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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曹寅家出来时,天差不多已经黑尽了.曹寅将我们送到门口,抱着还在哗哗流着口水的娃娃与纳兰道:“真的不晚些再走,今儿个是七夕,晚上府里会有烟火哦!”
“烟火?”我两眼放光的将纳兰望着,意图再明显不过,却生生被他给忽视掉了,将我捞到他跟前,回头与曹寅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再说吧!”
走到街上,我才知道原来七夕是这般热闹的,连平日里极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是个个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的在街上晃着。街头更是卖什么的都有,一路从街头晃到结尾,我都没睬纳兰,他大概也是感觉到了,轻笑着问我:“怎的?还在生气?你就这么想看烟火?”
我故意将头扭至别处,装作没听见。他轻轻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含着笑,满是无奈:“你啊!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站在这儿等我一下,别动啊!”言罢,还未等我答应,便转身挤进了人群里,三晃两晃的便不见了人影。
我站在路边等了片刻,没能等到纳兰,却是招来了几个穿的甚花哨的公子哥儿,团团将我围在中间,我收着胳膊往边上挪了挪,那花哨的公子也随着我挪了挪。
还未待我发话,其中一个甚是风流的将他手上那把满是脂粉气的折扇,轻飘飘的托起我的下巴,舔着脸笑道“姑娘长得不错,不若陪我们哥几个喝几杯去?”连着边上几个哈哈大笑的附和着,很是热闹。旁边路过的行人一见情况不对,大都是远远避开。唔,这样也好,这些个平民百姓一般都不太敢见血腥气的,免得待会儿我动起手来吓着他们。只是那几个花哨的公子哥儿更见得意,拉着我便前走。
纳兰这次出现的甚及时,轻描淡写的将我搂进他怀里,凉凉道:“你调戏我娘子,倒是调戏的很欢快啊?”虽说就在方才他还占过我便宜,但这次,却是实打实的占了个全,那声娘子,不仅是叫的我老脸一红,连着那颗沉静了许多年的小心肝也跟着晃了一晃!
那群花哨公子亦是愣了一愣,领头的那人当先反应过来,悠闲地挥着手中的扇子道:“小兄弟,若是想英雄救美,也得看看对面的人是谁……”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纳兰打断道:“我管你是谁?欺负我娘子,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你!”那人恼羞成怒,刚要待在说什么,却被贸然出手的纳兰一挥手,辟出了老远,趴在地上哼哧了半天,愣是没爬起来。跟在他身后的几人倒是颇讲义气,提着袖子便冲了上来,只是下场都不太好。纳兰叫他们滚的时候,我颇狗腿在后面吼了几句:“若是下次再让我瞧见你们,一定见一次打一次……”只是话未吼完,便被纳兰拉着走了,边走还边对着围观的群众撒谎,“这是我娘子,在与我怄气呢?一会儿就好!”
带停下时,我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看了一眼四周,唔,原来这地儿是个远离人群的方位,边上是个石头造的拱桥,桥边还有几棵歪脖子的杨柳。打量好四周,我这才抽空望了一眼纳兰的脸,却又是生生将我吓出一身冷汗来,他此刻,那眉毛皱的,那脸冷的,倒是与文轩有的一拼,只是这些年瞧文轩那张冷脸瞧习惯了,这会儿瞧纳兰的,倒让我没来由的有些踹踹。
我干笑着,往后退了几步,他也随着我的步子往前走了几步。这…我瞧着他那张明灭不定的脸,却愣是想不到该说些什么。按说前面被调戏的是我,就算要生气,也该是我生气才对嘛!何况我又没生气,那他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呢?如今这世道,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针哪!
此刻我这一脑门官司还未理清楚,那厢平日里谦谦君子的纳兰却是要将这流氓耍到底了,直愣愣的,便将我捞入他怀里,他温热的鼻息打在我耳畔,轻叹:“你这个性子,若是嫁个比你好的,我怕人家欺负你,找个比你差的,我怕你欺负人家。林惜,不如,我就这么一辈子守着你到老,哪都不去,可好?”
我抬起手,却忘了挣扎,他说,他要守着我到老?这话,若是旁人与我说,我必定是笑笑,转眼便忘个干净,但此刻,却是他说出来的。我平时无事时翻得那些个话本子,才子若是遇上个佳人,都是这般开口的,很俗气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却让我有想哭的冲动。从一开始,我与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遇见,可以说是阴错阳差,但绝不是命中注定。
“要说,你虽长的不错,但比你漂亮的,也不是没有。你脾气也不算太好,有时候还迷糊的很!”他依旧在我耳边低喃,却生生将我眼中泛起的湿意,给一点不剩的逼了回去。若说前面是在与我示好,那现在,他却是将我数落的一无是处,这叫我,如何感动的起来?
似是也知道自己损的太过了些,话锋一转,他继续柔情道:“但,喜欢就是喜欢,与容貌无关,与聪明无关。这世上,溺水三千,我只愿取一瓢饮,此生,我只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林惜,你可愿等我三年,三年之后,我一定带你走,只要你喜欢,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我垂首,将脸埋在他胸前,虽说一颗心擂的震天想,但脑子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我与他连现在都不会有,又何来的将来?他只不过是陪着我做场梦罢了,梦醒,只是迟早的事情!这一开始,结局便是注定好了的。我笑,即如此,我更没什么好怕的了。能陪着他,何尝不是我心中所想,我一直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但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对纳兰动心了。或许是在宝华寺,抑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只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他能伴在我身边,陪我看着落花流水,哪怕就这么一天!
我埋首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沉香味道,这一刻,我好像真的又做回了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林惜,什么也不用想,只是这么静静的陪着他便好,哪怕,明知道那隐在一生一代一双人后的,是相思相望不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