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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逃亡

天云城,地处豫州与冀州交界,依山而建,东西两侧连接千丈高峰,这座巨城如同镶嵌在山体中的铜墙铁壁,紧紧看护着豫州北方的门户。

辰时许,城南路旁的树林中,一个公子哥模样的青年正在小解,猛然自林中蹿出一个乞丐,一根木棒随之袭来,重重地敲在他的后脑,这位公子哼也没哼便瘫软在地,随即又被拖进林密之处。

几个随从在路旁等候,过了许久也没见自家公子的影子,几人赶忙进林寻找,只见他们的公子赤条条昏厥在地面,脑后血流不止,衣物钱财全不翼而飞。

····

南门外,车马行人排成了一条长龙,等待进入城内。十几个军士手拿画像对每个进城之人都严密盘查,连商队也不轻易放行,不时会有装载商货的马车被喝令卸下货物接受搜查。一个满面灰尘的挑担汉子被搜查的军卒一脚踹到在地,那军卒喝骂道:“滚!把脸给老子洗干净再来。”汉子爬起身,慌忙去捡洒落了一地的山果。

离城门不远处的树下,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肮脏的脸上也瞧不出他的年龄。看着方才那一幕,乞丐摸了摸脸颊,叹了口气。

忽然,城门出传来吵杂之声,“让开!快让开!”十几个守军匆忙将人群驱赶至道路两侧。城内涌出来一大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十几名护卫,紧随其后的是十几个一身黑衣的家丁,在他们身后,是一辆两匹骏马拉着的四轮马车,车厢被精美昂贵的锦缎包裹,四角还挂有铃铛,随着马车行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跟在马车后面的是一二十名侍女。而她们身后,还跟着二三十名护卫。

马车辘辘,铃儿叮铛,这一行人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中向南缓缓而去。路旁的一个汉子叹道:“富贵人家出门探亲就是不一样!看这排场!”

他身旁的一人哈哈笑道:“等你家的丫头长大了,也找一个城主嫁过去,到那时你也排场排场!”

“我家那丫头模样太丑,我就不做城主岳父的梦了!”说完,二人大笑。

一个乞丐凑到二人身边,用沙哑的嗓音问道:“敢问二位,这些是什么人?又去哪里?”

“车里坐着的是城主夫人!娘家在‘罗湖镇’,今天是她回娘家探亲!”那汉子说完,皱眉接连挥手:“这是什么味儿!真难闻!快走,快走!”

“多谢!”乞丐也不为意,龇了龇牙,尾随那群人向南而去。

罗湖镇距离天云城三十多里,三面环山,一条小河从镇中蜿蜒流过,好似一条丝带,给这个风景旖旎的小镇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探亲的队伍进入镇内,乞丐则转向来到河边,在僻静之处跳入水中。待到出水之时,原本一个肮脏不堪的乞丐,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这少年赫然便是逃亡的秦无殇,这里已经到了豫州的边界,只需过了这天云城,便踏入了冀州地界,也就能安枕无忧。不想这里盘查太过严密,已经困在这里五天,依然没有进城良策。翻山进冀州又自忖遇到猛兽没有自保之力,只得在这里干耗。而方才瞧见城主夫人回娘家的队伍,他忽然想到了个进城的绝妙办法。

·····

未时,罗湖镇最大、最奢华的宅院‘贾府’,此刻大门洞开,护卫们站列两侧,雍容华贵、美艳逼人的城主夫人在众亲友的陪同下登上马车,与众人挥手告别,随行队伍旋即踏上了归程。

侍女春红惊讶地发现人群里多了一个身材高挑的侍女,这是个一身淡青衣裙的妙龄少女,背着一个小包裹,肤色白净,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武之气。只可惜,左脸颊上的一颗大毛痣给这副英姿飒爽的容貌减色不少。

春红凑到跟前,用肩撞了撞少女,“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少女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叫秋香,是前些日子老夫人买来的,让我去城主府伺候夫人!”

“瞎说!”春红瞟了她一眼道:“夫人这里已经有六个侍女了,用不了再多的人!你不是来侍奉夫人的吧?”

少女一惊,脸上的一丝慌乱瞬间而逝。

春红忽然嘻嘻笑道:“老夫人是让你伺候少爷的吧?”而后又悄声道:“你要小心,少爷是个大色胚,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要了你的身子!”

少女低头露出羞涩的神情,春红掩口笑道:“看来你这小丫头思春了····!”

“我看你才是思春了!”乔扮少女的秦无殇暗自翻了翻白眼,多嘴多舌的春红不住地问这问那,他也只得继续和她虚与委蛇。

····

两个时辰后,队伍已然到了南城门,守门军士自然不敢查问,径直放众人入城。走到门口之时,秦无殇瞟了瞟一侧张贴着的通缉告示,一眼便瞧到了自己的画像,心中不免暗自得意。

途中无法脱身,只得随从进入城主府内,几名侍女侍奉夫人歇息。秦无殇跟随众人来到了后院。众侍女见到一个陌上的少女要开口询问,幸好快嘴的春红讲明来由,由于贾府时常会送来下人侍女,大伙自然不会生疑。

春红唤来管家,说这个‘秋香’是贾府送来伺候少爷的,让他安排事宜。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瞧那色眯眯的双眼就知道这也是个大色胚,他一见到这个可人的‘少女’便双目泛光,全然不在意那颗‘大煞风景’的毛痣。

管家秋波暗送、乱动手脚,秦无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好是今日进府,这色胚也不敢太过妄为,将‘秋香’安排在少爷住屋,吩咐一些日常之事又纠缠了一番方才离去。

