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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暇旅

北地的花月,依旧带着料峭的寒意。路边的积雪稍稍消融,露出底下一簇簇枯黄、腐黑的杂色,像是麋鹿掉毛的皮肤,颇为难看。路上的旅人最是讨厌此时的季候。沾在鞋帮上的污雪很快融化,精心硝制过的硬皮阻挡不住渗透进来的冰冷。前方的队伍踏过的路面不像冻结的冬季或干燥的秋季那么结实,很快就变得坑坑洼洼的。一脚下去,带上来的淤泥足有一手指的厚度。即便有马车,马在这样的路况上行进速度也快不起来。车轮时不时陷进软化的车辙里,铺草垫木的花费好大功夫才能出来。车上的人不情不愿,此时不得不让自己的脚踏足泥泞之间。

努瓦雍今年南去的第一支商队的领队暗自咒骂着回暖的天气,以及刻薄寡恩的领主。

年前的那场战争后,努瓦雍伯爵似乎有了更大的野心,不但把城内各炼铁作坊的规模扩大了一倍,还在刚开年的时节就让从属的商队带上近半年的产量出外去销售,完全不顾及恶劣的气候和外来商团的抱怨。先不说前者,那些常驻努瓦雍的商团背景深厚,岂是轻易就能忍下这口气的。伯爵让他们的收益降低,他们就敢发动把伯爵整下台的请愿。北方新拓地虽然不归北境辖区管,却是每年消化了努瓦雍三分之一钢铁生意的大客户。帝国官员们要是在沿途加个税、增几道关卡的,就够让努瓦雍伯爵吃不了兜着走了。至于同样使用努瓦雍钢铁的哈尔姆希卡德省,那里的领主一个个都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弄掉一个小小的边疆伯爵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也就是商贾居多的海斯勒姆,或许还要买努瓦雍一点面子。

(实际上这不过是努瓦雍家族准备在失去家宝及探矿者魔导器出现的消息扩散前最后捞一笔的决定。至于帝国官员和哈尔姆希卡德的领主,伯爵认为他们很快就没有那个兴趣关心他这个边地贵族打破规矩的做法了。因为他们拱食的饭槽就要被某些人彻底打破了。)

可惜这些都是上面大人物们的决定,区区一个商队领班还没这权力质疑。

事实上,他的嘀咕也的确是杞人忧天。努瓦雍这次送出的主要是军需武器铠甲,本来就是和北境辖区的上层商议好的,用来填充近年来持续与北地蛮族交战的损耗,费用仅是平常的七成。更隐秘的内幕是,那些军械库里的大批老旧装备的确是用在北地蛮族身上了,只不过换来的不是军功,而是大批的毛皮、琥珀、宝石。而那还只是大交易的首付,尾款交付地则换到了数百弗隆外的南方沿海,货品也换成了阿德加海的落日岛来的奴隶、金银器和其他值钱的东西。北境辖区和哈尔姆希卡德的权贵们从中收获了百倍的利润,哪里还会在乎努瓦雍商团的那一点点孝敬。他们要是老老实实地认下就罢,敢告努瓦雍伯爵的黑状的,就等着灰飞烟灭吧。至于皇家和帝国政府来查账?难道那些崭新刷亮武备不是整齐地摆放着吗(赶工送来的)!难道威武的北境军人不是一支支义无反顾地出发作战去了吗(旅游一样兜一圈就回来)!难道蛮族的侵扰不是立竿见影地大幅减少了吗(都跑日落岛打劫去了)!——谁敢让士兵们流血流汗又流泪的,就要冒着背后挨弩箭的风险(干掉他,皇帝都不敢和我们这么多人翻脸)。

至于努瓦雍送来的廉价武器、铠甲,则是用来弥补北境那些军团所做出的贡献的。那些祖先就是烂命一条的罪犯的兵头们,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就会冒出半夜都睡不着的怪毛病。其实不就是为了能继续拥兵自重嘛。刀锋再利,难道你们还想和精锐的帝国军团交交手?不过,不让他们满意生意就难以延续。所以还是用这批装备尽快换得他们安心的为好。

