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娱乐圈已经很少有像你们这样低调的明星了，卓先生和肖小姐真是才子佳人啊……”说话的那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和他们非常熟络似的。
厉卓然始终挂着微笑，他身边的肖潇挽着他的胳膊，脸上的笑容也恰到好处，多一分做作，少一分则显得不足，他们看起来，当真像是一对璧人。
我回过头，看到厉卓霆拉住一个经过的服务生，从他手上的托盘取过一杯酒，仰头灌下去，眉头微微蹙起，好一会儿，才渐渐舒展开来。
其实我似乎能够明白些许他的感受，只是此刻他好像并没有要跟我交谈什么的意思，于是我只是识趣地从一旁的果盘上叉起一颗草莓递给他，说：“厉总，你不是告诉我，洋酒性烈，不能喝得太猛吗？”
他抬眼，视线扫过我的脸，然后接过那颗草莓塞进嘴里。我趁机抬头直视着他，只是他的眼底仿佛有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般，深邃而看不到尽头，似乎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表情带着些许僵硬。
我猜他如此反常，都是因为刚刚走进来的那个男人。
就在我打算问厉卓霆要不要去另一边休息一下的时候，卓然朝我们走了过来，微笑着问候道：“厉总裁，真是幸会幸会。”
他的语气听起来客套而官方，不知道厉卓霆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浑身不舒服。
我下意识地朝他看去，发现他的目光正好定格在我的脸上，甚至还朝我点了点头算是问候。而他身旁的肖潇似乎也觉得我眼熟，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卓先生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真是难得，能请到你为我们厉氏旗下的楼盘代言，当真是我们的荣幸了。”厉卓霆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这兄弟俩似乎在较劲一般，比谁装陌生人装得更像，可是厉卓霆似乎忘了，卓然他可是个演员，国际一线男星，拼演技，他自然比不过这位星光闪耀的大明星了。
卓然咧开嘴灿然一笑，说：“厉总裁这是哪里的话，能够和厉氏攀上关系，是我的幸运才对，多谢厉总不嫌弃，我记得，之前厉氏无论是什么楼盘或是产品，代言人都要用好莱坞一线巨星，厉总肯给我机会，我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他的最后几个字语气仿佛有意加重，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让人听来却反倒觉得好像别有深意似的。
“厉总裁你好，我是肖潇。”站在一旁的肖潇似乎很快便对我失去了兴趣，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厉卓霆的身上，脸上带着更加灿烂的笑容，声音甜美而热情地问候道，然后还朝厉卓霆伸出一只手。
只见厉卓霆微微侧目，表情看起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而肖潇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几秒钟之后，厉卓霆微微抬起眼问：“这位小姐是？”
我看到肖潇的那张脸瞬间垮了下去，我想她大概没有料到，自己正红得如日中天，可是竟然会有人不认识自己吧。
见厉卓霆并没有伸手的意思，她的眉梢抖动了几下，有些尴尬地又收回了手，但是依然极力挤出一丝笑容，说：“厉总日理万机，不认识我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是肖潇，跟卓然是同一个剧组的，日后还请厉总多多关照。”说完，还特别恭敬地鞠了一躬。
我想她的那些粉丝看到这一幕，一定又要心碎了，谁能想得到一向被他们捧在手心里举上云端的肖潇，有一天会这样甘愿放下架子向另一个男人低头呢。
一旁的厉卓霆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轻声“嗯”了一声，仿佛眼前所经历的场景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一幕罢了。
“厉总，今日难得一见，如果不喝一杯，岂不是太遗憾了。”卓然说着，早已从旁拿过一只高脚杯端在手里，不显山不露水地将眼前尴尬的气氛掩了过去。
我看到厉卓霆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这杯酒对他来说有些勉强，于是我先他一步举起酒杯，说：“卓先生，厉总喝了太多，不如这一杯，我来替他跟你喝。”
厉卓然挑眉打量着我，一脸兴致盎然地表情，说：“哦？真的吗？夏秘书也太敬业了吧？”
我也强装镇定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笑了笑，说：“我酒量很差，不过我想，卓先生这样的大明星，应该也不会为难我吧？”
卓然低低地笑出了声，说：“你这样说，那是自然了。”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将杯子里的酒全都灌了下去，可能喝得太猛，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半晌，才回过神来。
