚义厅。

“烟儿嫂子,到底发生啥事了?急着让我和志民赶回来?”孙二宝问道。

“谷口明三把志民的大姐一家抓起来了,让咱们下山投降。”豹子说道。

志民的心忽悠一下,脚像踩到了棉花上一样,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等志民定了一下心神,烟儿才说起事情的始末。

就在志民和孙二宝走的当天下午,就从菩提寺二叔那里,先传来了志民大姐一家被谷口明三抓起来的消息。随后,****满洲省委和大哥何志强的小组,也派人上山传递了这个讯息,而大哥何志强方面所了解的情况则更为细致一些。

额穆县银行被劫之后,于化龙讲出了自己怀疑的对象,认为就是何志民和孙二宝他们做下的案子。他的怀疑得到了谷口明三的认同。鉴于荒木正二两次围剿的失败,谷口明三和于化龙便想出了要用招降这一招来化解额穆县城境内的危机。于是,他们想到了先用志民大姐一家做诱饵,迫使志民降服。如果志民和孙二宝他们下山了,再视情况而定,或杀,或留,主动权在他们这一方。

长尾五郎和指挥部的几个军事参谋也及其赞同这一计策,为此,他们制定了一系列周密的计划,只等何志民他们上钩了。

志民的小妹在当天没有回家,因此,才躲过了一劫。

多年压在心中不详的预感,在今天得以证实。志民的心如一团乱麻一般,理不出来一个头绪。自己应该怎么办?投降是万万不能的,不妥协又该怎么救大姐一家出虎口呢?

窗外的夜色很沉重,像一块巨大的乌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压抑,窒息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孙二宝斟酌了半天才说道。

“二宝,你有啥办法,快说说。”烟儿焦急地说道。

“咱们用老办法,接观音。”孙二宝说。

“接观音?什么意思?”表妹对绺子里的行话一窍不通,所以,向孙二宝问道。

“接观音就是绑女肉票。”烟儿答道。

“哦,绑谁啊?”表妹问道。

“谷口明三的太太,除了她,别人还真换不回志民大姐一家人。”孙二宝说。

当孙二宝说道要用老办法的时候,志民就想到了要用谷口明三太太做交换的事情。话虽这样说,但其难度势比登天还难。姑且不说于化龙与她秘密幽会的地点已经,他们不会再去孙大宝外室所开的旅馆,而且,于化龙一定也会想到绑票这一点,对谷口明三太太的保护也一定会加强起来。

志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大家听后,觉得志民说的很有道理,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诈降。”马福才突然冒出一句。

“诈降?”大家都是一愣,唯有孙二宝眼睛一亮说道:“老马的这个主意好。”

“怎么诈降?诈降后有没有啥危险?”王德彪问道。

“危险还是有的,至于怎么能解救出志民大姐一家人,咱们还得从长计议。”马福才说。

“用两条腿走路,要比一条腿走得稳当。我认为二宝的意见也能考虑,难,不等于没有机会。”表妹何彩凤说道。

“咱们山寨又出来一个女诸葛。我同意表妹的说法。”烟儿说。

“我想,有几个人能帮上咱们的忙。”孙二宝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天光大亮的时候,十几个人才从聚义厅里走出来,负责站岗的几个兄弟,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没有呈现丝毫的倦意,都感觉有些奇怪。在奇怪之余,也明白了,应该有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十月十二日,额穆县城一如往日一般平静。

城门的劝降布告贴出已经三天了,距离最后期限还有四天的时间。在这三天里,最焦急的莫过于于化龙了,他自从给谷口明三出了这个主意以后,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着,他一方面希望自己能够兵不血刃地解决志民他们这股绺子,除掉心中的一个隐患。另一方面担心自己和谷口太太的私情会从志民他们的嘴里流出来,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已经构想了几个方案,以应对降或不降局面。

从照片的事情发生以后,他和谷口太太的见面就少了许多。为了安全起见,他在县城边上买下了一处小院落,专门用于和谷口太太幽会。有时候,就连他的几个心腹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和去向。抓起志民大姐一家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久子的安全问题,他知道绺子里惯用的手法就是绑票。因此,他与久子约定,在最近一个时期不再见面了,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今天,久子的使女偷偷捎过来久子的口信,说无论如何要见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一下,这让于化龙在心里犯了寻思。久居县城难免有些寂寞,又不能时常跟久子幽会。天长日久的寂寞难耐后,于化龙在一个烟花之地,偷偷包养了一个女子,用来渡过漫漫长夜。难不成是久子知道了这件事儿?

于化龙一路走,一路琢磨着,等到了那个小院落的时候,发现门锁开着,他知道一定是久子先到了一步。等他走进房间推开门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房间里空无一人,屋地上有一串散落的珠花,正是久子经常佩戴在头上的,很显然是久子来过这里,而被人绑架走了。珠花也一定是在撕扯的过程当中,落到地上的。

一想到此,于化龙的冷汗一下冒了出来,他端着枪,仔仔细细地搜遍了院子和房间的每个角落,也没发现久子的踪影。最后在被褥下,发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于署长,要想保住谷口太太的性命,不要为难志民大姐一家。

于化龙看过信后,脑袋一眩晕,差一点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另一封信摆在了谷口明三的办公桌上,信上写着短短的两句话:三日后,额穆县城外,莲花洼纳降。