商团领队其实也就是嘀咕。出发前可是有人告诫过他了——只要老老实实按照吩咐行事,平安归来的话奖赏够他和他那一家子舒舒服服过上两、三年的了。他们的路程是从努瓦雍南下,顺北方简道一路至野狼镇。从野狼镇,乘船逆着卡纳河(Cana灰河)而上,再走一段山路就能到北境的首府毛皮镇。在那里,成箱的刀剑矛头、甲片头盔,与新拓地其他地方出产的燕麦黑麦、腊肉干果,将被送往北境属地以及鲸港、镜岛等驻军区。可要是把任务办砸了……,本人当然也就不必回努瓦雍了,寻死觅活的也和上层大人物们无关,至于家里剩下的就去矿上和奴隶们一起干到死罢。

实际上,留给这支以及其他先后出发的五支商队的成员们的选择并不多。准确的说,只有一个。而且就商团领队知道,他们这支算是比其他人来得幸运。至少在路程到达野狼镇之前,他们的依仗要比努瓦雍伯爵略显发福的腰还要粗。那依仗就在车队后方,一辆货车改造的箱式载人车厢中。

从外表看,那辆车不过是普通的四轮车,用硬木支起两侧挡板,然后上方又罩了一层毡布。顶棚略顶起成为一个弧形,刷了若干层清漆并晾干,具有一定的防雨御寒的作用。里面的空间大致可以容纳四、五名乘客。如果将两侧挡板放下,再将顶棚的毡布末端卷起的部分展开,就能变成一座半固定的帐篷,为旅客提供较为舒适的休憩场所——相对于只能睡在车底下裹着毯子的商团伙计。

相比于简陋的外表,这辆车上的乘客才是领队真正的依仗。其中包括一名贵族,一名术士学徒和一名异教徒少女,以及……两名高阶的龙神术士。单是其中的黑袍术士,就抵得上努瓦雍全部的军力了。更别说另一名还是纳兹塔王国的精灵术士。这些磨练了一、两百年魔法技艺的尖耳朵水系或土系术士,就连强悍的帝国军队都对之忌惮三分。有他们在,领队觉得自己这支商团即便长驱直入帝国内地,哪里的领主贵族和他们的狗腿子都不敢加以阻拦罢。

诺阿他们是在蛰月初才启程离开努瓦雍城的。一则是边境伯爵不放心探矿小子的效果,直到训练过的家族成员真的找到一处新矿脉才安心下来;另一则是伯爵夫人确定终于不再需要担心继承权问题后,对诺阿和黎莉娜也是多次挽留并致感谢。这两位原本想赠送大笔财物给他们的,但诺阿和水镜术士都是淡薄之人,对此不甘兴趣,黎莉娜在感召下(被迫)也只是取用了接下来的旅途所需。

即使如此,黎莉娜的心情还是很好。此时的她,正在细心地给小女孩梳头,嘴里还低声唱着一首歌谣。替她盘了个发髻后,她便使用清理魔法,女孩的头发瞬时变得干净油亮,柔顺地披在肩膀上。

“芮芭(Rabab)好乖,芮芭好漂亮。”

女孩的微皱着眉,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厌恶。

叫芮芭的女孩,就是黎莉娜从奴隶营救下来的,名字也是从女孩的母亲那里知道的。她们一家被安置在温暖的炼铁坊,几天的食物和牛奶的调理后,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状态都恢复了不少。虽然对术士依旧有些畏惧甚至仇恨,却对交出自己的女儿并没多大抵触。自欺欺人也好,懦弱无能也罢,在他们的头脑中,女儿应该已经失去贞洁和信仰了罢。而且还能用这么做或许确保有一方可以活下来的借口来安慰自己。在父神教的教义里,无论富庶还是艰辛,无论幸福还是苦难,生存并保持信仰是信徒必须坚守的底线。那些无法坚持到底放弃了生命的,死后无法进入神的天堂,只会成为永远不得安宁的游魂野鬼。某个角度而言,他们的想法其实并没错。主宰这具女孩的身体的,并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另一个更为强大也更刁蛮任性的灵魂——至少正陷入沉眠温养的女孩原有的魂体修复前都会是如此。

