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沁心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了,夏侯沁心全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冷傲月在烦心些什么,连饭都不吃了?竟然连话都不想说了?她也没办法再问了,便拉过锦被替他盖上,冷傲月却又回过身来,道:“你退下吧,让锦书和栖霞来就好了。”
锦书和栖霞是紫祥大殿的宫女,本来,让她们来伺候冷傲月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可夏侯沁心却感到十分惊奇,冷傲月今天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平日里,他宁可把所有宫女太监都赶出去,非要她留下了,让她来伺候他,今天,竟是要赶她出去,换别的宫女来伺候他,这又是为何?
夏侯沁心略一迟疑,道:“皇上,还是让臣妾来伺候你吧?”
冷傲月忽而坐起身,修长的双眸里带着一丝邪魅的笑意,道:“怎么,今夜,夏侯尚宫要亲自来伺候朕吗?”
夏侯沁心想了又想,也想不明白,冷傲月此话真的意思是什么。
冷傲月脸色突然就变了,很是不悦,道:“不愿意的话,就别勉强!没有人要留你!”
这冷傲月,他,他是不是真的吃错药了?夏侯沁心真有些来气了:好端端的,他冲着她发什么脾气?她又做错什么事了?能让他这么生气?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这个冷傲月,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谁想伺候他来着?她才不想呢?
念及至此,夏侯沁心即刻起身要走:“好,那臣妾告辞了……”冷不防冷傲月伸手就拉住了她,沉声道:“站住!”
夏侯沁心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冷傲月牢牢地抓住不放,便道:“皇上,您不是要让锦书和栖霞来伺候您吗?臣妾这就去传她二人过来。”
冷傲月看着夏侯沁心,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他这么看着她做什么?她脸上,有什么不对的吗?
刚才是他自己说要她走的,现在,她要走了,他又抓着她不放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问他还不说呢!
“皇上……”夏侯沁心只得耐着性子道:“请问,皇上还有何吩咐……”
“朕有话要问你!”冷傲月说着,便将夏侯沁心拉进了怀里……
冷傲月修长的手指滑过夏侯沁心那柔软如云的青丝,剑眉微蹙,乌玉般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温柔之色。
不知怎的,夏侯沁心心里总隐隐地有些不安。
他又要问什么?
冷傲月就这样柔柔地望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夏侯沁心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皇上,你不是说有话要问臣妾吗?”
“心儿……”冷傲月终于开口了,徐徐地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朕,这两日去了哪里了?”
这就是他要问的问题?
夏侯沁心有些哭笑不得,道:“臣妾问过千夜了,但千夜说皇上曾嘱咐过,此事关系重大,不得走漏半点儿风声,是以臣妾才没有问。”
“哦?”冷傲月拉住了夏侯沁心的手,将她那柔软细腻的纤纤玉手握住掌心里,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朕到底去了哪里?”
夏侯沁心迟疑着,好一会儿才问道:“皇上,这两****去了哪里?”
冷傲月忽而一笑,并没有回答夏侯沁心的问题,却说道:“心儿,朕和你玩个游戏,如何?”
他看起来,倒是兴致勃勃的,真搞不懂,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夏侯沁心只得说道:“皇上,你请讲。”
冷傲月慢悠悠地说道:“我们问对方问题,你先问朕一个问题,朕回答完之后,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完之后可再问朕第二个问题,就这样一直问下去,如果……朕是说如果……如果朕所问的问题你回答不出来,朕就可以接着问第二个问题……问到你能答出来为止,好不好?”
他的眼里,闪烁着一丝狡黠之色,夏侯沁心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陷阱,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冷傲月,冷傲月就已经说道:“好了,现在开始!就从心儿你刚才问的问题开始了!朕昨日到城外去见了一个故人,心儿,你一定猜不到他是谁。”
这就是他的答案和问题?
