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风波起不素之客
孙斌儿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摆正了笑颜,说道:“谢还是要谢的,往日我心粗嘴碎没少得罪诸位,还请多多包涵。”
“我们‘紫薇’与‘北斗’心结已久,平时且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也不用装得那么恭维。要说毕竟都是‘天地人三惒教’的弟子,吵归吵、论归论,打归打,总归在一堂之下、喝一井之水、拜一尊之龛,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此事勿要再议了。”发话的乃是紫薇座下文七师兄『杜云筱』。杜云筱在观中为人处事一向低调,平时很少说话,也没甚朋友。不过这一番话说下来也让众人再无议论。
且在这时,胡烈从厨房端来了一盘“人参枣糕”。这人参枣糕作为饭前甜点有补血化瘀的食补功效。杜则远接过端来的盘子放于桌上,然后用筷子切开,左右分给了孙斌儿和巴素。孙斌儿刚想夹筷子,大师兄熊秉贤却站起身来,说道:“老五,分一盘人参枣糕给旁桌的‘紫薇’座下的师兄弟们。”巴素有些纳闷未动盘中的药糕。
胡烈说:“不就一块糕点,人家又不稀罕,多此一举。”。熊秉贤厉声道:“赶紧去啊,不要小家子气。”“我去,我这就去。”孙斌儿端起自己的盘子几步来到了紫薇众旁。
“这是一盘人参枣糕好吃的很,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孙斌儿把食盘摆在了紫薇座的桌上,直直地站在那里等着有人应他。紫薇弟子们没有说声谢,也不曾有人动过一口。孙斌儿讨了个没趣,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要真想感谢敬而远之吧。”胡烈说。
“你就少说两句吧。”熊秉贤用竹筷把剩下的枣糕打成了两份,递给了老五和老六。二人谢过,囫囵吞下吃得没滋没味。稍时,正餐摆上众人都拿起了筷子,杜则远却念道起来。
诗曰:
万年青山,千里风。
云洗道观,望青葱。
你说云包山,
我说山穿云。
你我谁有理,都凭一张嘴。
愿君多思量,本是一山间。
风波不停,纷争难止。
杜云筱接道:
人生怎比青山老,
百年恩怨,烟云逸散。
多日后,孙斌儿和巴素身上的伤疤也随着疑惑渐渐地淡了。转眼已是春分时节,万物渐渐从寒冷中复苏。
泰山六月的清晨。雾漫山间,缭绕于房头屋前,空气是极其的清新。东方初亮时,从东岳庙宇所处看去,红日似挂在一棵泰山苍松之上,那苍松翠野碧绿,针叶簇菁,树干曲径蔓延,劲道十足。这棵松树扎根于“望日崖”的石缝中,风霜雨雪已然挺拔了三千余年,乃是当年黄伯阳栽种,泰山道家顶礼的“神树”。
“邦……”五声梆子响,打破了东岳庙宇周遭的宁静。道士们纷纷爬起床来,梳头洗脸、穿袍戴冠。武道士还要佩上宝剑上望日崖,舞剑、打坐。望日崖之上,北斗座下六位弟子由『沾露炼师』带着做早功,此时正在闭目养神,吸纳朝雾之清朗灵气。
巴素不喜打坐,加上春寒料峭石壁如坐针毡,瞅了瞅沾露似睡非睡的样子,便捡了个小石子,丢到了孙斌儿的道冠上。
老五虽背对着不曾看见是谁丢过来的石子,心中猜测又是六师弟纨绔起来。被师弟调戏哪里受得了,掐五行土诀,左手第四指三节念咒“移山动土决”。巴素身后望日崖石土松动,蹴鞠一般大小的石头飞出,悬在巴素的头上。石头渣子掉落在盘腿和膝盖上,巴素这才注意。
“啊”巴素大叫一声翻了个跟头,躲过了石头的袭击。沾露炼师睁开眼睛说道:“孙斌儿、巴素,去站桩三个时辰。倘若掉下来,今日就不要吃饭了。”二师兄胡烈一旁止不住窃喜,大师兄熊秉贤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打起坐来。
三击梆子响,山下斋堂已然冒起了渺渺厨烟。师傅一行人下山去了,留下孙斌儿和巴素站在望日崖木桩之上,呆呆地眺望泰山远方的景色。旁人看见觉得十分惊险,对于修仙得道的高人,木桩上站三个时辰不在话下。但可苦了事多、屎尿多的孙斌儿,这站桩还不如打坐,老五心里痒痒的就想找些事情干。
孙斌儿眺视远方,转过头来对着六师弟微微一笑:“老六,咱们比眼力吧,看谁望得远。”巴素说:“赢了有好处,便比。”孙斌儿说:“谁赢了就帮谁洗三天的衣裳,如何?”巴素不屑:“你洗衣裳我看还是算了吧,笨手笨脚的到时候给我撕了。还是谁输了,去抓三只野山鸡给大家改善伙食。”孙斌儿摇头道:“我到哪里给你抓野山鸡?”
