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沁心回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第二天一早,紫祥大殿就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李若萌和佩琴。
夏侯沁心得到通报之时,心里还暗感诧异:李若萌和佩琴也来得太快了吧?她昨夜才回宫,而且是下半夜回的宫,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李若萌和佩琴却一大早就往紫祥大殿来了,她们是哪里收到的消息这么快。
更让夏侯沁心想不到的是,李若萌和佩琴见到她,居然都很是客气地参拜:“臣妾参见娘娘。”
夏侯沁心委实吃了一惊,李若萌可是冷傲月亲封的德妃,而佩琴也是贵为昭仪,而她夏侯沁心,当初在宫里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尚宫,李若萌和佩琴对她行此大礼,还真让她有些“消受不起”了呢。
夏侯沁心淡淡一笑,道:“德妃娘娘,昭仪娘娘,给臣妾行此大礼,不是要折杀臣妾吗?”
佩琴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说道:“娘娘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个礼,娘娘绝对受得起。”
李若萌也道:“臣妾听说娘娘您回宫来了,不知有多高兴,就赶紧和佩昭仪一起过来拜会娘娘,多日不见,娘娘越发年轻漂亮了,真让臣妾羡慕啊。”
羡慕什么,是羡慕她能得到冷傲月的宠爱吧?她不在宫里这段时间,听说冷傲月不曾宠幸过哪位妃嫔,而她昨夜一回宫,就得到了圣宠,并留宿在紫祥大殿,这样的恩宠,可是后宫其他嫔妃都未曾有过的呢,别说羡慕,只怕心里更多的还是嫉妒吧?更何况,如今为了立后之事,朝廷上下,皇宫内外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她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到宫里来,像李若萌等人自然也能猜出,她是为了那个皇后的位置而来的,她们此番前来,多半就是想探点口风吧?
是,她的确是为了皇后这个位置而来的,那又如何?
念及至此,夏侯沁心淡漠一笑,道:“德妃娘娘真会说笑,要说年轻貌美,怎么比得上两位娘娘呢?”
佩琴忙说道:“娘娘,您别说笑了,早在官河之时,臣妾就听说过了,世间均传言说娘娘有倾国倾城之色,臣妾当时就一直很仰慕娘娘,盼望着能见到娘娘呢,娘娘,您可真比臣妾想象中的还要美貌呢,也难怪皇上他这么喜欢娘娘您了。”
夏侯沁心轻叹道:“是吗?可年轻貌美,那也不过是短暂的事,圣宠又岂会长久?”
李若萌笑道:“这对其他妃嫔来说,那是短暂的事,可娘娘您不一样啊!全天下,谁人不知,皇上对娘娘可是一片痴心,此番娘娘您肯回到皇上身边,皇后的位置,可是非娘娘您莫属了。”
李若萌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这事呢,她一定很是失望,也很是懊恼吧!在官河的时候,她可是冷傲月的王妃,本以为冷傲月当了皇帝之后,皇后娘娘非她莫属了,谁知道半道杀出个齐娅姝,让她皇后的梦成为了泡影,而本来就毫不得宠的李若萌在众秀女进宫之后,自然觉得更是没什么得到宠幸的机会了,顾飞发动叛变,夺取了政权,让位高权重的李璧一下子成为了阶下囚,现在,李璧虽然恢复了官职,可早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权倾朝野的风光,李若萌虽然是名正言顺的,要当皇后,却还是没有机会,其实,这还不是最大的悲哀,最让人觉得悲哀的还是身在后宫里的女子,居然得不到皇帝的半分宠爱,独守空房,没有皇帝的宠爱,就算贵为皇妃,那又有什么用呢?
夏侯沁心暗自叹息:身在后宫,贵为妃嫔,能够伺候皇上,在寻常人家看来,那是莫大的荣幸,可谁又知道在后宫里又有多少的无奈,多少的心酸呢?为了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大家都费尽心机,不惜一切的手段,也不惜去伤害别人,为的,就是得到皇上的青睐,或许有些人是能得到的,可有些人,忙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这样在这个寂寞的高墙之内,孤独的度过一生。
夏侯沁心轻描淡写地说道:“德妃娘娘,现在说这样的话,还为时尚早吧?这后宫里,可不止臣妾一人呢,德妃娘娘难道不想当皇后吗?”
