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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风土民俗篇(6)

民谚还是民间的“气象台”。依之观天测雨,往往十中八九。庄稼汉们,就是靠这些“祖传秘方”预测阴阳雨雪,决定收割播种碾打扬晒具体时日的。每逢天气将变或是收播碾打时节,村人们便聚成一堆,搜肠刮肚地集拢出先人们传下来的气象谚语,现炒现卖,立竿见影,集思广益地判断晴雨风热,商量农事安排。只要是正儿八经的庄稼汉,人到中年,谁都能滚瓜烂熟地背诵几十条气象民谚。仅周至的气象民谣就有成百上千条之多。例如,十雾九晴;人黄有病,天黄有雨;山戴帽,蛇过道,燕子低飞大雨到;今晚蚊子恶,明天有雨落;立春雨不停,阴湿到清明;久雨见星光,明日雨更旺;云打架,冰雹下;久雨麻雀叫,不晴也转好;连吹三天西南风,下雨不用问先生;天中蝉声高,预报晴天到;秋后西风雨;初三初四不见月,连阴带下半个月;蚂蚁搬家,天气变瞎(ha);狗洗脸,猫吃草,不过三天雨来到;蛤蟆出洞,大雨靠定;乌云在东,有雨不凶;云往北走,雨下不久;上山风雨,下山风晴等。俗语说,行行出状元,门门有学问。当个庄稼人,也要活到老学到老哩……

民谚是人民口诵的文字,她根植于人民大众生活的沃土之中,她是人民大众培育浇灌修剪枝叶而开出的艺术之花。她用鲜活生动的口语,原原本本的素材,不断加以琢磨提炼,终结硕果。她在流传的过程中,又不断得到修正、取舍、补充和完善。她对时世万物观察至深至细,提炼得愈精愈短,因之生命力愈久愈强。久而久之,更朝换代,斗转星移,她终于“长了诗的翅膀”,跨越时空,飞到我们的身边、我们的耳畔!

民谚,像一条绕村的清流,澄明净澈,源远流长,沁人心肺,可人口味。百姓们亲她爱她,吃水洗衣淘菜浇田,一时一刻离不开她。提起她,便觉亲近;说道她,分外熟谙;听到她,总是心热!

民谚,像一座巨大的古碑,耸立乡间,沐雨栉风,历经沧桑,愈老愈珍。她的文字,刻在百姓们的心里;她的内容,传在百姓们的口头;她的生命,经世历朝穷年累月常在常新有始无终!

民谚,像一个慈善的老人,行走民间,播福传善,谆谆诲人,孜孜不倦,苦口婆心,泽被群生。孩童在她的教导下长大成人,邻里在她的劝导下和睦相处,民风在她的熏陶下敦厚纯朴,世代相沿……

土地神

有一则谜语,谜底是土地庙,内容多少有点调侃:“远看一座山,近看房一间。住的什么人?大小是个神!”

农村人眼里,可不是这么看待土地神的!他们深知,农民离不开土地,热爱土地的人就会崇敬土地神。家家户户,几乎都供奉着土地神。有的供在大门口,有的供在照壁内,有的供在正门旁侧。他们认为,供上土地神,就能得到庇佑,就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就能化险为夷平平安安。这样,心里才踏实,做人才安心。

土地神的生日是二月初二,恰在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之时。中国古代就有“奉土祭社”的礼俗。古人尊天亲地,“土地广博,不可遍敬,故封土为社而祀之,以报功也!”明、清两朝,北京城里还建了地坛,那是祭祀土地神之处,每年夏至日黎明举行,以五岳、五镇、五陵、四海、四渎为祀,皇帝亲自拜祭。而在民间,土地神与灶神一样,享受着百姓们“早晚一炉香,晨昏三叩首”的祭祀。到了土地神生日这天,更是村村过庙会,会会唱大戏,处处放鞭炮,人人穿新衣,为的正是敬祭土地神。

土地神的来历,说法有二。

一说,土地神原为豫、皖一带人。家乡遭了灾,家里除了他与子侄三人,余皆饿死。他挑上担子,带二童逃荒。虽偶得食物,但终不能让三人果腹。他便赐食于侄,子遂饿死。后人感念其功德,便奉之为土地神。

又一说,土地神是唐朝的韩文公韩愈。韩愈的侄儿是八仙之一的韩湘子。湘子幼时父母双亡,全靠叔婶将其扶养长大。得道成仙后,为报答养育之恩,便让韩文公当了土地神。一开始,文公问湘子:“庙盖多大?”湘子递箭一枝,说:“箭射多远,庙盖多大!”文公乃一文人,箭仅射出十步之远,故房只能建造一间。自那之后,凡是土地庙,均为一间,即源于此说。

《西游记》中的土地神,另是一种模样。吴承恩笔下,把土地神写得怪凄凉的:住在简陋的庙堂之中;随时要听从诸神“传唤”;见了妖魔鬼怪,还得周旋应酬。孙悟空自己有了烦恼,也可以随意拿土地神出气……

土地神虽然在诸神之中地位卑微,身处底层,但也正是这个原因,它才成了老百姓自己的神!

