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林贞胜你认识吗?”
“听说过,就是让我去接你的那个人吧。”
“恩,他以前也来过这儿,大概是几十年前。”
“也是灵修的?”
“……你爷爷应该认识。”
“认识也没用,爷他脑子丢了很多东西,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这很奇怪,人越老脑子越萎缩,我真……”
“怎么了?你好象很气。”
“你也看见了,这鬼地方就我一个年轻的,其他的都是走两步喘三步的货色。”
“其他的人呢?年轻的。”
“早走光了,留下的这些老的也不是小的不孝,是老的自己不愿走,大概是下了决心死也要死在这里,真受不了。”
“是嘛。”
“哎邝梓健,你脸绿了。”
“海菜吃多了的关系,我想。”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别死在这儿,我怕死人。”
“海菜不能多吃?”
“会得败血症。”阿秋走回自家木屋,爷在其中如尊石像般一动不动的端坐,“这里就是海产,别说你,就是我们住惯了的人也要注意这方面的问题,这里的风太咸,种不出绿叶菜,所以就靠巴巴拉来补充必要的维生素,巴巴拉是用热带果碎成浆做的,你要吃啊。”
“每天早上都会吃。”
“不够,远远不够,你不吃脸会越来越绿,最后绿的跟葱一样。”
“会变成葱?”
“败血症的死状很难看,不信你可以试试。”
“知道了。”他提起水又从阿秋手上接过巴巴拉。
梓健在屋内坐了会儿,老人始终处于某种冥想的状态。阿秋不知从哪儿推出辆自行车停在门外。
车似乎是上世纪的产物,除了原本的变速,换了刹车片与坐垫。是二十世纪曾流行一时的山地车。
“邝梓健,这车给你。”
“给我?干什么?”
“方便点。”
“哦。”
“台风季马上要到了,碰到大风暴你还是要回这里来,不然非被浪卷走不可。”
梓健望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所谓的台风,给人种遥遥无期的幻觉。
“你现在载我去北边。”
“我载你去?”
“是啊,你不也要回去吗?”
原来她所说的“方便些”是为自己方便。
阿秋跨上后座,这矮女人身体敦实,密度恐怕也比一般人大,像在后座放了块沉石一般。不过她倒怡然自得,迎着海风哼唱着无人能懂的歌曲。
“梦哦,你离的那么远又那么近,可我手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袋袋幻想巴巴拉。”
“邝梓健你看过《交换人生》吗?”
“看过,在这也有电影看?”
“我过年时候去浮城看的。”她喊道,“那等爷不在了以后你能不能和我换?”
“啊?”梓健不明其意。
“等爷死了之后我就没心事了,到时候我们就换一换,你在这洞里过,我去城里住,行不?”
“阿秋你在开玩笑吗?”
“我认真的,反正你也不想过城里的生活,而我想过,那我们就换一换,谁都不吃亏。你看怎么样?”
这问题似乎刺中了梓健心中的什么,哦对了!这刺中了“现实”这一硬物,他当然会回去,他心里明白有一天自己还会回到那个烂地方,他不同于花勇,可以在各地干各种工作而自由自在。梓健不行。
或许冒然来此,只是为了将自己调整到某个状态,某个因小喻的死而被严重破坏的状态。他清楚如果自己不想死,那终会回去。
“你还真不是灵修的人哎。”阿秋总结一句,“你心里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对吗?”
他没回应,用力踩着踏板。来到北岬时他停下车看见了小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