总不会是慕染尘吧?可千夜不是说了吗,冷傲月此次出宫,与慕染尘无关,想到这儿,夏侯沁心摇头道:“臣妾猜不出来,皇上,你去见的故人是谁呢?”
“吴程远。”冷傲月那俊美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笑意,道:“心儿,你可记得此人?”
“吴程远?”这名字,倒像是在哪里听过,可是……她一时间倒真是想不起来了:“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
“是吗?”冷傲月“嘿嘿”一笑,道:“你记不得也不奇怪,不过,朕跟他,倒真是老相识了,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年,还有机会见到他。”
冷傲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吴程远,又是什么人?夏侯沁心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才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一些:“皇上,你说的吴程远,是不是你以前的部下?”
“哦?”冷傲月像是很意外:“心儿,你还记得此人?”
夏侯沁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了,我在宁王府就见过他,他……他后来去哪儿了?”
“唉……”冷傲月轻叹着,说道:“朕真是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谢他呢。”
又是些她听不懂的话。
夏侯沁心便道:“皇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冷傲月笑了笑,道:“他,他去哪儿了,朕也不知道,朕这几年一直都在找他,心儿,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找他吗?”
冷傲月说到这儿,夏侯沁心已经猜到一些了,冷傲月,该不是,知道些什么了?真希望她的猜测是错的,可此时,她竟有些害怕起来了,犹豫着,不敢再问下去,也不知要如此回答了。
“心儿?”冷傲月微微地笑着,追问道:“你怎么不回答了?难道,你已经回答不出来了?你答不出来,朕可就要继续问了。”
夏侯沁心避开冷傲月的眼神,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裙带,拼命地想掩饰起自己内心的不安。
冷傲月也没理会夏侯沁心,自顾地说道:“心儿,你如果还记得吴程远,那应该也记得吧,他曾是朕身边最得力的将军,可是,五年前,就在朕带兵远征的那一次,他却没有跟朕一起回来,你说,他会去哪里了呢?”
“臣妾……臣妾……”夏侯沁心绞着手中的裙带,她的心,仿佛也绞成了一团,这吴程远莫名失踪,莫非会与五年前那件事有关?冷傲月不会什么都知道了吧?难怪……难怪……她总觉得冷傲月的神色很是异常……如果,他真是什么都知道了……如果,他,他真的会问起她五年前那件事的真相,那她该要如何回答他?
等不到夏侯沁心的答案,冷傲月也没有再问下去,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他似乎早已预料了:“心儿,你不必再想了,让朕来告诉你吧!他得了很大的好处,已经偷偷地躲起来了!”冷傲月顿了顿,冷笑道:“他以为他躲起来,朕就找不到他了!当年,如果不是他,朕在边境,也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还险些连命都丢了!他以为,朕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吗?”
果然是!果然是与五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夏侯沁心惊骇得几乎要晕厥了过去!事情都过去五年了!冷傲月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他现在,不是什么都得到了吗?他想要的一切,他都得到了,他为什么,还要揪着过去不放?
“心儿。”冷傲月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夏侯沁心,她那样惊慌的神色,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眼睛了:“心儿,你好像,知道些什么,是吗?”
“没……没有……”夏侯沁心勉强地笑道:“臣妾,臣妾又怎么会知道呢。”
“不知道?”冷傲月一遍又一遍的问道:“心儿,你真的,不知道?”
夏侯沁心连头也不敢抬,只是答道:“臣妾真的不知道!”
“好吧!”冷傲月忽而伸手,轻抚着夏侯沁心那娇艳欲滴的脸庞,道:“那么,有一件事,心儿,你一定比谁都清楚不过的了!朕希望,你能跟朕实话实说。”
夏侯沁心娇躯微微一震,一颗心都几乎跳出了喉咙,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心儿?”冷傲月轻轻地、柔柔地,再又问了一遍,道:“心儿,你能不能答应朕。”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夏侯沁心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皇上,你请问。”
“心儿。”冷傲月轻托起夏侯沁心的脸庞,注视着她那柔媚如泉水般的双眸,道:“五年前,你刚进宫的时候,曾经中过一种毒,一种名为‘离愁’的毒,是不是?”
