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林家大姐林宝筝便携着夫君谢知循回到了林府。
秦氏早就候着女儿女婿了,让林府家人在街角等着,待得两人一来就回报自己。林老爷见娘子这般用心,不免说了几句,秦氏嗔道:“正好子敬也在家,让他姐姐多说几句,这么大人了还天天在外跑,不成家,像什么话?”林老爷也正关心这问题,便与秦氏商量道:“我在寻思着,还是要给敬儿找个能当家作主的媳妇,要不偌大的家业连个打理的人都没有。你我百年后,敬儿不熟农事,把这家产败没了可怎么办?”
秦氏瞪他一眼道:“不就是一些田庄农地的,有什么难的?收几个好的庄头,人家自会看年景收成,还需要一个熟悉农事的媳妇干嘛?要我说,月然就很好,从小我们看着长大,人又端庄,家境也不错,家里还有考上举人的兄弟将来可以帮衬敬儿。”
林老爷挪挪肥大的身子,对夫人评价月然的“端庄”两字不敢苟同,但齐月然也算一个比较好的对象。他问道:“不知姨妹和妹夫怎么想?若是他们不乐意,我看还是就近打听打听,找个富庶些的地主女儿娶了更好。若是不知农事不明稼樯少不得被下边人糊弄啊。”林老爷想着名下那千把亩地被人糊弄了收成就觉得心疼。
秦氏美滋滋地笑着说:“妹子妹夫向来疼月然,有我这个姨妈做婆婆,他们高兴都来不及,若是没点意思,这次怎么肯让月然过来玩这么久?我到时候手把手把管家的本事教与她。”秦氏却不知齐月然今日下午便送信回家让爹娘接自己回去,她的一番期待终是要落空的。
林老爷“哦哦”了两句,却打算私下里让人打听打听哪家有适龄的小姐,儿子无意经营自己还是想找个能当家的媳妇回来,齐月然娇滴滴的哪像个当家主妇的样?
二人正说着,下面便有家丁前来回报:“大小姐和姑爷回府了。”
秦氏大喜,忙道:“快让他们进来。”林子敬便带着林宝筝和谢知循进了屋。二人上前参拜了二老,又有齐月然接到丫鬟的消息,也翩然而至,与两人相互拜见。丫鬟婆子好一番收拾将席面也摆在了侧厅里,秦氏招呼众人坐下吃饭。
先上了一巡茶,喝了两口秦氏问道:“涵儿呢?怎么没见他与你一起来?”林宝筝忙道:“涵儿有些伤风,我让他呆在家里没让他出来。他整日里就念着姥姥姥爷,等他病好了我带他过来拜见娘。”秦氏有些失落,但看到女儿仍一副红光满面,说话爽快的模样,便知她在谢家过得不错。
谢家老太太年岁大了,谢家大太太又是个慈心人管不了事,大儿媳妇产后缠绵病榻,所以林宝筝自嫁过去后便成了谢家当家少奶奶,在林家是当家大小姐的她自然在谢家也是内宅诸事一把抓,更是得到了谢老爷子的首肯将谢家的家政大权一把揽了过去。林宝筝日子过得风风火火,自然也没改了做姑娘时的性子。
林宝筝不想说儿子的病情惹得娘伤心,便张口问林子敬道:“弟弟,你还在知州衙门做事哪?”
林子敬点点头。林宝筝眉毛一挑,说道:“知州大人每日给你开多少工钱?还是你那些师兄师弟给了你什么好处?武林秘笈还是金银财宝?十天半月能着一次家不?”
林子敬早知姐姐要拿此事说话,只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嘿嘿”应下就是不正面回答。林宝筝碰上这软钉子却也没奈何,只得换个话题道:“你若不愿打理家业,总也要早些成亲,你看你都多少岁了还没让爹娘抱上亲孙子。”又看一眼立在林子敬身后仔细听着的烟柳红药,说道,“这两个丫头也跟了你不少时间了,不如你先收了房,也好给爹娘生个乖孙儿先疼着。”两个丫头脸腾地一下红了,绞着手不知该怎么反应。谢知循用手掩嘴咳了几声,提醒娘子说话不要太放肆,席上还坐着未婚姑娘。
林宝筝看了一眼齐月然,又看见娘沉下了脸,方觉自己说话太冒失了。秦氏却就着她的话头说道:“我寻思了许久,倒是看中了一个姑娘,敬儿与这姑娘倒是天生一对。”说着微微含笑看向齐月然。席上众人都心知肚明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齐月然却笑道:“姨妈别担心,表哥他有心仪的姑娘呢。”
“心仪的姑娘?”“敬儿有目标了?”席上众人带着惊讶看向林子敬,秦氏的眼神尤为灼烈,这小子瞒得够死的。
林子敬一个眼风就扫到齐月然那里,眼中带着疑问,意思是:“哪个姑娘?”
齐月然用口型说了个“苏”字,林子敬哽住了,瞪了齐月然一眼,意思是:“不是说不告诉娘的吗?”齐月然摊摊手,微微摆摆头,意思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没奈何,这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林老爷和秦氏急着向林子敬逼问打听,林宝筝却挽着齐月然的手坐在一旁细细询问,两个丫鬟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后面失了往日的伶俐,谢知循看着这纷纷乱乱的一家子摇摇头,自顾斟了一杯酒吃起菜来。若是自家弟弟谢知行突然宣告有了心仪的对象,多半也是这一番乱象,不过还好,弟弟早有定亲对象,只是等着薛家姑娘长大罢了,倒不会像林子敬这般连个定亲的对象也无,弄得家里人围着他打转。
齐月然虽一心要将自己摘出去,却很守信地并没有说太多内容,只是说今日表哥在娘娘庙参拜的时候见过那姑娘,因表哥看着那姑娘脸红了,所以她看出来表哥喜欢那姑娘。
林子敬听得她这一番胡说,不禁望天翻了翻白眼,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表妹这么会编故事。他虽说喜欢苏姑娘,却也还没动心思要跟爹娘讲,毕竟他对苏影青的了解还不够深,只是有种心动的感觉罢了。从身世到来历,从父母到家族,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想徐徐图之多了解一番再跟爹娘提及,谁知便被齐月然一竿子捅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