早就有人识趣地将奴隶营发生的事告诉了努瓦雍伯爵。伯爵悄悄安慰受惊的北境使者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本身上。撒加塔伊诺帝国并没有制度意义上的奴隶制,但人身依附关系则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从低阶贵族对领主的封建义务,到行会中刚入门者与授业师傅的师徒关系,乃至庄园主对束缚在土地上的无地农民(农奴)的绝对掌控。但术士要一名异教徒少女有什么用?说实话,依照不靠谱的外貌分析大致三十出头的诺阿若是直接要了那一对母女,努瓦雍伯爵还能理解。单是未成年的女儿,是具有术士潜质而被赏识了呢,还是准备当作魔法实验的材料呢?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牙之术士对努瓦雍家有大恩,区区一个女奴就能让他满意,伯爵觉得自己是占了大便宜。所以,第二天黎莉娜就拿到了拥有女奴芮芭的正式文书。

努瓦雍伯爵大略觉得诺阿要这个女奴,是给黎莉娜当宠物打发时间用的。除了眼神呆滞不说话和年纪太小之外,考伊科女奴的相貌倒是符合当下贵族圈子里的口味。谁知道呢?说不定术士就喜欢这样布娃娃似的类型呢。黎莉娜接手了这个女孩,诺阿无意中免除了一场会沾染上莫名其妙怪名声的无妄之灾。当然,若是无良之辈传出黑术士、女术士学徒加女奴隶三人不堪入耳的绯闻小道,就不足为外人道哉。

对这些腌臜事,黎莉娜当然是一无所知的。芮芭的出现,似乎激活了她的母性本能,自觉自愿地用自己毫无经验的拙略手法承担起照顾女孩的责任。而芮芭不是感恩颂德,反而越来越恼怒,实在是让人感慨好人难为。对此,诺阿也有些哭笑不得。芮芭的灵魂遭到神傀会魔法的侵蚀,早已是千疮百孔,靠自然愈合根本无法恢复。再加上诺阿的共生者撒泼打滚地要把芮芭发展成自己的第二个‘窝’。还用‘难道我一辈子就只能和你这个臭男人住在一起了’,‘被你霸了身子也就算了还不让我有一点点私人空间’,诸如此类的暗示骚扰他。诺阿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她的要求。

灵魂共生的仪式,也是诺阿亲手操持的。虽然芮芭的身体作为灵魂的容器无疑是百年一遇级别的,否则不至于招致神傀会术士德维特的注意并忍不住当场加以汲取,但还是撑不住诺阿共生者的灵魂容量,所以起初转化的只是投入了很小一部分。随后几天,诺阿和共生者不断加以修复,勉强让芮芭恢复到能正常思考和行动的程度。直到昨天,诺阿的共生者正式宣布,自己有了可以在凡界行走的新的名字——这可是几百上千年来的第一次。为此,她还花了半天的时间嘲笑这具身体的前任信仰对象。不过私底下她也不得不承认,至高神在凡界发展宗教的计划一千多年前看着似乎是吃力不讨好的愚行,如今倒是的确有了一定的成果。不但能批量诞生与天使同率的使徒,经过几十乃是几百代的筛选,甚至可能孕育出能让神祗直接降临的‘完美容器’。

诺阿则有些不安。无论是至高神对凡人躯体和思想的影响,还是神傀会对灵魂的研究,都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结果是好是坏,他也无法断言,但无疑都在驱动着这个世界变迁更迭的速度越来越快。