李若萌脸色有些难看,讪笑道:“娘娘,您这不是在笑话臣妾吗?臣妾哪有这个资格当皇后娘娘。”
夏侯沁心不以为然,道:“德妃娘娘都没有资格,那臣妾一个小小的尚宫,更是没有资格了。”
李若萌还想要说什么,小叶子又进来了:“尚宫娘娘,贵妃娘娘求见。”
月绾心来了。
看到夏侯沁心已经有送客的意思了,李若萌和佩琴便知趣的告退了,月绾心进来正好和她们打了个照面,也微微地有些惊讶之色。
夏侯沁心含笑道:“贵妃娘娘,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月绾心笑着上前,盈盈一拜,道:“姐姐。”
“好了,绾心。”夏侯沁心忙扶起月绾心,道:“你怎么也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吧。”她说着,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月绾心,倒发觉月绾心看上去有些憔悴了,便又问道:“绾心妹妹,你怎么了,看起来,精神可不太好呢。”
月绾心歉然一笑,道:“姐姐,或许是因为担心皇上吧,这段时间,都很难入睡。”
夏侯沁心道:“皇上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也该放心了吧?”
月绾心拉住夏侯沁心,轻声道:“姐姐也回来了,绾心才能放心呢。”
夏侯沁心有些无奈,苦笑道:“其实,我本不打算回宫的,可事已至此,有许多事,都由不得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月绾心柔声道:“绾心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不想回宫,是因为顾雪吗?姐姐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皇上可是天天都陪顾雪呢。”
“是吗?”这还真是让夏侯沁心感到有些意外,冷傲月这么多天来一直陪着顾雪?夏侯沁心便问月绾心,道:“皇上没到过夏怡宫吗?”
月绾心摇头,道:“皇上怎么还会到夏怡宫来呢?他是天天都往冬怡宫去,毕竟,顾雪还怀了皇子,不是吗?”她话语带着几分幽怨,连眼眸里都带着几分埋怨之色。
顾雪怀了皇子,这大概是很多人都意想不到的吧?只是,事情的真相,是更多人都想不到的!
夏侯沁心本来想告诉月绾心,顾雪所怀的并不是真的皇子,想了想,又没有说出来,这件事,如果被月绾心知道了,难保不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后宫里本就是个是非之地,如果让后宫其他妃子知道了顾雪所怀的不是皇子,那顾雪还怎么能在后宫里呆下去,只怕要被打入天牢了!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点儿想去见见顾雪,于是,夏侯沁心说道:“绾心,要不,我们去看看顾雪吧。”
“去看顾雪?”月绾心愕然:“为什么?”
夏侯沁心淡淡地笑道:“不为什么啊,就是想去看看她而已……绾心,顾雪回宫这么长时间,你也没有见过她吧?”
月绾心摇头,道:“她一直都在冬怡宫里,足不出户,我哪里见过她呢?更何况,冬怡宫那儿,戒备森严的,侍卫比紫祥大殿还多上两倍呢,那种地方,我去它做什么?顾雪也未必会欢迎我去啊。”
月绾心这话里头,醋意还真是很浓呢,夏侯沁心不禁暗自好笑,道:“绾心,就是因为顾雪怀了皇子,所以,姐姐才想过去看看呢,难道你不就想见见这个顾小姐?”
月绾心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夏侯沁心侧着头,问道:“绾心,你说什么呢?”
月绾心便道:“我是说,这个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呢。”
夏侯沁心一怔,旋即,脸一沉,道:“绾心,不要胡说!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好了,好了,姐姐,我不说了!”月绾心挽着夏侯沁心的胳膊,道:“那我们现在去看顾小姐,好吧。”
冬怡宫给人的感觉很是冷清,不知道是因为覆盖在门前的雪带来的寒气,还是那白玉砌成的围栏让人感觉到过于素雅,走进冬怡宫,夏侯沁心就觉得这里冷冷清清的,虽然宫门外有不下五十个侍卫,却还是感觉不出有什么人气,那些侍卫,在夏侯沁心看来,和倒是和雪人无异,一样的冷冰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也没有一点点的温度。
庭院里,白梅孤孤单单的开着,而比这白梅更孤单的,却是顾雪那冷清淡漠的面容。
她还是那样的白衣似雪,站在白梅下,清雅而飘逸,还有几分孤傲,看见夏侯沁心和月绾心进来了,既不见礼,也不问话,竟恍若未见。
月绾心有些不满,低声道:“这顾雪也太没规矩了吧,这可是在宫里,她难道以为她怀了皇子,就可以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夏侯沁心淡淡的说道:“绾心,算了,她一向如此,不必太在意了。”她说着,便走到顾雪面前,含笑着问道:“顾小姐,天气这么寒冷,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小心着凉。”
顾雪淡抹一笑,道:“是尚宫娘娘?今个儿一大早就听那些宫女太监说娘娘你回宫了,我还以为是那些宫女太监们在胡说八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娘娘你不是要到南诏去当王妃的吗?怎么回宫来了?”