谷口明三和长尾五郎等几个人,直眉楞眼地看着这封信,不敢相信信中所说的话是真的。但白纸黑字的两句话,就摆在他们的眼前,一时之间,他们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莲花洼已经了无人烟,到处是残垣断壁。自归屯并户后,村子里所有的乡民都被迁往了黑石镇,大片的土地蒿草丛生,偶尔能看到几棵向日葵倔强地扬起头颅,散落在荒芜的田野上。

谷口明三率领着关东军,保安团,以及县城警察署的满洲国警察的大批人马,在布告发出的第七天上午,赶到了莲花洼。就在久子失踪的第二天,谷口明三又接到了一封信,信中说要用久子来交换何志民大姐一家人,除此之外,信中还表示了纳降的诚意。

于化龙知道久子被绑架后,并不敢直言久子是在他的住处被人绑票的,他虚张声势地带人搜捕了整个县城之后,才对外宣称,谷口太太被土匪绑票了。

针对谷口太太被绑票这一件事,谷口明三他们确定何志民他们没有诚意来投降,因此,县城里的所有部队,几乎倾巢而出,希望在交接过人质以后,能一举歼灭这股绺子。为此,谷口明三出动了两门火炮和上百挺重机枪,以及二百多门迫击炮。五六百名关东军骑兵也做好了准备,只等一声令下,就从侧翼包抄敌人。用接近四千号人马和优势武器去对付一千多的土匪,谷口明三,长尾五郎和于化龙都认为此一战是胜券在握了。

临近中午时分,从东面出现一只队伍,谷口明三在望远镜里看到,领头的正是何志民,他骑着一匹枣红马,一脸的络腮胡须,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红色。谷口明三发现何志民并没有带多少人马,只有五六十人。一左一右也不见山寨其他的头目,和被绑票的久子。这让谷口明三他们都感觉到非常纳闷,也大大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谷口教官,你能近一步说话吗?”距离二三千米的时候,志民大声喊道。

谷口明三环顾了一下左右,看到何志民他们的身后就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他一摆手,示意长尾五郎派人跟随着他走,长尾五郎点点头,对手下人嘀咕了几句话后,一百多号关东军士兵,手持轻重机枪和长枪,尾随在谷口明三和长尾五郎的身后,押着志民大姐一家人向何志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我太太呢?”距离五六百米的时候,谷口明三很担心地问道。

“她很好,你先放了我大姐一家人,我就把她交给你。然后,咱们再谈投降的事情。”志民答道。

“公平交换,你们的,不讲道理。”谷口明三用中国话结结巴巴地说道。

“讲道理,你就不会欺负老幼妇孺了。”志民说:“你带这么多人来,分明就是想剿灭我们吧?”

谷口明三的翻译官急忙把志民的话翻译了过去,谷口明三摇摇头说道:“我是带着所有县城里的士兵,来迎接你们归降的。”

“既然要我们归降,你也得显出一点诚意来吧?”志民说。

“你需要什么诚意,说。”

“先放人,然后,我把谷口太太交给你。”志民答道。

“何志民,这些条件我都能答应。只要你归降,我保举你做保安团司令,孙二宝任副司令,所有人员都有封赏。”谷口明三信誓旦旦地让翻译官说道。

谷口明三的话,让也跟在他身后的保安团团长周华堂在心里吃了一惊。如果这个何志民真的做了司令,他的日子岂不是不好过了?

“何志民,快点交出谷口夫人,不然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周华堂狐假虎威地喊道。

“八嘎。”谷口明三怒骂了一句,吓得周华堂赶紧闭上了嘴。

“放人。”谷口明三一挥手说道。他不想为了几个普通百姓,而让自己的妻子陷入危险的境地。他对胡子之间的规矩,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耳闻,他相信只要放了何志民大姐一家人,久子也会平安无事的。

谷口明三身后的人听到命令,急忙给志民大姐一家人松了绑,一家几口人跌跌撞撞地向志民跑了过来。等跑到志民他们的近前,后面的人牵过几匹马,让一家人都上了马,志民一挥手,身后所有的人领着志民大姐一家人向他们身后的丛林里退去,一转眼就消失在密密的森林中。

“谷口教官,你回去以后,就会看到你夫人在家等着你了。归降的事情,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谈。但是,你不要带这么多人来。”志民喊道,他说完话,调转了马头,一眨眼的功夫也消失在谷口明三的视线里。

谷口明三原打算让自己的队伍去追赶,又怕自己的太太有闪失,急忙命令部队撤回额穆县城。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了,却又垂头丧气地撤退了,尤其是长尾五郎和于化龙,心中都沮丧异常。

谷口明三回到县城后,领着十几个警卫就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家中。果不其然,久子真的回来了,除了面容有些憔悴之外,身体没有丝毫损伤,这让谷口明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久子说那天她从家里出来,想去买一点胭脂,刚刚出门不久,就被人用一块手帕迷晕了。这几天她一直被蒙着眼睛,吃饭,喝水都有专人负责,她也说不清楚自己被押在什么地方。今天一早,就被人送到了县城城门口,然后,她自己叫了一个人力三轮车回到了家里。

谷口明三听完后,吩咐几个警卫,以后一定要随时跟着夫人出门,千万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几个警卫有苦难言,明明是夫人不让他们跟着的,却不敢多谷口明三明言。

其实,久子对谷口明三说的话半真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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