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厉夫人的声音紧接着在身后的不远处响起，声音不算是很大，但是听起来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忍不住想要跪下说“遵命。”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不合时宜的成语，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确实如此，而我呢，似乎注定了永远都是食物链最底端的生物。
我回过头，看到厉卓霆还是停下了追上我的脚步，还看到厉卓然一脸戏谑的笑意，似乎就像是等待着马戏开场的观众一样，脸上的那种兴奋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他的笑容中。
而顾家三口似乎也并不知道卓然就是厉卓然，此刻静静地站在一旁，表情中有些疑惑，但是跟过的，确实看好戏的表情。
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戏码，当然是喜闻乐见，值得一看，不用说，我当然就是这场闹剧之中，最狼狈最不堪的那只落水狗。
“卓然先生，你先走，我们这里还有些事情要说。”厉夫人一脸淡然地看着卓然说道，所以受厉夫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高人，我很少看到母亲会用这样疏离的口吻来对自己的儿子说话，好像真的彼此都是陌生人一样。
他们母子三人倒是一个比一个淡定，我终于知道厉卓然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拿到影帝的称号了，这应该多亏了厉夫人优秀的基因。
她仿佛生来就是演技卓越的演员一般，从来都是一副淡然而处变不惊的模样，我不禁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生来就如此凉薄而淡漠。
“好的厉夫人，那我就不打扰了。”只见厉卓然微微颔首，然后走到我身边，微微侧过身子倾向我这边，压低声音说：“我再来找你。”
我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往旁边躲了躲。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反应一般，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似乎心情大好的样子，双手插在裤管口袋里朝着路边走去。
后来，我也忘记是怎么散场的了，我只记得，厉卓霆要把我塞进车里，但是却被厉夫人喝止了，顾家三口始终没有发声，对我的存在似乎也并不觉得意外，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最后，等到他们都走了以后，酒店门口的保安替我叫了车，才将我送回公寓里。
我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那所公寓里，那所属于厉卓霆的房子。
不知道怎么的，我在酒店里明明就只喝了几杯水，可是却像是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地站不直身子，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我敲了敲门，没过多久何欢便过来打开了门，我就这样跌进了她的怀里，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
她双手圈着我的腰，用瘦弱的身体撑着我的身子，惊讶地问：“夏末，你这是怎么了？喝酒了？可是也没有酒味儿啊？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挣扎着站起来，缓缓地朝着沙发走去，然后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瘫在那里。
何欢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见我失神落魄的样子，脸上写满了那种说不出的焦急。
她靠近我将我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问：“夏末，你这究竟是怎么了？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你倒是说话啊，急死我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老娘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去给你搞死他！”
看着她一副豪情壮志，义薄云天的样子，我轻轻笑了，心脏也开始渐渐回温。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然后蜷起腿，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沙发上，轻声说：“何欢，我渐渐觉得，你当初说得特别有道理，像他们那样的人我们招惹不起，可是等到我们真正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又好像显得都太晚了，我还能全身而退么？”
我抬眼去看她，可是却忽然发现，在昏暗之中，她的轮廓变得有些模糊。我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揉揉眼睛，却不小心摸到了满脸温热的液体。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蹙起眉头看着我，伸过手来轻轻替我抹掉眼泪，凑近身子来轻轻拥住我的肩膀，双手环着我，将我圈进怀里。