看来,顾雪也是很不想让回宫来呢,或许,在这个后宫里,每个女子的想法都一样吧,觉得她夏侯沁心回来了,就会夺走所有的宠爱一样,所以,每一个人都不希望她回来。毕竟,人性都是自私的,她自己呢?她自己何尝不是?她何尝不希望冷傲月的宠爱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她何尝不希望,后宫里其他的妃嫔们都没机会侍寝,最好的是,能像南诏那样才好呢,不管是贫民还是王公贵族,甚是是皇帝,都只有一位妻子,那样才好呢。只可惜,这里是北齐,不是南诏。
夏侯沁心轻描淡写地说道:“不为什么,想回来就回来了。”
顾雪眼睫轻抬,看了夏侯沁心一眼,转而又看着眼前那一片盛开的白梅,不冷不热的说道:“娘娘还真是有心,一回宫就来看望顾雪,顾雪还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呢。”
顾雪这是受宠若惊吗?还是心怀机警,觉得她夏侯沁心回来可能会加害于她呢。
真是累极了,在这个后宫里,与每个人,说一句话,都要这么提心吊胆,猜测半天,她好意的来看顾雪,可顾雪却非要认为她是居心叵测,真是让人觉得无奈。
夏侯沁心自觉无趣,便说道:“没什么,顾小姐,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也没什么事,天气寒冷,你有孕在身,还是要注意休息,仔细身子。”
顾雪冷冷地说道:“多谢娘娘的好意,娘娘也是,要保养好身子,不然怎么能怀上皇子?”
月绾心闻言,脸色当即就变了:“顾雪,你……”
“绾心……”夏侯沁心立即止住了月绾心,淡淡地笑道:“多谢顾小姐,那我们就告辞了!”
离开冬怡宫,月绾心真止不住地有些气恼,道:“姐姐,那个顾雪真是太过分了!她以为她怀了皇子,就很了不起吗?”
夏侯沁心无奈的笑了笑,道:“或许是吧!母凭子贵,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那样!”她这么说着,其实心里还是在有些猜测,冷傲月难不成真要承认这个孩子?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难道真要成为将来的皇子或者公主吗?
这件事的真相,现在知道的人还少,可万一真有那么一日,真相大白于天下,那这个假的皇子或公主将情何以堪?
“母凭子贵?”月绾心柳眉儿微蹙,道:“她哥哥可是反贼,她就算再怎么母凭子贵,也不可能翻身的,不过,姐姐,你若是不在宫,自然是她最得宠了。”
夏侯沁心自嘲的笑了笑,道:“这后宫里,大概没有谁会希望我回来吧?”
月绾心低垂下眼帘,喃喃地说道:“姐姐说所的人里面,大概也有绾心在里面吧?”
“你觉得呢?”夏侯沁心回过头,看着月绾心,微微地笑着,问道:“绾心,你希望我回来吗?”
“我……”月绾心迟疑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月绾心抬起头,望着远处的飘雪,轻叹道:“其实绾心心里也是很矛盾!皇上对姐姐的感情,绾心是再清楚不过了!只要姐姐你在,皇上是不会再宠幸其他妃子了,后宫里,哪位妃子不知道呢?对我们这些可怜人来说,在后宫里,盼的是什么?还不是君王的恩宠,如果等不到,那这一辈子,也就在这样孤独无望中度过了,哎……姐姐,这样的心情,你是体会不到的,绾心这么说,姐姐不会怪绾心太自私吧?”