他不与百姓争地,仅占一间地方。不像“大神”们,一个神占去几十亩甚至上百亩土地,正殿、偏殿、寝殿、厢房一应俱全,还有前院、后院、神道、山门等等,耗财占地,成了老百姓的负担!他只用孤庙一间,不用雕梁画栋;只供纸像一张,不必塑像彩绘;只管庇护百姓,无权给人降灾降难;没有凶神恶煞的面孔,小孩子见了都不害怕。没有道人住庙没有家什简简单单,若是哪个人贫穷潦倒无计可施无处容身了,还能在他的庙里权住几时……细一想,也合情理:土地神嘛,就是要“以身作则”,教育百姓节俭持家,珍爱土地,惜土如金!

推而论之,大地是人类的母亲,土地神夫妇也就是人类的父母。你看,家家户户都和土地神结了缘:盖房时,主人必先修好土地爷神堂,以便供之奉之;开春了,人们向土地神祈祷,希望他保护当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丰收了,人们要祭拜土地神,感谢他爱民如子驱灾祸降吉祥功德无量;新媳妇进门了,全家人要祭拜土地神,祈盼着添人添福添粮添丁平平安安和和气气;亲人要出远门了,也要在土地神前祭拜,默祷土地神保佑自己在异乡异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许愿说平安归里后,再给自家土地爷叩个响头烧根壮(粗)香……

土地神最亲近农民。年关前,上集买一张土地神像回家一贴,神就供起来了,富人穷人都供得起。说是“早晚一炉香”,农村人,谁有那么多闲功夫?谁能记得那么牢那么准?谁能坚持得那么及时那么经常?要是忘记了,或是中断了,土地神也不在乎,自家人嘛!孩子小的时候,说话无忌,言语要是诋毁、中伤了土地神,也无所谓;要是扔石头打群架捉迷藏碰倒了土地神牌位撕烂了土地神像,也不计较。穷人家,收回秸秆没空地方堆放,就往土地神堂前一摞,遮住了神像挡住了神路,也能自圆其说:土地爷,为人好;咱穷家,爷不嫌;过一向,给爷烧个香叩个头赔个罪就没事了!

由于人们把土地神视为“自家的神”,也就把自己尊敬的人供成了土地神。如,三国时,钟山(现在的南京)的土地神叫蒋子文;汉末的祢衡成了杭州瓜山的土地神;南宋时,临安(现在的杭州)的土地神是民族英雄岳飞等。

不仅如此,人们为了给生活中的不平不快不公不利之事找到“理由”,留些“希望”,还把土地神分为“好的”和“不好的”两类,扬善挞恶。重庆市有一条街道叫总土地(现改为八一路勤劳巷),历史上曾经是重庆地方总土地神的祭所。这个庙里,总土地供的是韩愈。另外,又供了30余对土地神夫妇。当地的传说是这样的:韩愈当上了总土地神之后,秉公办事,恪尽职守,赏罚分明,亲赴各地巡查,发现不称其职不为民谋福不助弱行善的土地神,一律押回总土地庙,让其接受训诫、闭门思过、悔过自新;知错了,认错了,有决心改正错误了,才能重新上任理事。应该说,这30余对小土地神,属于“考核不合格”的“待业土地神”!

与土地相关的神,还有一位“地母”神,也叫后土娘娘。她与玉皇大帝相配,主宰大地山川。道教说,地母能生衍万物,培育五谷。“天公”即玉皇,“地母”即“后土”。她也是道教尊神的“三大圣母”之一,广受祭祀,为正殿主庙供奉的坤神,地位要比土地神高出千倍万倍!

仔细思量,土地神其实不是“神”。因为土地是赖以生存的重要物质基础,人们才崇拜土地;人们为了衣食住行安全有靠,才供奉起土地神。与其说敬“神”,不如说敬“地”;与其说是一种精神信仰,不如说是一种思想寄托!

然而,土地神“大小又是个神”!人们对自然现象认识不透解释不通,只好把生存的欲望平安的祈祷寄托在某个神的身上,继之便有了“土地爷”;祖祖辈辈都这么传承下来了,后代人也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如今的农村,对土地神的供奉,大多失去了“神”的含义。实际上,它已经变成了一种文化现象,一种“崇土”意识,一种乡土风格。

土地神堂前有副对联:“土中生万物,地内产黄金”;横批:“土地主”。看看它,你就会恍然大悟:原来,老祖宗早已把答案告诉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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