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默霁走在街上，略显新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今天是国庆，如果不是要给单医生买些日常用品，她大概不会到街上来。但这一来才意外发现，街上早已恢复到以往的热闹。人群里多是一些明艳的笑脸，戴着口罩的屈指可数。
不知是哪里走了风声，她出工不出力的事被赵荣生知道了。他似乎对她的表现很失望，单方面强硬地给她放了大假。只是苦了曾亮，脚不着地的忙了一个月，连女朋友姓甚名谁都记不清了。
在一条小街上，谢默霁看到一个店铺正在打折，门口台架上五颜六色的衣服提醒着她她到底有多久没有购物了。她上前看了看，都是去年前年的款式，虽然老气了些，但质量还是好的。几乎没怎么考虑，她就买了两件毛衣，反正只是打底穿的，无所谓好不好看。
旁边的台架上在卖男装，她看到了就顺便上去挑了挑。衣服是今年刚出的秋装，价格自不必说，但看上去到底和之前打折的不一样。她看中了一身深蓝色的v领毛衣，想着单医生出院后或许能穿得着，就买了下来。
她回医院时，单医生正坐在床上和左肖简说笑。他说起话来已恢复到了以往的流利，只是视力还没完全好转，尤其是在晚上，看东西很是吃力，上厕所都要谢默霁扶着走。谢默霁跟医生提他的眼睛时，医生笑着说这属于正常情况，只要一点点在往好的发展，就满是希望。
见她进来，左肖简站了起来。视线触到她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笑着说：“买了这么多？”谢默霁点点头，把东西一一放进柜子里。已经是中午，她怕错过打饭时间，转而又拿出餐具去护士站领午饭。
她走出后，左肖简眯着眼对单望辰说：“她跟你一样都瘦了。”
“嗯。连累她和我一起吃苦。”单望辰透过门上的玻璃，瞥见了她远去的背影。朦朦胧胧的，有些色彩，有些轮廓，却看不清晰。他突然有些烦躁，从床上坐起，走到窗边。现在他已能自如地行走了，只有眼睛的后遗症依然折磨着他的心神。
左肖简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和曼静是怎么回事？等你出院后，得给她一个解释。她似乎很在意。”
“我知道。我从没和她说起以前的事。可以想见她当时的心情。”单望辰看着窗外一片模糊的景物，缓缓说。那天曼静跟他说，她和陆羽在一起了。他是真的为她高兴。却没想到在听完他的祝福后，她的情绪莫名激动起来。尤其当得知他新交了女朋友后，非要看新女朋友的照片。他不给，她就探过身来抢他的皮夹和手机……
“望辰，吃饭吧。”谢默霁很快从护士站打好饭进来。左肖简帮着支起床上吃饭的桌子。谢默霁把饭菜搁桌上，然后走向了窗边的单望辰。
“默霁……”单望辰转过身轻轻叫。因为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把她的头拨过来，靠的很近，仔细捕捉着她脸上的神色。看到她绽开的笑容时，才松下一口气，慢慢放开她，走到了床边。两个人默契地一起在床边坐下，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左肖简早已经消失不见。
“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我的短信？”单望辰突然说，把口袋里的手机交给谢默霁。谢默霁打开手机，把收到的短信一一读给他听。短信列表里已经没有了那条视频传送信息。想必是他自己删掉了。谢默霁突然有些失落，他若能对这视频表现得无所谓一些，她或许还会更开心一些。可是他竟偷偷将它删掉了。
读完短信，两个人开始吃饭。除了给单医生夹菜，谢默霁一直没说话。觉察到她异乎往日的沉默，单望辰伸出手去拍她的脸，低低地问：“怎么了？有心事？”
“你的皮夹里是不是有照片？”她的思绪早由手机转到了他的皮夹，为了求证皮夹里的照片是不是也被他刻意换了，她问道。
“嗯，有。”单望辰笑着说，然后摸索着从床边的柜子里摸出皮夹，递给了谢默霁。谢默霁其实很紧张，但感觉到单望辰若有似无的目光，到底有些心虚，故作镇静地打开钱包，翻到最后那格时，果然看到了照片。却不再是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张。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她看着照片里笑容明媚的自己，想不起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拍的这张照。
“你动手术前夕。”单望辰的眼神幽深，视线落到谢默霁的眼前。他的头皮已有一层短短的头发，看上去温和了许多。
他这么说，谢默霁就又去打量了一番照片，看到人影背后的那幢房子时，莫名生出熟悉感。透明的玻璃在太阳的反射下金光一片，看不清具体的现状，也看不清里面的摆设。
“这是哪里？”她指着照片问。
“我在东曲的私人实验室。以后带你去看。”单望辰捏捏她的鼻子，拿回皮夹，放进柜子里。