夏侯沁心轻轻地扶着月绾心的软肩,道:“怎么会呢!换做是我,我心里也会这么想!感情都是自私一点儿的!我若是看到皇上去宠幸别的妃嫔,心里也是一样不好过……本来,我已经不打算回宫了,可是,我如果不回宫,那么我妹妹湘和郡主就要当皇后了!并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小家子气,容不得我妹妹当皇后,只是此事关乎整个北齐江山社稷,我不能容得一些人在此事上胡作非为。”
月绾心轻声道:“姐姐,你说到哪里去了,绾心心里也清楚得很,姐姐你回宫,当然比让湘和郡主当皇后要好。此番荣王爷大权在握,如果他说要让姐姐你当皇后,众大臣也是不敢有异议的。”
夏侯沁心笑了笑,道:“当不当皇后,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月绾心微微一笑,道:“对姐姐来说,能和皇上在一起,长相厮守,那才是最重要的,是吗?”
夏侯沁心嗔道:“你这个绾心,又来取笑姐姐了。”
“娘娘!尚宫娘娘!”小叶子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娘娘,湘和郡主求见。”
赵诗儿?赵诗儿居然也进宫来了?还真是快呢!消息倒也来得够快的!一大早就知道她回宫的消息,马上也就赶过来了。
月绾心道:“姐姐,你看,兴师问罪的马上就来了。”
夏侯沁心无奈的摇头,道:“去见见她又能如何?走吧,绾心,你跟我一起去。”
两人回到紫祥大殿,赵诗儿正在偏殿里候着,见到夏侯沁心,真是有满腹怨气,新仇旧恨都一起涌上心头了,今天一早,荣王突然告诉她,说她不能当皇后了,理由很简单,因为夏侯沁心愿意回宫,荣王说得很是明白,冷傲月根本不喜欢她,所以,并不会心甘情愿的立她为皇后,夏侯沁心就不一样,夏侯沁心是冷傲月最宠爱的女子,如果她肯回宫,让她当皇后,那正合冷傲月的心意,冷傲月一定会很高兴的。赵诗儿闻言,真有如晴天霹雳,不想一夜之间,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一天之前,她还可以用这事来要挟千夜,要挟夏侯沁心,一天之后,她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还是十八层地狱,简直就让她永世不能翻身!夏侯沁心,还真是够狠的!不但抢走了她最心爱的千夜,还斩断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让她当不成皇后!为什么!夏侯沁心为什么偏偏要跟她过不去?赵诗儿越想越气,恨恨地瞪着夏侯沁心,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我的好姐姐,你还真快呢!马上就回宫来了!莫非姐姐你也想当皇后?”
看来,现在,还不是让赵诗儿知道真相的时候,夏侯沁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佯装冷漠,道:“诗儿,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怎么说姐姐也想当皇后?还是诗儿你自己也想当皇后吧?”
“你,你……”赵诗儿气得小脸儿煞白:“你,你别以为你进宫就能当皇后了!你别得意得太早!你根本就不配当皇后!你当不上皇后的!”
夏侯沁心不怒反笑:“哦?诗儿,姐姐不配当皇后,难道你才配当皇后?你以为皇上他会立你为皇后吗?可能吗?皇上他根本就不喜欢你,怎么会立你为皇后呢?”
赵诗儿恨极了,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就想要和夏侯沁心拼命了,她却不知道夏侯沁心竟然练过武功,她还没靠近夏侯沁心,双手就被夏侯沁心给牢牢地抓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赵诗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夏侯沁心,怎么也想不明白夏侯沁心怎么会抓得住她,还让她动都动不了,别说是赵诗儿,连月绾心都感到惊诧不已,在月绾心看来,夏侯沁心可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身子也不好,怎么现在看来,倒像是练武之人一般。
“诗儿!”夏侯沁心厉声道:“贵妃娘娘在此,岂容得你如此无礼?还不快向贵妃娘娘磕头认罪?”
月绾心道:“罢了!湘和郡主也不过还是个小姑娘,本宫也不会跟她计较的!姐姐,就由得她去吧。”
赵诗儿气得都快哭出来了:“放手!夏侯沁心,你,你放开我!”
夏侯沁心松开手,顺势轻轻一推,赵诗儿踉踉跄跄地退后了几步,险些儿没摔倒,所幸她扶住了一旁的雕龙石柱,才没被摔出去,饶是如此,也是够狼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