秦无殇憋了一肚子的火,将屋内随意打扫一番,趁着无人,便翻箱倒柜搜寻财物,找了许久,才寻到十几两碎银,而那些金银珠宝之类竟然没找到一个,令他心里更是气闷。为防露出破绽,便呆在屋内不出门,只待夜深人静之时,再觅时机逃出城。

天色昏黑,春红前来喊吃晚饭,跟随她来到灶屋,家丁、侍女五六十人都在此吃饭,便也混入其间吃喝。虽然是下人们的饭食,也比寻常人家的年夜饭强上不少,秦无殇家境更贫,比起寻常人家远远不如,与这里相比更是天地之别。这顿饭食是他记忆中最丰盛、最好吃的,自然是大快朵颐。虽然这‘秋香’饭量惊人,但同桌众人却不见怪,都是穷苦出身,初次见到美食多吃一些很合乎情理。

亥时,夜色似水,银月如钩。

城主府内已经静谧下来,而这位大少爷还没见人影,秦无殇溜出房门,攀上院墙向外张望。街道上的巡逻军卒仍旧不断,看这情形,想要偷偷溜出城似乎很难。无可奈何只得回转,坐在水塘边思索出城良策。

····

“少爷慢些!”寂静地夜被这声呼喊打破,昏暗中出现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后面跟随的两人慌忙搀扶,那人甩开二人冲进院内。

“这就是城主府的少爷?”秦无殇起身观望,那人见到水塘边有人,晃晃悠悠奔了过来,当发现眼前是个妙曼的少女,嘿嘿一笑,结结巴巴道:“你····!你是新来的丫头?模样还不错,今天晚上你陪本····,本少爷睡觉!”

“该死的醉鬼!”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他眉头紧皱,瞧着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心中更是厌恶。醉鬼伸出爪子又在少女的脸上抹了一把:“还挺滑的!来,先亲····一个!”说完,张开臭嘴啃了过来!

“小爷一脚踢死你!”被一个男子非礼,秦无殇心中怒不可遏,正欲动手暴打一通,见那两个家丁到了跟前,此刻已经无法动手,但心中又气不过,猛然瞧到身后的水塘,眼珠一转,一个巧妙的主意瞬间浮现心头。

“少爷别这样····!”少女一声娇嗔慌忙闪躲。这声娇呼喊得这位大少爷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要酥掉,他哈哈笑着伸手搂抱面前的‘玉人’。

秦无殇摇身一扭,躲开搂抱,右脚尖偷偷一跳对方的脚踝,这位少爷收身不住,“噗通”一声跌入水塘中。

“唉呀~!少爷落水了,你们快救他!”少女惊叫连连。

“少爷!少爷!”俩家丁慌忙跳入水内,连拖带拽将人捞起。那少爷却如死狗一般躺在地面,三人慌忙细看,却见他双眼上翻,牙关紧咬,口中还白沫溢出。

“不好!少爷犯羊癫疯了!快去叫管家!”一个家丁慌忙用手指甲掐其人中。另一人飞速跑往前院。

不多时,肥胖的管家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看着地面上全身湿淋淋的少爷不禁奇道:“少爷怎么掉水里了?”

二家丁望向少女,‘秋香’慌忙捏着嗓子道:“少爷喝醉了,不小心跌进水塘内!”管家瞟了她一眼,又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家丁,两个家丁慌不迭点头,唯恐自己照顾不周被管家责骂。

胖管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让她端来温茶,将一颗药丸捏碎扔入茶水中,又给少爷徐徐灌下。

办完这一切,管家长吁一口气:“有这保命药丸,少爷暂无大碍,我已经差人出北门去请郭郎中,等他来了定会安然无恙。”几人将这位爷抬进屋内软榻上,

管家转身冲‘秋香’吩咐道:“把少爷的衣服脱掉,用被褥盖好,郎中来了还要针灸!”而后又叮嘱了一番,临走的时候又顺手在‘少女’的臀部摸了一把。

····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城主府的后门处,赶马的汉子打开车门,将一个颠得七荤八素的老头架下车来,等候多时的管家慌忙迎上,将老人接近院内。

闻讯赶来的城主与夫人早已候在屋子里,再加上管家、郎中,房内已是人满为患,秦无殇躲在外面乐得清闲,便信步游荡,当行至大开的后院门,看到那宽大的马车车厢,忽然眼前一亮:“听管家讲这个郎中住在天云城北面,那里是冀州地界····!”

过了一盏茶的光景,老郎中在管家的陪同下走出房门,将老人扶上马车,管家吩咐身旁的家丁:“陈二,你随郎中出城拿药!速去速回!”而后又连胜呼喊:“秋香!秋香!”见无人应答不由得怒道:“这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待会回来要你好看!”

赶车的汉子长鞭一甩,马车隆隆进发,家丁陈二骑着骏马紧紧跟随。大街上人影寂寥,只有守军的巡逻队伍仍旧穿梭不止。城门的守军验看了陈二的令牌,便开门放行。出了北城门一路向东北行进,走了约莫十几里地,朦胧的夜色里浮现一个村落的影迹,马车在犬吠声中停在一处宅院前,陈二下马陪同老人进屋抓药,赶车汉子将马车赶至后院,卸下马匹便匆匆而去。汉子的身影刚刚消失,马车下爬出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翻过院墙,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风习习,秦无殇却感到阵阵寒意,抱着车轮横梁颠簸十几里,衣衫早被汗水浸透。出了小村,躺在路边的草丛里,尽情舒展僵硬的四肢。

急促的马蹄声在静夜里格外响亮,大路上,骑着马的陈二由远而近,又渐渐消失在远方。秦无殇站起身来,仰望圆弯月发出快意大笑:“终于逃出来了!哇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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