她轻拍着我的肩膀，说：“傻丫头，你跟我不一样，你一定会好好的。”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以一种异常平静的口吻给何欢讲述了我今天晚上的荒唐而离奇的经历。
可是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么震惊，听完之后，她只是简单地用八个字发表了对今晚这场闹剧的看法：夏末，你是不是有病？
我也觉得我一定是有病，才会鬼迷了心窍似的接受顾芊芊的提议。
“我可能真的脑子有病吧。”我无比沮丧而挫败地垂下了脑袋。
何欢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房间门口啪嗒一下按亮了房间的灯，柔和的暖黄色光芒瞬间包裹着我的身体，对于我来说好像整个世界都亮了，可是我却觉得有些不习惯。
我现在就像是过街的老鼠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能暴露在这样明亮的灯光下面。
“太晃眼了，关掉啦。”我揉着眼睛十分不满地对她说道。
她一脸淡然地走到我身边，垂眸看着我，说：“这样你才能看清自己，行了，我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了，我来点外卖，炸鸡怎么样？”
说到这个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开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我十分鄙夷地朝她翻了个白眼，但是心情却渐渐好了起来。
最后吃到我们两个的肚子都鼓起一个明显的弧度才算罢休，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靠在沙发上，舔了舔手指，然后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说：“夏末，要是觉得难过的时候就更要好好地吃一顿，你已经让你的心难过了，不能再委屈了自己的胃，对吧？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去******爱情。”
她说完，微微迷上了眼睛，她刚刚就着炸鸡喝了四五罐啤酒，脸颊上浮起一片好看的红晕，就像是娇羞的小姑娘一样。
我眯着眼睛看着她，“嘿嘿嘿”地笑了两声。
她听到我的笑声之后，睁开眼睛对上我的视线，眨巴了几下眼睛，简单明了地评价道：“夏末，你现在的样子跟街上那些专门猥亵小女孩的痴汉有得一拼。”
暖色的灯光将她小巧而精致的脸颊照得更加好看，眉毛像是发亮一样，眼睛里闪烁着朦胧而迷人的光芒。
“夏末，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不如我们两个在一起算了。”她咬着下唇，一副魅惑的样子，说话间便朝我靠近过来，胳膊就像是两条柔软的水蛇一般盘在我的腰间。
我有些惊恐地朝旁边躲了躲，说：“何欢，你清醒一点，就算是要弯，也不能对身边的人下手啊。”我有些紧张地抓起一个抱枕挡在身前。
她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咧开嘴笑笑，嘴唇薄薄的，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说：“我逗你啦，你紧张什么？”说着，又坐正身子靠在沙发上。
我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说：“我是担心你为情所伤剑走偏锋嘛……”
“跟你谈恋爱？”她挑着眉侧过头来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说：“夏末，我可还没那么重口味。”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非常干脆地凑过去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已经接近深夜了。何欢站起身来，拖着我走进浴室，将我扔进浴缸里，然后自己也脱掉身上的睡裙坐了进来。
花洒将热水源源不断地冲击到我们的身体上，渐渐的，整个卫生间都被蒸腾氤氲的雾气所填满，我和何欢沉默地面对面而坐，一个字都没有说。
我们在翻滚着的热水里非常坦诚地面对着彼此，脚尖对着脚尖就像是两个新生儿一样抱着自己的膝盖。
滚滚的热水将我包裹起来，尽管还是夏天，但是何欢却将头顶的取暖灯全部打开了，明亮的金黄色光线将这个小小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晰而细致地看过何欢的脸了，此刻不施任何粉黛的何欢看起来仍然和当年十六岁的时候没差，她看起来依旧柔弱，纯净而美好，像是一件带着裂痕的瓷器一样。
她也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悲悯的神情，我看着她眼里的自己，想到今晚的荒唐，准确地来说，我看了看表，应该是昨晚的事情，不由得悲从中来。
而何欢却像是一秒钟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伸过脚在水下用脚趾轻轻掐了掐我的小腿。
我蓦然被她这样的动作从思绪中拉回来，将眉头一皱，说：“何欢，你想死么？”
她冲我吐了吐舌头，看起来像个调皮的小丫头，说：“所以啊，你就别再伤春悲秋了，不是还要攒足精神来收拾我么？”
我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大颗的眼泪却“吧嗒”一声掉进浴缸里。
时间大概已经接近凌晨，她反复地给浴缸里换着热水，我的手指都泡起一层皮来，可是还是不愿意离开。
进来之前，何欢从公寓的酒柜里找到一瓶白葡萄酒，上面写满了法文，看起来应该很贵，我总觉得心惊肉跳的，但是当“砰”得一声酒塞从瓶子里跳出来的那一刻，我倒是有些坦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