有水镜术士的监督,黎莉娜也不敢偷懒。在给芮芭梳理一番后,她便拿出自己的笔记,开始研修魔法。术士的施法能力源自龙神血脉,理论上而言,他们出生起就可以使用全部魔法。然而要真正让魔法发生效果,则需要学习转换魔力并释放的方法,也就是所谓施法典范。在此过程中,老师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一个好的术士导师,可以用文字或图画描述施法典范,发现并指出学徒施法过程中的错误。即便如此,一名术士也需要经过无数次的尝试,才能掌握一种新的法术。

摆脱黎莉娜‘骚扰’后的女孩心情转好,灵动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车厢内不大的空间。

作为日常起居的场所,车厢的中间是略显狭窄的走道。两侧是可收缩的椅子,其实就是半厄尔宽的一块木板,一侧铰链在从车厢壁上,另一侧放下后可以靠着几根链接在外侧底部的支撑杆,摆平在三分之二厄尔的高度。为了让乘客坐得舒服些,还在椅面堆上毛皮和填充了干草的垫子。黎莉娜和芮芭眼下占了右侧的位置,诺阿、埃阿伦迪尔、霍姆子爵则坐在左侧长椅。从车顶上方垂下块一厄尔宽的木板,作为白天旅行时进餐用的桌子,也可以用来摆放书籍和杂物。这时候放了几个木盘,里面是商团敬奉的干果、糕点。到了晚上这块木板就会被放下,搁在两侧垂直缩起的椅子上,铺上毛皮就是一个大通铺。不太讲究的话,中间隔上厚帘布,就能为男女贵客各提供一个隐私的空间。不过这几天是黎莉娜和芮芭睡在车厢里,而男士们则靠着车厢在外边搭帐篷露营。伦纳德是有经验的探险客,对此早有准备。水镜术士身为精灵,更喜欢贴近树林的生活。有他们两个作为范例,诺阿也不好意思住在车里。话说,睡眠对诺阿有多大意义吗?

时间是下午,太阳斜斜地射入打开的车窗。水镜术士正和诺阿请教一个关于古精灵历史的问题,而古怪的贵族对一个长杆镶银的黑铁棍子敲敲打打,玩的不亦乐乎。

芮芭有点无聊地侧过身,从窗口向外望去。茂密的森林、高耸的山脉,还有刚刚开始融化的积雪,千篇一律的景象,她却好像永远也看不厌。这里似乎是叫做撒加塔伊诺的人类国家北方的一个地区,记得这个牛气哄哄的所谓帝国的创立,她和诺阿也参了一手呢。说是国家,其实还不是一片蛮荒中星散的几个文明孤岛。这样的组织结构,若不是当下还属于魔潮的低谷期,一次涌动就能把那些烛光般的村庄、城镇彻底淹没罢。诺阿辩白说,这个被称为新拓地的地区,精灵的文明早已逝去,而人类文明刚刚进入,所以一路才没看到几个聚居的社区。芮芭却觉得他只是在强词夺理,掩饰他自己的无能。

在一路旅程中,若是天气晴朗,他们会用铁链将车厢所有的木扇窗户都拉到车顶,让阳光和初春略带着凉意的风抚慰疲惫的旅人。今天则像大部分时间一样,只有两扇窗页拉起一半,使车厢不至于太过黑暗。诺阿恰好在打开的车窗一侧。在芮芭看来,如今的他就是个喜欢穿黑色衣服,有些阴沉严肃的怪人。在他的左边,同样是尖耳朵、洁白如玉的皮肤,举止也是潇洒优雅,对芮芭来说却与她以往见过的精灵有很大的不同。或许总是严肃深沉的表情,还有眉头隐约凝结的忧郁,相比之下她反倒更喜欢他那些张扬跋扈的祖先了——虽然他们也曾给她带来不少烦恼。