她猜得一点儿都没错,他要问的,果然是这件事。
此时此刻,她再想要躲避,也是躲避不了了,这件事,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了,她也没用必要再隐瞒了,夏侯沁心轻吐了一口气,道:“是的。”
冷傲月望着她,良久,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夏侯沁心心慌意乱地想要避开冷傲月那凌厉逼人的眼神,冷傲月却捏着她的下颌不肯松手,大声地问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皇上……”夏侯沁心拼命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惊惶,道:“臣妾,臣妾不知道皇上想要问什么?”
“朕问你……”冷傲月脸色都有些变了:“朕问你,你为什么会中这种毒的?”
夏侯沁心装作十分的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只是误食了毒草……”
“胡说!”冷傲月手上稍一用劲,夏侯沁心便感到下巴有些酸痛,不由得峨眉微蹙。
冷傲月当即松开了手,但却是怒意难消:“你骗朕!你根本就不是误食的毒草,那‘离愁’之毒,是你自己故意要服下的,是不是!是不是!”冷傲月越说越是激动,越是越是气恼,双手紧紧地抓住夏侯沁心的肩膀,吼道:“你告诉朕,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是的,冷傲月说的没错,一点儿都没错!这毒药,的确是她自己要服下的,因为当年,她一心求死,所以才服下了“离愁”之毒,可是,这一切,她怎么能告诉冷傲月?如果她承认了当年是她自己要服下“离愁”的话,冷傲月必定会再追问她,为什么要服毒自尽。
她不能说,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就算他怎么怀疑也好,不管别人对他说了什么都好,她都不能承认!
夏侯沁心轻轻地,推开冷傲月的双手,轻描淡写地说道:“皇上,你说什么呢?你说是臣妾自己故意服下毒药的?皇上,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不管是谁说的都好!”冷傲月冷冷地、恨恨地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朕,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夏侯沁心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皇上,你认为可能吗?有谁会傻到明知道那是毒药也会去服?”
冷傲月那薄薄的嘴唇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你!”
夏侯沁心愕然,旋即,笑道:“皇上,你不是在跟臣妾说笑吧?”
冷傲月面无表情地说道:“夏侯沁心,你看朕的样子,像是跟你说笑吗?”
他当然不是在说笑,可是……
“行了!”冷傲月又道:“你不用说了!你既然不想说,那就让朕来告诉你!五年前,朕那时候,还是宁王,奉旨领兵去抵御敌国入侵,那时候出兵,如果顺利的话,朕根本不用三个月就可以班师回朝,可那次,朕一去,就是半年,为什么?因为,那次出征,根本就是一个阴谋!目的,就是想骗朕离开皇城,怎么样,朕说的,没错吧?”
冷傲月这话说得很慢,他说话之时,一直看着夏侯沁心,仿佛想要从她那里,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夏侯沁心紧咬着下唇,一语不发。
冷傲月默默地看着她,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心里已经明白了!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当年,冷傲君骗他离开皇城,让吴程远从中搞鬼,让他回不来皇城,为的,就是要得到夏侯沁心,而夏侯沁心被冷傲君强娶进宫之后,才不得不想要服毒自尽的,是不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初,他回来进宫来找她的时候,她不向他说明这一切?她为什么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她是怕他知道了,会伤心?难道,她这样狠心的对他,这样假意的“背叛”,他就不会伤心了吗?
一时间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后悔?埋怨?愤恨?伤心?痛苦?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不知何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没有点灯,漆黑的紫祥大殿里,两人相对默然。
有些事情,她不愿意再提起,而他,却是不知如何说起。
她有点儿怨他,事隔多年,他为什么还要提起。
他也有点儿恨她,为什么要刻意的隐瞒,不肯告诉他真相,是不是,要他把事情全部说出来?
可是,他能说什么?他又能怎么说?
