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敬驱马离开了林府,在苏家门前下了马。
“好吃的卤肉,快来买卤肉来~”苏家门前有女子低着头吆喝着。林子敬皱起了眉头,这女子不是苏影青,这难道不是她的生意吗?怎地换了一人?女子头上包着蓝布包头,斜插着一支银钗,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留意着身边的两个孩子。那卤肉的香气倒是与苏影青所做的相差无几,只是又多了一丝辣味。再一看,林子敬眯起了眼睛,苏家门前挂着一把大锁,门牢牢地锁着,什么动静也没有。
林子敬将马牵进了小巷,一个腾身跃进了小院。小院里有些杂草丛生,萧索的模样,而且显得很是寂静,集市上的声音隐隐传入小院,却使小院显得更为寂寞的样子。林子敬大步走向堂屋与厢房,一个个房间打开,他的心一点点凉下去,这房间根本就没有住人的痕迹。尽管家具俱在,但一应被褥衣物皆无,柜子大开着,黑洞洞地向着他张开大嘴,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多事。
林子敬心中腾地一下冒出怒火,疯了似的将每一个房间打开来看,包括厨房与柴火房,都未曾放过。笑话,真是个笑话,厨房中的调料与碗都拿走了,她也不曾记得通知自己一声,她要离开这里!
“苏影青!”林子敬咬牙低吼了一声,一拳砸在厨房的墙上。一丝鲜血从拳头上顺着滴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自己有何处对不住她,她从青阳离开竟然连告知都不愿告知一声?难道自己不是已经向她表明心迹了吗?她这是在拒绝自己吗?
一想到苏影青去了自己无法企及的远处,林子敬就感到一阵无力与莫名的酸涩,他很肯定自己是喜欢苏影青的,想到她心中就会有一种欣喜与期待交织的感觉。可为何?为何她要离开自己?
“不对,她应该没有远走,应该就在邺城!”林子敬喃喃自语,他想起那晚在邺城客栈见到她的出现,还有大姐告诉过他的,谢家向苏影青赠送了一处宅子。还有,谢知义说是苏影青出的那个诈何荣的计策。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苏影青并未远走,她就在邺城!林子敬被一盆冷水泼下的心中又隐隐燃起了一缕小火苗,让他的心在刹那间又滚烫起来。
只是今日时机不对,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去邺城查探此事,林子敬想到这里又有些咬牙的冲动。他直接运起一掌打开院门,这木门哪经得起他一掌之力,直接洞开了,倒让外面摆摊的黄秀娘吓了一跳。她看着这个从苏家院子中阴沉着脸走出来的俊逸男青年,警惕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果儿好奇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却被黄秀娘一手给拨到了身子后面。
“你……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民宅?”黄秀娘仗着集市上人多,硬着头皮问了一声。却见那男子竟对自己施了一礼,轻言说道:“大姐,向你打听一件事。请问这院中主人已经搬往何方?又为何要搬走?”
黄秀娘见这男子讲礼节,心下松了一口气,口中却硬气道:“你跑到人家家中,还将别人的大门打烂,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子敬沉了脸,忍住气说道:“我是林子敬,青阳林府的少爷,邺城知州衙门的官差,我寻苏姑娘有事,还望大姐帮帮忙。”
“你就是林家的人?”黄秀娘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子敬一番,脸上露出个了然的神情,这林子敬多半与苏姑娘有些什么瓜葛,岂料被那林府发现,要赶苏姑娘走,两人应是闹了误会方才如此。想必苏姑娘也是不好意思才没有同自己说,只得黯然离了青阳。岂知她这番猜测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想到这里,黄秀娘有些为苏影青抱打不平了:“林家?还好意思提林家!你们不是提前将房子收回去了吗?瞧不起人家姑娘就别招惹人家呀!”说完,狠狠白了林子敬一眼,继续卖她的卤肉去了。
