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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少年与野兽

十世纪的中国是寒冷的,四季温度的普遍低下严重超出了外来者的意料。

九月鹰飞的季节,过惯夏末初秋的陈十四用十五年才习惯了深秋一般的寒冷。

草原的夜里格外冷,在野外守在火堆边也要围着两层厚厚的毛毯才能勉强安睡,这只是对一般人而言,而对于陈十四来说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天上的弯月牙跟一群星娃娃正聊得欢,地上的火堆羡慕得直跳火星子。

陈十四闭着眼努力数着绵羊,心想即便不能睡去也要稍稍放松一下,后半夜他还要坐起来练“当午功”。

脚下传来的异动令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不见他怎么动作,人已经半蹲在地上,藏于身后的手反握着一把映着火光的短刀。

陈十四没有检索到杀手的踪迹,只看到一只两米来长的松毛大熊匍匐在他不远处。

大熊丝毫不了解状况,正憨憨地对着火架上的大羊腿流口水。

羊腿的肉色还带着八分生,看样子刚刚架上没多久。陈十四知道一定是师父临走前烤给大熊的,因为他十五年来一丁丁的肉也不吃。

师父又去忙了吗?陈十四望向远处延绵不绝的山脊,妄想找寻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啊嗷!松毛大熊双脚直立,伸个懒腰,低低呼了个哈欠,竟又抱着陈十四双腿躺下耍起赖来,大熊用湿漉漉的三角鼻在他裤腿蹭蹭鼻涕,又忍不住望着火架上的羊腿流出口水,它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抬头望着陈十四,好像在说怎么还没好啊,我要饿坏啦。

陈十四被逗得咯咯直笑,一边抓挠它那只毛茸茸的大脑袋,一边轻声道,“乖啊,再等等,还没有烤好。马上……”

这只松毛大熊名叫大师兄,它在陈十四重生于一个婴儿体内那一刻开始便活在陈十四身旁了。

一个是深藏着三十多岁后世灵魂的妖孽婴儿,一个是智力惊人的变态狗熊,再加上两个家伙又都是从同一个血池里一起爬出来的,两个家伙似乎有着难以想象的默契,即便他们不能用人类的语言沟通,却也能用一些简单的动作表情沟通,甚至很多时候陈十四不用深想都能察觉这位大师兄在想些什么。

细细算来,他与大师兄也算是发小了吧。

刚从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他的这副小身板正在血海里挣扎,那时候这只大熊还是跟婴儿一样大小的小熊仔,只知道伸长脖子把面目露在水面外呼吸,连胡乱扑腾一下都不会。本着看着顺眼的原则,还不能发声的陈十四硬生生教会了一只小熊仔怎么游泳,然后唆使它推着自己上了岸,虽然没出什么力但还是彻底累劈了躺在汪汪血池旁边装死,可把外出归来的师父吓个半死!

当两人连爬也不会的时候,大师兄已经知道把毛茸茸的胳膊垫在陈十四脑袋底下当枕头了。而陈十四也常常偷偷把师父苦心从山下牧民家里窃来的羊奶分给馋嘴的大师兄喝。

稍大点,他俩就都学会爬行了,早熟异常的婴儿常常伊伊呀呀地诱拐不安分的家伙趁着师父外出的机会结伴爬到半山腰去捏大蚂蚁玩。有一回被师父抓个现行,师父二话不说当着陈十四的面狠敲了大师兄一通大板子。陈十四五岁之前,大师兄任凭他怎么诱惑也不跟他满山跑了,聪明的大熊已经意识到他俩去调皮嗨皮而买单的只有它自己。

满一岁,陈十四终于学会说话了,难以想象那一刻陈十四有多么幸福,而接下来他又觉得多么的异常痛苦了。

一个白昼十二个小时,将近八个小时的时间他要在师父的醍醐灌顶中度过,不但要学古文、练大字,而且还要学“三辨九气二十八舍洞”、学打坐、练吐纳。

那会子这个傻熊只会在旁边憨笑,不知怎的陈十四觉得那张毛绒绒的大脸上挂的笑意都是幸灾乐祸,所以他牺牲了所剩无几的空闲时间把囫囵吞枣学来的东西再强塞给它,如果学不会就让它饿肚子!

结果从一岁到五岁,在大多数时间里,一天两顿饭之中总有一顿饭是他跟大师兄都吃不上的……

直到五岁,这种情况才好些,不过又一件苦差事落在他的头上——练桩功。

对于撞树这项工作大师兄这位大自然的伐木工相当之熟练,一天下来就有模有样了;而陈十四学了半年才勉勉强强将“五功四十五种变化”记下来,大师兄总是在他面前不厌其烦的撞着粗树干炫耀它怎么得力,不过陈十四也不是没有好处,异常难练的桩功也打熬得似模似样了,只是练功的架势越来越像一只狗熊了……

练桩功的第二年,师父口中的两项静功终于教授完毕了,而这一年师父又想出了“动功”这个折磨他的招数,开始时师父只是教他一套类似军体拳的把戏,师父说这是前朝卫军流传最广的角抵术,陈十四也不问所谓前朝究竟是哪个朝代,只是稀里糊涂的学着角抵术。

对于角抵术陈十四学的倒快,只看了三遍就学会了架子,而大师兄连一招也学不全。在狠狠得意了一阵后,陈十四开始手把手的给笨笨的大熊当起二师父,那天开始他跟它又开始吃不饱饭了……

每一天识字练字、长跑靠桩、静坐吐纳、修习拳脚,闲暇时间去逗弄大师兄,除了不胜其扰的搬家换山头、在山林中见不到古代大世之外,陈十四整整用了长达十二年的时间再一次适应一副从小长到大的身体,也慢慢适应了这个没有汽车、电脑、电视、微波炉的低碳世界,直到那件事发生。

三年前,古怪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一切情状都显示那么诡异!

