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冰把存折拿在手里,很久很久都无法呼吸。
这笔钱是她答应将古典艺术班和叶梓合并之后,叶梓交给她的收购费,在交给她钱的时候,叶梓这样说:“若冰,大家都知道你身体不好,大家也一直担心你,我们都希望你能去做一个心脏手术,希望你能考虑。”
对李若冰来说,她一直最害怕的就是打针吃药进医院,更别说大手术了,她总觉得只要心脏还在跳动,能维持她每日正常的血液供给,就不要去做那样的赌博,她最害怕的就是像很多人那样,在手术之后反而活不了多久。
陈相给了很多的医学资料给她看,企图能说服她,他说:“你的心脏瓣膜只是一个小小的穿孔,那样的手术并不是多难,只要你克制心理的恐惧,我担保手术一定会成功。”
她那么无助的看着他,他孩子气的举起手来:“我用我的脑袋担保行不行?”
李若冰当时就笑了,她突然觉得就算是一次生命攸关的手术也没用多么的可怕,因为有一个人给了她那么大的精神上的支援。
但是,这笔钱显然已经被张华取走了。
她坐了很晚,等他回家,他看起来气色不好,说不出的狼狈和颓废,虽然李若冰向来都把丈夫的衣着收拾得很得体,但他从内透出来的那种落寞和疲累不是任何得体的衣饰可以掩盖的。
当时,李若冰的眼圈就红了,是自己拖累了这个男人吗?
他看着她,然后把眼睛停在她手里的存折上,在她身边缓缓的坐了下来。
李若冰突然的笑了起来,边流泪边说:“其实我从来都不想去做那个手术,我只是想陪你和女儿久一些。”
他的声音有着努力武装的坚强和不在乎:“我只是想赌一把,如果能赢更多的钱,那么你手术之后就能得到更好的照顾,无论是医疗上还是生活上。”
李若冰拿着存折的手在抖:“我不怪你,是我让你感觉到维持家庭的艰难,是我让你对金钱有了更多的期望和需求。”
张华的声音突然哽咽了:“我很后悔,真的,这笔钱被我输光之后,我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李若冰扭过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他,轻声说:“如果你太累了,就不要勉强为我负责了,如果你要离婚,我会答应的。”
他猛地看着她吼:“你疯了,从我们结婚的那天开始,我就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李若冰的眼泪在脸上奔涌:“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想减轻你的负担,想要给你更多,我真的尽力了。”
他看着她,然后用力的将她抱紧在怀里,低喊:“对不起,是我没用,不能给你更多,不能给你最好的照顾最大的幸福。若冰,我爱你,从来没改变过,以后我一定改,我保证,我发誓。”
还有什么能胜过夫妻之间这样的包容和宽容呢,李若冰躺在他的怀里,相信了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给她最温柔的最小心的爱抚,有时一个人在乎另一个人,是在乎在骨子里,而她就是张华身上的那根肋骨。
早上醒来,她做了满桌子的菜,然后邀请陈相来家里做客。
陈相看着李若冰脸上洋溢的幸福,笑说:“你今天看起来不一样。”
张华哈哈笑了起来,打趣地说:“因为我要做她最有效的药。”
李若冰一笑:“是,那个手术就算不做,我也一定会活很久很久。”
张华把她的肩膀拥住说:“我会为了让你陪我更久做最大的努力,我保证。这样,陈相做证人。”
有一些幸福不是外人可以理解也不是外人可以插足的,陈相看着李若冰,很欣慰又很释然的一笑,那个笑容让李若冰明白,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也是良药,有些感情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跟爱无关。
但那一切,给过你多么大的支持多么大的力量。她把杯子举起来对陈相说:“我不能喝酒,但我要敬你,谢谢你一直在事业上给我支持和帮助,并谢谢你成为我生命中最好的朋友。”
陈相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调侃着对张华说:“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自己长的五大三粗的,居然能娶到一个古典美人。”
张华也笑:“美人都是配英雄的,我会是她终身的守护神。”
那一刻,陈相突然对李若冰放心了,他对她一直以来的一份感情是担忧是怜惜,他也曾经想充当那个英雄的角色,做一个护花的使者,现在,他突然感动于冥冥中的注定,总有一个男人会是一个女人的英雄,上帝用男人的肋骨造了一个女人,她就永远只能跟他融为一体。
告别之后,他在大街上走了很久,满街都是喜庆,人们在为迎接新年做最后的准备。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模糊,特别想知道他的肋骨到底在哪里,他一定会倾尽一生找到她。
陈可语天生的说服力在此刻得到了最大的发挥,就连萧余似乎不喝酒都说不过去。
乔乘风看着喝酒之后笑容更妩媚的陈可语,她散发着那样娇媚的而又简单的快乐,让他突然感觉酒力不支。
但陈可语真正想灌酒的不是他,而是叶梓和萧余,那个用意不是很明显,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
她看着叶梓,叶梓笑:“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我跟你干杯?”