巴素手指向前定在山坳一堆矮灌木从中,说道:“老五,就你也敢和我比眼力,那里有三只野山鸡早就让我瞧到了。”孙斌儿手搭凉棚望去:“真有三只野山鸡。不过老六,我们是出家人,虽然武道士不再荤戒之列,也只是在节庆、生诞之时师傅发慈悲才有些肉吃,以补充些力气。”巴素道:“上次吃的鹿肉,已然把我的馋虫勾了出来,想不想吃,想吃你就下去抓去。”
“老六,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嘴馋了。不过你让我下去抓凭什么,还未结出输赢呢。”巴素一脸坏笑:“好,你不服是不是。那老五,你说这三只野山鸡,哪个公?哪个母?”孙斌儿定睛一瞧:“前面站着的那只山鸡,鸡冠鲜艳,尾羽峭立,必是公的。”巴素又道:“老五,你再看那公鸡背上,有一翅正在吸血的蚊子。”孙斌儿又搭凉棚:“哇,真有一只蚊子,这么细小也能看见。”巴素一笑:“比眼力,你找错对手了。”孙斌儿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师弟,你能分辨出公母来吗?”巴素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哈哈,这到难住我了,不是我看不清,以往还真没有注意,也不知如何分辨蚊子的公母。”孙斌儿仰着脖子一本正经的说道:“绝对是母的,因为只有母蚊子才吸血。”
巴素一听好没面子,恼道:“好啊,你小子给我挖坑,信不信我把你打下山崖,让你一辈子吃不上饭。”俩人从桩上跳到另一个桩上嬉闹起来。一会功夫老五哪里是老六的对手,被压在了五根木桩之下。
“别闹了松开我,压到蛋蛋了。”孙斌儿挣扎道:“师弟快看,上武道观的小路有一群美女正走来!”老五被压得蛋疼说出这么一句混账话来。以为是摆脱老六的借口,巴素试着抬头看去,真有十一位道姑打扮的队伍,向着武道观走去。闹得正酣时,胡烈跑过来叫老五和老六回武道观,说是处罚明日再执行,今日有客人要来,不得怠慢。
回到武道观,三人草草整理衣冠,来到了正殿“地贶殿”待命。在“东岳大帝”武尊像下,武道观师徒一百零四人候了多时。许多人不知原委,如此阵仗也只有重大时节,东岳大帝诞辰才有的。弟子们四下交头接耳,典堂执事指指点点管不过来,只因师傅、道长们也在底下议论着。其间以算命卜卦为长的『瞳天大师』正掐指算来,算着算着眉头越发的紧锁。一旁的『牙虞剑师』问之,瞳天法师答曰:今日必有血光之灾。牙虞剑师吃惊不小,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中的仙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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