玻璃房，男人……那都是梦境里的元素。就算已经认定梦里的男人是单医生，谢默霁也不曾想过，梦里的那些建筑和情节也有可能都是真的。果真是那一部分被自己压在记忆深处的回忆吗？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和他亲密的互动，还有昙花一现的戒指，也都是实实在在的事？
“望辰，我梦见过这个玻璃房。”谢默霁收拾好碗筷，抬头颇有深意地对单望辰说。
“是吗？”单望辰笑了笑，脸上微微泛着红，他的疤痕已不明显，脸颊也圆润一些了。
两个星期后，单望辰终于出院了。
左肖简借了辆车送他和谢默霁到单望辰在B市的房子。杨小蕊也来了，跟在身后帮忙提东西。
单望辰身上穿着谢默霁之前买的毛衣，外面套着一件深色外套。因为他的头发很短，和衣服配在一起竟有种别样的效果。从车上下来时，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谢默霁跟在他身后，穿着灰黑色的外套，拎着大包小包，自我感觉像个明星助理。她正要迈步，前面的人回过头来，示意她走快一些，然后伸出手拿过了她其中一只手上的东西。
“不，不，你刚出院，还是我来提。”谢默霁试图抢回行李，却被单望辰挡开了。“开玩笑，如果这点东西都提不动，还不如永远躺病床上呢。”单望辰显然不愿被看轻，拎着袋子，轻快地走着。
“他的视力还未完全恢复，你要时刻关注。”送他们到门口后，左肖简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和杨小蕊一起离开了。
“单医生的眼睛……”一直跟着左肖简回到车上，杨小蕊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她一直觉得奇怪，如果是血块压迫视神经，动完手术那么久，也该完全恢复了。可单医生的眼疾似乎不那么简单。
“那场车祸对他的视网膜也有些影响。可能是永久的，也可能慢慢会好起来。”左肖简启动汽车，简单地解释道。
“默霁知道吗？”
“老单怕她担心，一直瞒着她。我已经在联系英国那边的同学，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解决不了，他是不是就不能当医生了……”这下连杨小蕊都有些心疼起来。单医生那么好，那么优秀，如果当不成医生，该多可惜。
“别担心太多，总有办法的。”左肖简看她蹙起的眉头，轻声安慰。脑子里却纷乱得可以。要怎么才能解决老单眼睛的问题呢？他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可是都被老单否决了。
“还是有些担心。”杨小蕊表情难过地说，“所以你开车也要小心啊。”
“小丫头管得挺宽！”左肖简摸摸她的头，笑了。
谢默霁扶着单望辰走进他的宿舍。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对一切都有些陌生，有些好奇，难免会东张西望。单望辰看她一副忙不过来的样子，脱开她的手，好笑地说：“只有两个房间，随便你怎么参观。”然后径自在沙发上坐下来。
得到他的特许，谢默霁放下行李就赶快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推开房门去看，看到卧室、书房和客厅的摆设都大致相同时，才泄气地走了出来。
“是不是觉得很无趣？”单望辰看了他一眼，习惯性地去口袋里摸香烟，摸到空荡荡的口袋时才想起自车祸后自己已经被迫戒烟了，讪讪地抽回手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为什么你会那么喜欢金属的、玻璃的东西？”谢默霁记得单医生东曲的家里也多这样的摆设，现在她才有些确信他确实是读理科的。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机械单一的装修风格呢？
“这房子是上次来参与研制疫苗时，单位配给我的。都没时间装修，家具也都是临时买的。你若不满意，到时可以再重新买。”单望辰拍拍自己旁边的沙发，让她坐过来。
谢默霁乖乖在他身边坐下，心绪有些杂乱。想到从今天开始，自己要和他开始一段同居生活时，不免有些脸红耳赤。虽然在医院，她也和他同处一个病房，但那毕竟是治疗期间。现在到了家里，孤男寡女就显得有多暧昧就多暧昧了。
“默霁……”单望辰用微凉的指尖拨起她的下巴，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不知是不是因为车祸的缘故，他的眼珠变成了灰黑色的，长久看着更有让人难以摆脱的蛊惑感。谢默霁被她盯得不好意思，手不自觉地绕到他面前，想要推开他，却被他顺势抱在怀里。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单望辰抱了抱她后，又放开了她，继续着刚才的姿势和动作。看了许久后，他的嘴唇缓缓贴了上去。不同于他们俩第一次接吻的迷乱，他这次的吻清爽而用心，轻轻落下，却重重敲打在谢默霁的心上。
慢慢地，她开始跟着回应。脑子里一闪而过那些不好的事情，随即就被她抛到了脑后。管它呢？先享受眼前的这一切，好不好……谢默霁贪婪地吞噬着这种美妙的感觉，舌尖积极回应着单医生的撩拨，那酥酥/痒痒的感觉一波接一波地袭来，让她的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