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个日夜,落在身上的拳头和小刀所带来的痛苦逐渐变成了麻木,被锁链吊在了半空中,捆绑着四肢的束缚也沾染上了他的血。有人进来对他拳打脚踢时,他会专心地记下他们的样子,做过什么,无人的时候他会望着前方发呆,想着自己怎么还没因失血过多而死。
死?不,他绝对不能死。
要活着……
一定要活下去。
可是,他打不过他们,身体也已经开始疲惫发冷,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失去了触觉,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从头顶延续到脚趾,甚至抵达内心的寒冷。
好冷……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而且该死的为什么会想到贝鲁斯那张蠢脸和那个女变态的!
模模糊糊间,他听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来的爆炸声和倒塌的声音,其中还混夹着惨叫和怒叫声。真吵,米兰达那家伙被人砍了吗?
房门突地被撞开,强烈的风甚至带动着锁链和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晃了晃,耳朵嗡嗡嗡地响着,将眼帘打开了一条缝,迷糊地望着站在门口背对着光的女人。
奇怪……为什么她的脸色会这么惨白?
奇怪……为什么她没了一只手?
奇怪啊……
非常的奇怪啊……
“飞坦……”他注意到她扑了上来,声音大到让他头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飞坦,对不起……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我不敢再等了……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了你……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所以说……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奇怪?
只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而已,比他长得好看的孩子多的是,前几天他就看到了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也长得不错,所以再找不就有了嘛。
为什么你要哭呢?
他不懂,只是……
下巴枕着她血流不止的肩膀,鼻子嗅着属于她的血腥味,他轻轻地闭上了眼,嘴角微微的勾起露出了轻松的笑。
只不过……好温暖……
好重的血腥味……
好温暖的气息……
身体……动不了……
重新睁开眼睛,望到的却是一片黑暗,身体被谁压着……不,是抱着。稍移开一下脑袋,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黑色的头发洒落在他的脸上,发尾轻触着他的鼻子感觉有些痒痒的。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睡着的她……
左手下移,意外的接触到她原本断掉的手,右手似乎被谁揣着,转过头,贝鲁斯跪坐在地上,脑袋侧着枕在病床上,两只小小的手一只揣着他的右手手腕,一只则扯住了她的衣袖,就这么睡着了,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
“飞坦你醒啦。”特意压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抬起眸,派克诺妲轻轻地将房门掩上,怀中端着一个铁盆子和少量的水走近,“你们都睡了好久,贝鲁斯差点要把医院拆了。”
飞坦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以及嘴角上的淤青,自从他认识了派克诺妲就没见过她脸上是没伤的,也就只有时莹这女人到现在都还以为是贝鲁斯给揍的。
他试图挣了挣,可身体被抱地太紧,以他现在还有些疲惫的身体力度根本就挣不开。派克诺妲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将盆子放到了一边轻声解释道:“你挣不开的,没有人能够分开你们,不然也不会抬到同一张病床上。”
闻言,飞坦立即皱眉:“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派克诺妲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是米兰达元老救的你们,英姐姐的右手也是米兰达的人给接上的。”
“什么?这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派克诺妲垂下了眼帘,拿过有些破旧的手帕沾了些水就轻轻地帮贝鲁斯洗脸,“那天我和贝鲁斯找到你们的时候,英姐姐死命地抱着你倒在地上,身上全是血,而且……止也止不住。那时候我见米兰达元老似乎很害怕的样子,想要分开你们两个,可是你们都抓的对方过紧,没办法只好让有治愈能力的人把你们治好抬到了这里……后来我偷偷查过他们的记忆……米兰达元老听说英姐姐不要命的硬闯进去后,亲自下了命令把大部分的势力给撤离了。”
飞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努力撤去自己的情感去回想见到米兰达的那几次印象,猛然间有种感觉,自己想错了的感觉。以前那些看到自己的脸时压抑的眼神,这女人看着自己时的压抑眼神,米兰达提到她时近乎疯狂却被压抑着的眼神。
他们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虽然“想得到”的感觉不会错,但目的和所表达的情绪明显不同。米兰达想得到“英”,甚至不惜毁掉她周围的一切。然而最大的差别是,“英”比米兰达弱上很多,直接抢就行了,可米兰达却没有这么做。
米兰达会将他掳走,如果没猜错的话原因是“英”在乎他。
但是为什么是他而不是贝鲁斯?
……“飞坦,对不起。”
……“我不敢再等了……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了你……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为什么说在等?为什么说是找到?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他,对他的关心甚至超越了从小养到大的贝鲁斯?
他所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一个……
“飞坦。”派克诺妲有些战战兢兢地打量着他的表情,说道,“贝鲁斯……很紧张你们。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可是……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以后……还是不要这么乱来了。那天你昏迷着叫也叫不醒,英姐姐更是失血过多、身体冷的厉害,贝鲁斯差点就要疯了。”
“……啰嗦。”
“呵呵。”看着他不耐烦的表情,派克诺妲反而笑了。
飞坦醒来后不久,时莹也开始转醒,可是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不是看自己在哪里,更不是好奇一下又接了回去的右手,而是撑起身慌慌张张地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她紧张的脸,飞坦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于是蹙着眉头问道:“你不会是我的……”他轻轻吐气,咬词清晰地抛出两个字,“母亲?”考虑上年龄就更有可能了。
可是话音刚落,时莹眼睛一翻,喷出一口血后又晕了过去了。
飞坦淡定地擦擦自己脸上的血液。
原来不是啊。
米兰达的事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等他们都出了医院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飞坦和贝鲁斯的练习更卖力了,天天都跑出去打架,夜晚也花了更多的时间去修炼念能力。飞坦似乎比以前更信任了时莹一些,至少有些他觉得有趣的事都会告诉她,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声不吭。
甚至有一次他提了一个男孩回来问她这个男孩长的好不好看,她第一反应就是飞坦早恋了,对象还是个男的!于是有些犹豫地问他:“你……觉得呢?”其实不怪她这么想,流星街人从来都是男女不计的,而且这是飞坦第一次带人回家啊!回来后的第一件事还是问她好不好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