至于那个不修边幅,据说还有贵族头衔的人类男性,芮芭习惯性地漠视了。

女孩的视野中,一片阴影骤然而至。她还没完全控制住的身体,本能地缩了一下,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车厢上。反冲力作用下,她又向前趔趄着,面孔又要和桌板亲密接触。还好,一只手扶住了她的额头,避免了继续出丑。重新获得平衡,她的视线才重新聚焦,发现是一脸好奇的精灵。这个埃阿伦迪尔似乎隐约感觉到异教徒少女灵魂上的变化,虽然没有直接提出质疑也是多次试探。女孩立刻露出两眼湿润泫然欲泣的表情,让精灵无功而返之余有些失措。想了想,他在女孩面前摊开双手,手掌上方蓝色的魔法光芒些微颤动,水元素开始聚集,不多时就形成一颗鸡蛋大小的水球。这还不算完,水球在他手指拨动下缓缓转动,骤然变成一条鱼的形状,在空中摇头摆尾地游动起来。

凝水术,再加塑性,把戏级别的魔法——芮芭心里不屑地嘀咕,表面上却装出喜悦的神情。她小心翼翼地用纤细手指接触那条水鱼,指尖传来湿润和丝丝寒意。在埃阿伦迪尔鼓励的目光下,她的手指更勇敢地向前伸,直到前端浸末到水球的内部。光线的折射下,手指似乎变粗了许多,上面的指纹都清洗可见。再拿出来,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为了表现女孩心性,就是这么个游戏,她玩了一次又一次,双眼还满是兴奋的光彩。连诺阿都不得不为她的努力暗自赞叹。

黎莉娜也放下了笔记。她是一点没有察觉芮芭的异常,撒娇似的对水镜术士道:“老师您真是老套,这个把戏十年前就用来敷衍我了,现在还是这招,一点新意都没有。”说着她自己也加入了进来。手指触动恢复了球形的水团,魔力操控着它一会儿变成山丘,一会儿又变成汤碗。最厉害的一次,甚至拉出一个柱形,还一曲一曲地扭动起来,活像是一条透明的水晶蛇。芮芭瞪大了眼睛,虽然没笑出声,嘴角不觉翘了起来。

“你的方法……,似乎有效。”水镜术士低声对诺阿道。他说的是诺阿让被抽取了灵魂的芮芭恢复正常的方法,却不知道功劳并不在诺阿。

诺阿对此不置可否,没有解释,而是选择了另一个话题。“上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发现,当代精灵的施法更倾向于精细的操控。我听黎莉娜提到,是一种魔环典范。不知是什么原理?”

水镜术士有点纳闷,这个话题诺阿提到的上次他已经解释过了。当然,他是不敢怀疑诺阿年老易忘的。

略组织了一下语句,他简略说明道:“古精灵帝国的毁灭,造成了我们这些幸存者的术士传承中魔法技艺出现了断层。每个魔法阶位里,我们都掌握了部分法术,却无法形成完整的体系,更难以此为基础发展演进。甚至因为强行推导法术之间的关联,多名高阶术士被魔力反噬而丧生。而卡朗德叛乱期间,叛逆们动用了古代遗留下来的一些魔法。除了大量杀伤,那些施法者也是多半爆体而亡。正是由于这些经验教训,两千多年前我们的星辰守护者汇集了王国中的所有术士,制订并颁布了纳兹塔精灵的施法原则。从后,我们这一脉的术士修习和传授的便是这个典范。”

伦纳德颇有兴致地加入了话题。当然,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除了交谈他也找不出多少其他的事可做。“纳兹塔的环型典范,我在敏塔-阿玛多瑞斯的探险家群体中也是略有耳闻。据说是以架构严谨,效果可控,易于学习和上手而闻名。不过魔法的威力会大幅缩减也是最被垢詈的。”