她说:“你知道吗?有人说你的眼睛是墨池,我陡然发现,真的是,为了我这样的后知后觉,我要跟你干一杯。”
叶梓撑着额头说:“我真的不善于饮酒。”
她笑得那么好看那么善良:“好的,我喝,为了墨池而醉。我通常最懂得照顾男人了,何况你这种不胜酒力的男人呢,更何况男人喝醉之后容易犯错,你不喝最好,我也真怕优秀之极的叶梓会因为喝酒失去定力。”
叶梓把杯子端起来一口喝了下去,笑说:“我总归是男人,不用你照顾,何况我对自己的定力一向有信心。”
陈可语拍掌笑,然后对萧余说:“记得是你告诉我他的眼睛是墨池的,为了你这么好的创意,我们干一杯吧。”
萧余嚷:“你疯了,你看我的脸多红,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不喝了,你把嘴皮说破也不喝了。”
陈可语的声音温柔得就像是透明的酒盏那般:“嗯,你不喝也行,我也害怕你喝醉之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萧余看着她,把酒端起来一口喝下去,大声说:“我对自己的定力也相当的有信心。”
陈可语的眼眸流转,暧昧地说:“如果把桐桐叫来就好了,我多想知道她的定力怎么样啊。”
萧余看着她,突然对叶梓说:“为了你找到初恋,我要跟你喝一杯。”
叶梓笑了:“行。”
陈可语看着他们把酒喝掉,突然孩子气地问:“叶梓,爱一个人真的不在乎她是别人的女人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时刻她也许正在跟她的老公那个。”
叶梓看着她,好半天无法开口,突然把酒杯举起来冲着萧余说:“爱是需要勇气的,爱了就要去承受那样的后果,包括接受她有另一半的事实。萧余,干杯。”
接下去,陈可语很悠闲的和乔乘风说话,叶梓和萧余不停喝酒,一直喝到伏倒在桌子上。
陈可语对乔乘风说:“你的酒量不错。”
他笑了:“因为你劝酒的对象不是我,否则我也会醉倒。”
她眨巴着眼睛说:“下次吧,如果你定力够强。帮个忙吧,帮我扶他们去房间。”她一倾身,在他耳边说:“我就在这个酒吧的楼上开了一间房。”
将叶梓和萧余扶到房间的同一张床上,乔乘风愣愣的看着陈可语。陈可语拖着他的手,将他拖出房间,把门带上,挂上免人打扰的牌子,狡猾的冲着他笑。
他低吼:“你疯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说:“你们男人不会懂的啦。”
“等他们醒来后一定会杀了你。”
陈可语拍着手掌,还跳着脚说:“就让他们杀了我吧。”
乔乘风拖着她,一直拖下楼,把她塞进车里,将车子开到滨江大道才停下来。陈可语把车门打开,走到栏杆处,看着夜色里的长江问:“美吗?”
他在眼神在夜色里发亮的盯着她问:“你们真的是同学是好朋友?”
陈可语笑了:“你以为我是他们的仇人?你以为我在害人?”
“我无法理解,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们两个似乎不是爱人,你这样会造成多大的后果和伤害,你想过吗?”
她淡淡地说:“如果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伤害的话,何不让它变得更激烈一些?”
“他们伤害过你?”
陈可语定定的看着他,反问:“有一种爱情如果不能一生一世的话,哪怕只是拥有对方一次也足够了。”
他好半天才说:“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她笑了起来。他认真的说:“可惜你错了,叶梓有爱人,你这样做会让他以后痛苦不堪。”
她冷冷地说:“让别人痛苦的人,为何就不能痛苦一下。”
他倒吸一口冷气:“你表面看起来不是这样可怕。”
她大笑:“你怕了?怕了就快走。”
他真的转身就走,把陈可语一个人丢在已经无人的河岸边。
陈可语静听着江水的奔流声,有时能达成一个心愿,无论将来会承受怎么样的惩罚,都无遗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