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烟柳含笑看着林子敬,又低身福了一福。林子敬答应了一声,便要进屋,烟柳忙将门上的珠帘掀开,又随着跟了进去,不忘回头示意一眼其他的小丫鬟别跟进去。
烟柳是少爷房中的一等大丫鬟,少爷没在的时候,她便是半个主子,虽有有心上前献殷勤的小丫头,这时候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跟上去。于是大大小小的丫鬟们散开去做自己的事了,珠帘也被放下,细细的珠子“滴滴沥沥”地打在门栏上,将门外的阳光遮住庇住屋内的一片荫凉。
林子敬进屋绕过屏风便见到红药坐在窗边的榻上,就着夕照阳光整理自己的那些荷包、扇坠并一些衣物,神情专注认真,不由上前一步说道:“红药,我回来了。”红药这才转头过来惊喜地看着林子敬,喊了一声:“少爷。”又觉失态般羞红了脸低下头。
烟柳清楚红药其实早已听到院门外丫鬟们的迎接声,只是装作不知,在这装模作样罢了,但也不便在少爷刚回来时便拈酸吃醋,便在林子敬身后竖起眉毛瞪了红药一眼。红药看见了也做不知,只红着脸起身要为林子敬换衣。
林子敬不知这二人几个眼色之间的较量,只一迭声叫着要好好享受享受,过几天少爷日子。便懒洋洋任二人为自己更衣脱鞋,自己恨不得立时能摊到软榻上去。虽然烟柳和红药是打小就贴身服侍林子敬的,但许久未见少爷,觉着他又多了些男儿气概,二人竟似产生了一种新婚小妻子的感觉,又期待又羞涩又想贴近,手下的动作便不觉慢了许多,半天方才将林子敬的衣物换完。
林子敬换上家常的长衫,还没等着披上外裳挂上饰物便怪叫一声倒在榻上,在温暖的阳光里伸了个懒腰:“还是家里好啊。”烟柳抿嘴笑道:“少爷,这回出去又见了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可能跟奴婢们说说,咱们天天都呆家里,眼界窄着呢。”红药在一旁温声道:“烟柳,少爷刚回来可累着了,还是让少爷歇会儿吧。”说完便去了床边将被褥摊开。
烟柳狡黠地看着林子敬,她知道少爷的脾气,不会与她计较,反而比较喜欢她这份率真。果然,林子敬没有在意,反倒跟她说起了路上见闻。烟柳坐在榻边,一边听着一边将林子敬的腿搬到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敲着。红药忙完手边的活,又去沏了一杯碧螺春放在榻桌上,让小丫头将林子敬换下的衣物拿去洗了,自己也上榻坐在少爷背后,一轻一揉地给他松着肩。
林子敬许久没被这样服侍过了,说着说着就渐渐迷糊了,靠在软垫上就睡了过去。
红药慢慢将手臂从少爷背后抽离了出来,又踮起足尖从林子敬腿上跨出去,下了榻。烟柳将早已拿好的薄被轻轻盖在林子敬身上,两个大丫头悄悄退出了屋,又在廊下轻声吩咐那些小丫头都注意着些,不要惊醒少爷。烟柳嘱着小丫头们诸般事宜,红药则去了小厨房为少爷煨汤,万一少爷醒了可以吃点热乎的东西。
第二日,林子敬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起身摸着身下软和的榻垫和轻柔的薄被,方意识到自己是在家中。他摇摇头,自己餐风露宿的日子过惯了,居然一到温柔乡里就这么睡了过去,功力还是不够啊。
屋里的动静很快便被候在厢房外的两个大丫头听到了,二人便如穿花蝴蝶般进了厢房,绕过屏风,一左一右地来林子敬跟前候着。红药说道:“少爷,奴婢们已经备好了水,请少爷稍待片刻便可洗澡了。”林子敬“恩”了一声,就那么懒洋洋裹着被子靠在软垫上打盹,等到被两只小手推醒方睁开眼睛。
“少爷,浴桶已经备好了。”烟柳用小手轻轻推着少爷,见他睁开眼睛,便拿来一双软底鞋为他套上。林子敬走到西厢房,这里已经摆好了屏风和一只热气腾腾的浴桶。红药在桶边试着水温,腾腾的蒸汽将她的小脸熏得泛了红光,又带着点水汽,见林子敬进来,红药便上来要为林子敬更衣。
林子敬在烟柳和红药的服侍下脱了衣服,只剩下里衣,见烟柳和红药又要为自己脱里衣时,便说道:“我自己来吧。”烟柳忍着羞涩道:“这是奴婢们该做的事,哪能让少爷动手。”便又要来为少爷解衣。红药却停下了手静立一旁。
林子敬沉下脸,烟柳自然极懂看脸色的,呐呐地停下手,二人很快退了出去。林子敬这才除下衣裤将身子浸入浴桶泡起澡来。
烟柳和红药二人站在屏风外候着,听着里面的拨水声。红药用眼瞟了烟柳一眼,发现她没有因刚才的难堪而变颜色,只是若有所思,倒是很佩服烟柳的镇定。烟柳没有发现红药的打量,只是在想着自己怎么忘记了少爷的禁忌,当年的大丫头嘉兰便是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又有了主母的默许,便悄悄爬上了少爷的床,结果一遭被赶出来,落得没个下场。当年做二等丫头的自己看着嘉兰一步三回头泪流满面地被人带出去,不就暗自警醒了吗?现在怎地忘记了?少爷愿给那她就受着,少爷若不给自己还能如何,难道还要落到嘉兰那样的下场?烟柳心中暗暗警醒,自己昨日太过忘形,还是要慢慢来。
林子敬洗好自己将摆在一旁的里衣穿上方才吩咐二人进来,待穿上红药搭配好的衣服后,整个人一下就变了,从一个精明强干的小官差一跃成为一翩翩佳公子,林子敬将扇子一展,左右看看,很是满意,便出了院子往爹娘住的正院而去。
快到正院他便遇到了从正院出来的齐月然,齐月然讶异道:“表哥,你是来给姨妈请安的?”
林子敬见她表情诧异,一头雾水地道:“是呀,有什么不对?”
齐月然忍不住笑道:“是请早安呢还是请午安呀?表哥。”
林子敬看看了高照的日头,不由败退,跟齐月然拱了拱手便快步进了正院。齐月然见他狼狈退去的身影忍不住笑起来,差点弯下了腰,让她身后的嬷嬷和丫鬟在一旁直发愁,小姐这形象可别被人给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