本不可能有杀手漏过师父的阻截却有杀手轻易进入他们的临时营地,进入营地的杀手只有区区一人,虽然那人的武艺高超,腰间挂着五品上的鱼袋,可是在大师兄蛮力冲击下依然不堪一击,斗到第六招的时候,那人被他俩给生擒活捉了。

接着……

陈十四刻意忘记那场如同初吻一般刻骨铭心的画面,他只知道本开始刻意忘记自己身份的他适时地惊醒过来:他是一个穿越者、是一个重生者、是一个插班生,总之任何一个名词都刺目的提醒他——他与这个世界天然的隔阂,他天生被莫名追杀的宿命!

从那天开始,陈十四死命死命的练功,连深夜的空隙也充分利用起来,一切的动力只是源自一句话。

你是恶魔洒在世间的瘟毒!那个人临死前最后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陈十四低声囔囔,“我是瘟毒……”

一条湿漉漉的舌头搭在陈十四伏在膝盖的手背,不知何时陈十四又盘膝而坐,真气墨守成规的运转起来,在陈十四开发出来的五大舍洞之间匀速流转。

舌头是大师兄的,越来越浓烈的香气勾得它实在难以忍受腹中蠢蠢蠕动的馋虫,可是任它怎么低声呼唤怪叫都不能将入定之人从虚境中拉出来,灵机一动的毛熊把湿漉漉冰凉凉的舌头搭在小师弟的手背上。

陈十四对一脸馋相的大师兄大摇其头,手指用力在那头浓毛婆娑一阵,然后开始细心的将一条条肉块从羊腿骨上撕开,手腕微抖令肉条微微凉些。

指头一轻,陈十四看着呲牙咧嘴叼着肉块的大师兄微微一愣,这也太心急了吧。

陈十四随即释怀一笑,逗弄小孩儿似的把另一条肉块高高举起。

啪!蒲扇大小的熊掌扇掉了陈十四手中犹在冒着热气的肉条。

一直趴在土中的大师兄猛然站直了山塔一样的身躯,两只棕色的大眼睛在黑夜格外有神。

就像一个人类一样那么站着,就像一个人类一样那么看着,像是山岗上的哨兵一样警惕。

气压高旋,火堆骤然摇晃,恹恹欲息。

陈十四尖刀在手,控芒而动;一向温顺的大师兄发了疯的一跃而起又俯冲而下,爪牙毕露。

刚刚还温馨相对的一人一兽突然凶狠起来,向对方拼命扑去。

陈十四的匕首刺了出去,大师兄的爪子拍了出去。匕首没有刺入大师兄毛茸茸的身躯,熊掌也没有拍在陈十四相对单薄的胸口。

一人一兽错身而过抵背而立,止住了攻击,因为本应一拥而上的杀手们化整为零分散在树木阴影之下,对着他俩的只有影影绰绰的山野树。

陈十四首先想到的是师父的安危,不过随即便把这种幼稚的念头抛出脑海,因为三年前他亲眼见识了他师父是怎么在一众五六品武者之中砍瓜切菜取下那些杀手的首级!

师父不会有事的!陈十四深吸一口气,双腿微弓,上身摆开门户。

嗷!巨熊坚定的站在陈十四身前,双脚直立,将自己的胸脯敲得震山响,像是一员猛将在两军对垒前嚣张叫阵一决死战似的,可是除了回声并没有任何人来回应它。

陈十四手臂一抬,一道白光一闪而就,匕首钉在十步开外的树干上,一道暗影在树干后微微晃动消失不见了。

陈十四绕过山塔似的大师兄,对上那双棕色眼珠,轻道,“大师兄害怕吗?”

嗷!大师兄刚要弯下的身形复又直立,厚厚的熊掌对着它自己胸口又是一下,血盆大口呲出一圈大白牙,像个斯巴达勇士在宣誓。

“那就老老实实趴下。”

长期锻炼的成果一下子显露出来,陈十四脚尖在地上虚虚实实点了几下,人已闪电般消失在周围的树幔之间。

嗖!嗖!嗖!陈十四前脚刚刚离地,后脚就有数枝弩箭插在陈十四刚刚站过的地上。

这几支弩箭就像石子投入海中,波澜是有的,不过平静来得更快,除了树木,依旧没有杀手的踪迹。

按照师父教授的埋伏要点,陈十四连扑了几处疑似杀手藏身的地方都扑了个空,令陈十四微微失望之余带着微微的惊讶,陈十四明明感觉这些人身手普通,可他们的行动踪迹却带着不可意料的诡异。

火堆旁大师兄非常听话的四肢扑地,两只滴溜溜乱转的棕色眼睛四处打探,像是在寻找突然不见的小师弟,又像是在盯着那些躲在树后的潜伏者。自始至终属于它的笑容都不曾消失,一张大嘴都快咧到了耳根,孩童一样的笑容好像找到了稀世玩具一样。

山风呼呼撩动着火苗也撩动了某些人不太耐烦的心弦,终于有人对着那只调戏他们的两米巨熊举起弩弓,他也只能举起而已。

一道血花爆开,一名紧身夜行衣的蒙面客直挺挺倒在地上,腰间挂着象征武者身份的鱼袋。

鱼袋杀手……看来是老朋友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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