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冷总是是在十一月底突然而至。昨天还能穿短袖出门。但今天,来自西伯利亚的强冷空气铆足了劲突破南岭,便再无阻隔直扑南都。
之之就是那后知后觉,没有添衣就出门的人。她此刻两手插在裤兜里,瑟瑟缩缩地站在芙蓉障一个水潭边上。不过比起正泡在水潭里允诺和芸薇,她感觉到的冷根本不算什么。允诺和芸薇正拍一幕洗温泉的戏,明明水冷得要命,还要扮出很享受的样子。真是难为。没有蒸汽怎办?就一个劲地往水面喷干冰呗。简直是冷上加寒。偏偏允诺又不入戏,一个水中接吻镜头就拍了N多次。导演大发脾气,骂允诺是“猪头”。
看着一向高傲的允诺被人这样骂,之之看不下去了,躲到保姆车里。过了一阵,估算着应该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她才从车上抱了一堆毛巾和御寒衣服返回水潭边。这时,允诺和芸薇也正好爬上了岸。芸薇一上水就哭起来,泪水把假睫毛都冲掉下来。之之用大毛巾把她一包,紧紧拥着她,好过些体温给她。在一旁的允诺瞪了之之一眼。“他在气我只顾着芸薇小姐了。”之之如是想。
不过她弄错了,允诺还不至于这般小肚鸡肠。
他是生气,但气的是自己。好叫不叫,叫芸薇请之之当助理。这下好了,视野范围内只要有之之存在,他就调动不了情绪,害得刚才那场接吻戏NG了这么多遍。还亏得她后来走开了,他才入得了戏。
这样下去怎可以?非得把她支得远远的才行。可这话该怎向芸薇说呢?她一定会问为什么。芸薇并不知道他俩的全部关系。允诺只跟她说,之之是他大学同学的妹妹。这可是大实话,他从不骗人。
对了,芸薇不是老在抱怨快餐不好吃吗?就叫之之每天煮了午餐拿到片场来不正好?之之会做好吃的点心,允诺是知道的,至于她的厨艺,只闻说不错,从未尝过。
“她竟然没给老公煮过一顿饭。”他忿忿地想。
他向芸薇提出这个建议,芸薇言听计从,照此吩咐之之置办午饭,连同允诺那份。允诺当着芸薇的面给了之之一把钱买菜。
于是,之之知道自己其实是他们俩共同使唤的小厮。
之后,每到中午,之之才出现在片场,两手各提一个四层的食匣子。她拿张野餐垫铺在地上,将食盒逐层摊开摆上,弄得象满汉全席似的,自然引来不少额外的食客。导演啦,制片啦,摄影师啦,还有允诺的经纪人老周。大家夸之之手势好的时候,允诺颇感自豪。
之之并不跟他们一块吃。她总会带些小菜给芸薇的司机小辉,跟他腻在一起。两人常时唧唧咕咕说个不停,有人行近,立刻收声,待人走开,窃窃发笑。
当然,允诺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他知道她的心意。他时不时会去看她的博客。最近,她更新的比较频繁。有一天,她写道:“他现在的女朋友,人很不错。他是幸运的。”又有一天,她写道:“我也要开展自己的新生活。”
“她指的新生活是指跟那个藏家男孩吧。他们过得好吗?”为了这个,允诺想了好几天。他想到,既然她在洗脚城当“拼命七号”,生活一定好不了哪里去。那个藏家小子,虽有才华,但艺术之路是那么容易走的吗?唉,她跟着他,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了。虽然这是她自找的,但还是帮帮他们吧。谁让自己当初答应过给她幸福的,虽然现在情况有变,换过方式也一样是兑现承诺。
允诺的妈妈正在筹划一次新生代画家作品展。他要了一份邀请函,叫小辉转给之之。他满以为之之收到邀请函,会感激涕零。不料几天过去没见一点动静。
那天中午,之之又跟小辉坐在台阶上聊天。允诺便闪在二人旁边的廊柱后偷听。只听小辉在说:“下午你真要干?干嘛做这个?别人都不肯干。”
“这个钱好挣呀,不就是在床上翻来滚去,喘两下气装假狗嘛。”
允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下午有场他和云薇的床戏,都请了裸替。难道之之想上阵?
又听小辉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脱光光跟陌生男人亲热,还摄录下来,不怕你男朋友吃醋?”
“我没有男朋友。”
“我不信,你怎会没有男孩子追。”
“真的,我命不好。最初有个青梅竹马的,可是长大后他喜欢上别人。中间又有一个,是个富家子,起初把我哄得一愣一愣的,谁知没多久,他就在外面玩女人了。”
“这种男人,早忘早好。”
“是的,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就算他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都没一点感觉了……”
听到这里,允诺听不下去了。他不在乎她把他说成是花花公子,但不能忍受他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这个事实。他用力咬着嘴唇,悄悄走开,拔通云薇手机问:“小薇姐,下午的床戏怎是之之当你的替身呢?”
“原本找的那位突然说不干。”芸薇说,“导演见之之身高背影跟我酷似,问她干不干,她答应了。她似乎很缺钱,啥都肯干。”
允诺挂了电话,心生一个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