“夏秘书真是女中豪杰。”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僵硬，说完也要抬起头将杯中的酒喝下去，但是酒杯刚刚沾到嘴唇，站在一旁的厉卓霆却忽然伸手，一把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了，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别。”
厉卓然斜睨他一眼，笑道：“夏秘书盛情，我怎么能扫兴。”
我猛然间响起凯西曾经说过的话，厉卓然有胃癌，这件事情大众并不知晓，所以眼下，厉卓霆不多说话，只是霸道而执拗地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在旁人看来，倒像是两人要扭打起来的前兆。
一旁的肖潇看起来有些急了，赶忙上前去拉，说：“厉总，卓然他性子比较直，如果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不要在这样的场合失了分寸。”
“滚。”厉卓霆看都没看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命令道，双眸仍然紧紧地盯着厉卓然。
肖潇的身体一僵，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有些失神地朝后退了几步，垂下眼帘静静地站在一旁，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光彩夺目的感觉。
而那个满脸笑意的男人似乎也是有意与他较劲，紧紧地握着那只高脚杯，手还在微微颤抖着，问：“厉总为何不让我喝这杯酒，难道这个面子都不愿意给我？”
“你！”厉卓霆仿佛被惹急了，太阳穴的青筋暴起，钳着卓然手臂的那只手看起来苍劲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藤蔓一般紧紧地攀着。
厉卓然压低声音，用只有半米之内可以听到的音量，说：“你是在担心我吗？”
“你不能。”厉卓霆执拗地不肯松手。
只见厉卓然微微一笑，说：“现在才醒悟吗？好像晚了一些。”
话音落下之后，他扬起嘴角，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音量，说：“厉总放心，我的酒量还是可以的，这一杯白葡萄酒而已，无妨。”
站在我身旁的那个男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力，一把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仰头将那杯酒喝了下去，有种苍白的无力感在他的表情中一闪而过。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厉卓霆，尽管他依然如同往常一般，浑身散发着冷傲而疏离的气息，可是现在却更多了一丝挫败。是的，他看起来依然光鲜而威风，可是在我看不见的某处，他已经开始漏气了。
肖潇的脸色发白，她死死地攥着礼服裙的裙摆，就连眼神都变得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
“酒已经敬过了，那我就先不打扰厉总了。”卓然微微颔首，然后笑着将酒杯放在一旁，转身走到肖潇面前，低头说了句什么。
她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挽起他的手臂，临走之前，她依然恭敬地朝我们这边点了点头算是致意。
我内心里不禁一阵唏嘘，曾经我觉得财富不过是身外之物，只有醉心于名利场的人才会对它趋之若鹜，它能买来的，不过是那些香车豪宅这类实质性的东西。
可是现在我渐渐明白，财富的重要性，并不仅仅在于它可以换来那些能够满足物欲的东西，它还能够给人带来地位，他人的尊重，甚至成为你目空一切的资本。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即使笑脸相迎万般跪、舔，想必肖潇这样的人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可是厉卓霆就不同了。
他无需迎合任何人，世人自会对他千般容忍，万般讨好。
厉卓然走开之后，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将一个写着“88”的号码牌恭恭敬敬地递给厉卓霆，此时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到往常的样子，接过那个牌子微微颔首。
我的视线随着那个服务生移动着，看到在场的嘉宾大多手里拿着一张这样的号码牌，今晚的慈善拍卖终于要开始了。
六个穿着各色旗袍，年轻貌美的礼仪小姐手里端着红色的托盘走上台去，站在台上的主持人好像是某个电视台的台柱子，不过我一向不关注这些，现在脑子又比较混乱，记不起来了。
他十分卖力地活跃着现场的气氛，说话间还不忘跟台下的嘉宾进行眼神交流。我随厉卓霆坐在第二排，也和他有一瞬间的对视。
很快，礼仪小姐手里托盘上的红布便被一一揭开，舞台后面的大屏幕一一扫过那些拍品，大多是一些书法字画，瓷器古玩，尽管也都年代久远，甚至还有唐朝的琉璃茶具，不过从在座的这些嘉宾的反应看来，应该也不算是太过稀罕的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