五年前,如果他没有离开皇城,或许,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能怪谁呢?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怪他自己没用,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保不住,就算现在,他得到了天下,得到了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过去的一切,都再也回不来了。
沉默了许久,夏侯沁心终于开口了,仿佛很是随意的问道:“皇上,游戏结束了吗?”
“结束?”冷傲月立即答道:“这才刚开始呢!”
“皇上。”夏侯沁心显然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谈话,转而问道:“你不是说累了吗?早些就寝吧,臣妾先行告退了。”
“慢着!”冷傲月不由分说地就抱住了她,道:“朕什么时候说让你走了!”他抱着她,有些语无伦次:“朕不让你走!朕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夏侯沁心暗中叹了口气,道:“皇上,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臣妾也有些累了……”话音未落,冷傲月的唇已经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堵住了,他的唇很温暖,很柔软,夏侯沁心想推开他,都没有气力了!她还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无法拒绝他的吻。
夏侯沁心还一直想着冷傲月刚才问她的事情,当年的那件事,除了冷傲君,她,还有一个知情人,也就是那个吴程远了,她真有些气恨那个吴程远,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跑回皇都来呢?明知道冷傲君的江山已经落在了冷傲月的手中,他还回来做什么?回来送死吗?
“心儿。”冷傲月望着她,眼眸明亮如月光:“你在想什么?”
夏侯沁心佯装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没有啊。”
“你说谎。”冷傲月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眸,她竟然还说“没有”,可是,她眼里,那慌乱的神色,早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居然还不肯承认,他真是不甘心呢:“为什么?心儿,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肯告诉我。”
他没有再自称“朕”,这意味着什么呢?
对于这一切,还有过去的所有,夏侯沁心连想都不愿意再想起了,他为什么还要苦苦的追着不放呢?
她只是想要忘记,就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也不允许吗?五年前,他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五年后,为什么还要抓着她不放?
她的心,早已被他伤得支离破碎了,这还不够吗?
他现在,还问这些事情做什么?
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过去的一切,也无法挽回了。
“告诉你什么?”夏侯沁心那绝美的脸庞上带着几分讥讽之色:“皇上,你想知道什么?”
冷傲月当即被问住了,他想知道什么呢?那件事的真相,他大概也都知道了。
五年前,他被困在山谷,吴程远突然失踪,他就感觉到事情不对了,他原以为吴程远是叛国通敌,出卖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要陷害他的,竟是他的亲哥哥。冷傲君为了得到夏侯沁心,借边疆骚扰之事将他调出京城,经不起冷傲君的威逼利诱,终于答应了冷傲君的要求,于是,带兵出征之时,作为先锋的他,故意将冷傲月他们的大军引入山谷,结果,他那十万大军就在山谷里被困了整整两个月,几乎就被困死在那里面,如若不是后来,顾飞那五万飞骑赶到,他岂不是要被困死在山谷里了?现在,吴程远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想要回来投靠他,不得不用这个惊天的秘密来与他交换,那么,他又怎么会知道五年前那一件事情的真相?
冷傲月那时候,真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亲哥哥,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迫害他,更没想到的事,等他风尘仆仆的回到皇都之时,他最心爱的女人,竟成了他的皇嫂,甚至五年后,他从吴程远口中得知这一切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真相,对于他来说,真是太残酷了!
她既然舍得为了他而服毒自尽,为什么不索性地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好!”冷傲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想知道什么?那好,心儿,我问你,五年前,你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入宫的,是被冷傲君他强娶你入宫的,是不是?所以,所以,你才想着要服毒自杀的!”
夏侯沁心媚眼儿里满是讥讽之色,她几乎要笑出声来:“皇上,这是谁告诉你的?你别告诉臣妾,是那个吴程远告诉你的。他是想讨好你吧?”
冷傲月不由得皱起了眉,这有什么好笑的吗?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别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皇上,随你。”夏侯沁心不以为然,道:“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你认为是怎样就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