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在堡中,一时间无法猜测它有多大的规模;只是各处的壁画、壁炉、地毯等装饰让我看到了这堡的精奢程度。
我们沿着堡的最外侧一圈圈走入堡中央,沙堡最外侧都是药炉房,士兵口中的大师应该正在其中一间房里专心制药。
从敞开的房门里望去,是大小各异、颜色各异的火炉,它们的设计独特而精妙;药炉四周有不同的管道,可以吹进或者放进不同的东西;管道的倾斜度可以调节,用来控制物品流入的速度。
从玻璃药炉里还能看到药品融合之后的反应。
有的炉底有熊熊大火燃烧,有的炉底下埋着厚厚的冰层。在这大漠中要弄到冰块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可在这沙堡中好像什么难事都能轻而易举的办到。我不禁想到了利百加的父亲彼土利,我曾一度很崇拜他,在他的部落里,好像也不曾有过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和这沙堡真是无法相比。真是一山又比一山高。
每个药炉周身都有几个短小窄细的袋子,用来随时拿放温度计,只有严格控制了炉内的温度,才能保证炉内的药会按照制药人的设计而制成。
有几个药炉连接在一起,像一条长龙,我想那一间房一定是将几间小房打通之后造成的。
来到沙堡之后,我暂时没有被审问和惩罚。而是被押着去炼药房里观看,堡主坐在上位,女主人坐在堡主左身侧,婉儿躺在他们面前,一脸的安详,但是还没有醒过来。
一个穿着灰长袍,头上绑着黑布的矮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许多的瓶瓶罐罐,然后一一摆在药炉前的石台上,我以为他要开始制药了,他却又出了房门,等了好半天,他挑着两桶水走了进来,一桶里的水是墨黑的颜色,另一桶里看似是清水。
放下水桶,他第三次走了出去,我观察着堡主和女主人的神色,却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他们真是有好耐性。
男人第三次走进来时,已经将长袍系在腰间,系成了一个网兜的形状,里面好似草屑之类的东西。
他应该就是红发士兵口中的大师了,我们一群人看着他这样进进出出了十几次,开始我还记得次数,后来就懒得数了,大半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没开始正式开炉。
我不明白为什么堡主和女主人要如此全面的观看整个过程,而且看他们如此淡定的表情,像是熟悉了大师这样的步骤。
折腾了好一阵子,男人俯身向堡主致敬,“尊贵的堡主,我要开始了!”
堡主沉声道:“请大师开始。”
男人走到离堡主最远的那一个炉子旁,将火种抛入最底的一个洞口中,然后男人把手掌附在炉壁上静静的等候,我想他是在感受炉壁的温度来测定炉内的温度,也许男人自信他的感知和温度计显示的温度一样的准确,甚至在温度计有损坏的情况下,比温度计更准确,更加可靠。
男人把手拿开,掌心有些泛红,他打开一瓶粉末,将粉末倒到那只泛红的掌心中,他迅速而用力的握了几下,那细碎的粉末就开始互相粘连。原来他不是自信可以感知温度,而是他需要吸取些温度来对付这些粉末。
这时那炉火中的温度还在继续升高,他在炉壁上插入一只温度计,当温度达到他需要的数值时,他把掌心中粉末粘连物抛进药炉中。
瞬间嘭的一声,炉内像有什么炸开了。整个房中,除了我以外都很镇定。
当噼噼啪啪的声音渐渐平息之后,男人打开炉子中间的所有侧门,每个侧门中都有一个微小的碟盘,他一一把碟盘取出,我数了一下,一共九个。每个碟盘中都乘着少量的白色晶体。
取出碟盘之后,男人离开刚才的那个药炉,走到临近的一个药炉前,用钥匙打开地下的一个锁,下面是一口深井,他用井口的粗绳拽了好一段时间,最后从下面捞出一个木匣,木匣中也有一个锁,男人将锁打开,里面是一大块寒冰。
男人将堆的有半身高的粗绳重新抛到井中,然后仔细的将锁锁好。
寒冰被推入了第二个药炉炉底的凹槽中,之后男人快步将碟盘中的晶体分别倒入冰炉顶端的九个小孔中,然后用一个鼓风机向炉内吹风,这样又过了好一段时间,当听到冰凌撞击玻璃般的声音时,男人停止了向炉内吹风;炉底的凹槽中渐渐有水溢出,他把这些水收集到一个碗中,放进一些紫色颗粒,当颗粒融化后,他把紫色的水倒入我之前认为的清水桶中。
之后大师又转向了冰炉旁的药炉,从药炉身后拿出三个长管,将剩下的四个药炉连成一体。这四个药炉的颜色各不相同,按顺序分别是黑、蓝、白,最后一个是透明的玻璃炉。
男人把刚刚弄好的紫水桶里的液体全部倒入蓝色药炉中,然后点燃黑色药炉预热,当温度达到一定要求后,他把黑水桶里的水倒入黑色药炉里,随着温度的升高,黑色药炉顶端开始有黑烟冒出,男人将顶端的阀门全部关紧,那气体就随着连接管到了蓝色的药炉中。
之后男人什么都没有做,我看不到药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时的能听到“咕噜”“扑扑”“乒乓”“哐啷”等声音。
当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当声音越来越尖锐的时候,大师将腰间的草屑倒了一半到白色药炉中,将另一半倒入玻璃药炉中。
屋内越来越安静,谁也不敢发出声音,怕影响到大师。
我突然感到脚下有虫子咬了我的脚背,我难耐的跺了一下脚,试图驱赶那只虫子,没想到跺脚声出奇的大。
不满的眼神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歉意的笑了笑,指了指玻璃药炉,让大家不要错过这伟大的时刻。
大家果然又聚精会神的盯着玻璃药炉。
这时的我已经没有了看大师表演的兴致,看一次还好,看多了有什么意思。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兴致勃勃。
就在我提不起劲的时候,玻璃炉中突然彩色火焰四处喷射,异常的耀眼炫目,火焰变换着不同的形状和行动轨迹,颜色也时而深时而浅。交错辉映。
这哪里是在研制药丸,明明是在发明烟火。
当火焰渐渐熄灭,草屑燃尽。男人用鼓风机吹净玻璃炉内壁上的杂污。
一切做好之后,静静的躺在玻璃药炉底端的晶莹的药丸就是这所有人等待的东西。
大师将药丸取出,轻轻放入女孩儿的舌苔下。转身对堡主恭敬的说:“无上的堡主,婉儿公主睡上一天一夜就会醒来。”
“很好,大家都各自请回吧。”堡主先行离开药炉房,其他人也陆续跟着离开。
我就这样被遗忘在硕大的城堡之中,不过,我想这总比问罪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