“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真正高阶的环型法术。”黎莉娜不满地嘀咕道。

“也就是被称为禁术的禁忌。”水镜术士警告自己不成熟的弟子。他又看了一旁似懂非懂的女孩芮芭。“灵魂操控术也是其中一种。那个北境的术士不过是外围成员,却肆无忌惮地涉足精神领域的研究。与我们精灵相比,人类的文明毕竟尚嫌浅陋,缺乏对力量的敬畏之心。神傀会……,哼,不知又会掀起什么样的变乱。”

诺阿知道这位精灵术士对他轻易放过术士冷冽冰川多少有些怨意。他简单地解释道:“他们寻找‘适格者’的方法,有点类似东方的父神教遴选使徒的程序,相信是受其影响。而对魂石的使用,则继承自使用原始魔力的萨满。由此而论,神傀会的做法并未突破你们所持的门限。”

水镜术士略作沉吟,随即颌首认可。“魔环典范,是将纳兹塔精灵最常用的,也是已经被彻底解构的几十类魔法编制为九层,环环相扣的模型。同一层环内,法术的效果具有互补性,魔力消耗也类似。要学习高一层环内的魔法,又可以从已学会的低阶魔法按照一定规律进行推导。这样,一方面可以让中低阶的施法者更为便捷地修习魔法,另一方面法术的明晰脉络,也能确保高阶施法者不至于因为研习超出自身能力的法术甚至体系外的禁术,而遭魔力反噬而亡。”

“但这也限定了纳兹塔精灵可使用魔法的范围。”诺阿一针见血地指出。“即是保护,也是一种枷锁。”随即他瞬间陷入失神。“第二个枷锁?”

“哼,也不知道是哪个闲得无聊的对这群精灵施加的限制锁。”女孩,不,应该是芮芭,在诺阿的脑海中冷哼道。她只有少部分转移到异教徒女孩的身上,本体依旧寄居在诺阿的精神域里。“十有八九还是那个湿漉漉的假正经。”

诺阿觉得,纳芭对那位的怨恨仅次于另一位‘浑身冒白光,唯恐别人看不到他的自大狂’。不过,她的猜测还是有一定可靠性的。谁让埃阿伦迪尔的某些祖先们曾经狂妄到想要把高高在上的神祗拉到地面,以改良他们种族的血统基因呢。‘湿漉漉的假正经’的宽宏大量,估计也就比芮芭的小心眼强上那么一丢丢。

水镜术士的回答,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如果是精灵帝国的时代,这么做的确是阻碍了魔法的发展。不过在这个时代,魔环施法不仅保护了我们纳兹塔精灵,也是这个地区的人类踏上文明道路的道标。古精灵的技艺如此高深,即便是人类点燃魔法之光的千年之后,能参透九层魔环的也是寥寥可举。”

黎莉娜骄傲地说。“能使用九层魔环同级别魔法的,在撒加塔伊诺就是一阶的术士,在整个帝国历史中有记载的仅有两名。其中一位是弗雷德里希大帝征服时代的传奇人物。另一位则是使用了损耗寿命的极端方式,才堪堪完成的施*******纳德则好奇地问:“牙之术士,您提到了枷锁,是指魔法的极限吗?我听说精灵法术有九层魔环,而人类的法术体系更是细分为二十九阶,在此之上的就是神祗的领域了。”

诺阿犹豫了一下。传授力量,却不教授正确的使用方式,就宛若将利刃授予孩童。

“有关系吗?”纳芭反问道。“剧变将至,就算你教给他们一些皮毛,也不过就是提升这个地区的智慧生物一两个点生存下来的概率。真到了要担心后患的时间,说不定他们早就都死绝了。”

也是,诺阿不由晒笑。

“我之前提到,精灵的魔法传承自古蜥蜴族,而古蜥蜴人的魔法则源自‘统治种族’。几千上万年后,精灵们开始争论要不要授予其他觉醒了智慧的种族以魔法的知识。”

水镜术士立刻集中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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