林子敬被黄秀娘快语好一番抢白,愣在了那里。居然是自己家里将房子给收走了才导致她搬家的?这个认知让他方才腾起的怒火一下被浇灭了,若是真的,自己方才发火岂不是太滑稽了?苏影青是被自己家人给逼走的……他本想再问问细节,却见黄秀娘竖着眉毛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得皱了皱眉,回手掩上小院的门,从巷子里骑出自己的马,向着林府而去。
果儿见那凶巴巴的人走了,扯了扯黄秀娘的衣襟,说道:“娘,我有话要告诉你。”黄秀娘瞪着林子敬远去的背影,眼看着他走了,方低头向果儿问道:“果儿有什么事要告诉娘亲?”果儿用小手拢成一个小喇叭的样子,悄悄地在秀娘耳边说:“我见过这位叔叔。”
“什么?你见过?在什么地方?”秀娘一听,急急问道。
“在苏姨姨的屋顶上,我那次告诉过你的哦。”果儿一句话让黄秀娘张大了嘴巴。果然,这林府公子同苏姑娘有什么关系,只是这林家做事太不地道了,恩,他配不上苏姑娘。
且不说黄秀娘在这儿猜测着二人的关系,林子敬却一路绝尘来到了林府门前。他也没有下马,对门口看门的家丁说道:“寻林管家过来,越快越好!”家丁见大少爷一副着急的模样,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进了林府。不久,林管家就快步跑了出来,边喘气边问道:“少……少爷,你……你有什么事找我?需要什么我马上去准备。”
林子敬说:“不必了,林管家,你随我来。”他驱马小跑了两步,在墙壁边等着林管家过来。林管家一头雾水地跟着跑了几步,问道:“少爷,请说吧,有何事吩咐?”
林子敬单刀直入问了起来:“苏姑娘的房子是谁收回的?为何要收回?”林管家一听是这事,心中愕然,看了看少爷脸上的神色,又回想起苏姑娘清丽的姿容,心下顿悟,叫苦不迭,这事可把他给坑惨了。但再怎么懊恼,也得回答少爷的问话,他苦着脸说道:“少爷,这房子不是小人收回的,乃是夫人吩咐下去的。具体原因我也不知,我只是负责收回房子的。对了,我们还给苏姑娘赔偿了几个月的房钱,宽限了几天时间才让她搬走。”
“娘亲?”为何娘亲会注意到苏姑娘?还执意要让她搬走?林子敬感觉自己回来这一趟不但没问出名堂,反而越来越糊涂了。他看了眼天色,已经近中午了,他再不走今日便来不及赶到宿州了,过了宿州还得两天快马方能到洛城,进不了宿州城,自己便得在野外过夜。若进门去问娘亲这件事的原因,夹缠不清耽误上半天时间也是有可能的。林子敬叹了口气,对林管家说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回来问我娘,你自行回府吧。”
林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着林子敬策马离去。“少爷与这苏姑娘到底有何瓜葛?”这件事在他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偏他又不敢去问秦氏,只得先将此事烂在肚子里,等到林子敬回来的那一天再进行询问。
“娘子!娘子!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谢知义大步走进了卫青鸾的闺房。卫青鸾循声看恶劣过去,眼睛虽无神采,脸上却满是期待的表情。
“可是那计策奏效了?”卫青鸾问道。
谢知义点了点头,笑道:“那苏姑娘给的计策果然奏效了,何荣招认了一些东西,现在官府正循着那线索追查过去。”卫青鸾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知义已经很久没在卫青鸾的脸上见过笑容了,如今见她笑了,竟看呆了。卫青鸾看不到东西,却能感觉到一道灼人的视线注视着自己,脸上竟泛起了薄薄的红晕。谢知义伸手将卫青鸾的手拉过来握住,却没有说话,此刻静静地与妻子坐在一起,也让他心中格外宁静。
卫青鸾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最应感谢的还是苏姑娘,皎儿也多蒙她照应,我很是感激。只可惜我现在是个残疾之人,没办法亲自去拜会她表达谢意。”她反手将谢知义的手握住,说道,“相公,不如你代我前去谢过苏姑娘如何?如此大恩,咱们谢家不亲自拜会一番怎好意思?”
“我?我去苏家,这不太好吧?”谢知义有些迟疑,苏影青一个人住着,自己一个男子前去拜会,显得莽撞了些。卫青鸾微微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所以,你带着皎儿去,不就行了吗?我已经让皎儿认了苏姑娘做干娘,现在也算是亲戚之间走动了。”谢知义倒头一次听说此事,既然青鸾已经如此说了,他便答应了下来。
卫青鸾听着谢知义远去的脚步,心头的酸楚慢慢地涌了上来,最后化作两行清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