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镜中无己

昊耘与陈叶两人来到藤流河边上，这里是一个瀑布，瀑布的水流并不是很急，水是从山腹流出来的，水上面是厚厚的绿色植物，它占了半个山高。昊耘告诉陈叶，当年兽劫来犯，人们逃到此处被这玛雅山脉挡住去路，若要爬山肯定会被兽群追上，圣帝在这里亲手将这山脉劈开，众人赶紧往这被劈开的山缝中跑去，可跑了没多久，对面传来轰轰的水流声，圣帝让一些高手护住人群，自己又劈下一道斜面，让人们朝上跑去，自己率众高手在山缝中拖延时间，终于躲过了那次劫难。可时间久了，水流冲开了斜面，形成这样一个水流流过的隧道，冲开斜面产生的碎石将水抬高形成了这里的瀑布，但水流中含有山那边长得植物，这边的环境特别适宜它生长，经过几百年的疯长，便形成了现在的藤流河。陈叶看着这高千米的已被藤流塞满的山缝，以及这绵延到天边的山脉，很难想到这是出自一人之手。向昊耘问道：“那时圣帝都能将山脉劈开，难道还不能抵御兽劫吗？”昊耘答道：“你知道即便是现在，兽域也比我们人类的地方大多了，它们的数量更是远非人类可比，而且里面还有非常厉害的神兽，圣帝杀得了一千杀不了一万啊，再说人群太多，杀巨兽容易保护人群可就难了。”“那当时圣帝是怎么与他们定下界限的呢，以使它们现在都不敢过来？”“也许是因为自然法则吧，”昊耘说道：“就像有能力的巨兽划地盘一样，它们当人类是另一种动物，而这种动物中有一个他们不敢招惹的强者，那么强者的地盘它们当然就不敢来了。”“可是圣帝现在已经被封印了，为什么它们还不敢过来？”昊耘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圣帝有什么法门吧，让他们一直这么顾忌。并且那块神石还一直是个谜。”陈叶想着自己以后凭着魔功能否将这大山劈开，即便能也非一时之功，想要如圣帝这样瞬间将山脉劈开更是不能了。像圣帝这样的人竟然会执着于一块石头，那块石头究竟能隐藏什么秘密？圣帝已经天下无敌，绝不会只能使功力提升这么简单。荷昇说它有可能是衍石，可那也只是猜测，至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人类是由那块石头变来的。陈叶正想着，昊耘对他说：“来，咱去那藤流河里去看看。”说着纵身而起向那瀑布上面一片绿色中飞去。一没入其中不见了踪影。陈叶也连忙跟了进去，可刚一进去那些藤条就将自己缠住，自己一扯非但没扯断，反而越缠越紧，自己的身体感觉有些麻痹，忙运起魔元护气罩，使用混元一将藤条的物质能量分散，自己向前挪去，可到处都是藤条，应付起来没完没了。只见昊耘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每当有藤条向他靠近却都蔫了下去，昊耘对陈叶说：“这里的植物全身到处都布满了电感神经，凡是感觉热的地方都会缠过去的，在这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越长越耗费体力，到时候必须找到银环马上离开。”陈叶像昊耘那样维持高能量外放抵挡着藤条，观察着整个藤流河，这里藤条虽然密集，可还是有一些空间的。陈叶像昊耘问道：“到时候巨兽怎么办？”“参赛者给它前面开道啊，能飞的在上边开道，跑的在下边。”昊耘解释道。陈叶向下面看去，最底下的藤条全朝外一个方向，好像一层层铺在那里已经密不透缝了，上面顶上被封着，藤条也很密集，只有两侧与上下较为密集，中间藤条密度差不多，可是跑的巨兽必须挨着最下面，陈叶问道：“那在下面跑的巨兽不是更容易被底下密集的藤条缠住吗？”“不会不会，”昊耘摇了摇头说，“下面的藤条被水流冲着，反应较慢，只要稍微有点速度就不会被缠上的。你的蟒蛇是变温动物，是不会被缠的，从这点上看，你的选择倒是挺明智的。”陈叶说道：“这里看完了，我们去幻谷吧。”“好。”说完昊耘与陈叶从藤流河里出来，只觉外面光线太强，极是刺眼，昊耘突然说道：“对了，大部分人在拿了银环后都会跑到断面的尽头在山壁上向上跑，越往上光线越强，大家都看不太清，那时也是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到了山壁顶上直往南跑便能到石方阵，藤流河的尽头虽然也是凯国的地方，不过从那再到石方阵就远了。”陈叶点了点头，昊耘接着说道：“这离逆沙荒地近，咱先去那。”说完带着陈叶向东南奔去。越走感觉风越大，风声呼呼作响，昊耘对陈叶扯着嗓子说道：“因为这里是玛雅山脉的边上，东北面是一个环山的结构，暖流从东南面过来，顺着山脉在北面折回，形成飓风，越往东山体风化越厉害，再往那边就是沙漠，沙漠里却有一个绿洲，就像一个小岛，那里有山有水，有林有鸟，就是幻谷。我问过师父为什么会那样，师父给我说了一大堆我一句没听懂，一会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两人停在一个巨大的石台子上，分别撑起护体气罩，要不然根本站不住。“这里就是终点，”昊耘扯着嗓子喊“到时候谁先到这个台子上谁就赢了，各国国王都在这台子上，宣布这前十名的名次。”对这动态的力量陈叶的魔功一点办法都没有，这里的风速比自己使用流光可要快多了，天诡虽然能起到一定作用，但自己可操控的能力还有限，无法将承受的全部能量转移，但相对来说，自己的压力还是小多了。“在这里你最好不要用天诡。”昊耘突然说道。陈叶疑惑的看着他，昊耘接着说道：“在这里是竞争最激烈的地方，大家出的手也是比较重的，你若要用天诡抵御风力，应付别人攻击的时候，很难掌握平衡，倘若没有干扰还行，可是到那时突发性事件非常多，要准备好随机应变，天诡使你的质量降低，并且天诡你尚不能灵活运用，你对自己的控制难以把握，所以还是不要用天诡的好。”昊耘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如果有人随便打自己一下自己都难以应付，平时天诡与魔功似有相通，但在压力下这两种功法自己根本无法一同使用，若能运用只有等到自己完全融会贯通的时候了。陈叶问道：“这里还有什么别的特别的吗？”“没有了，”昊耘回答说，“这里主要是最后那十个人之间的竞争，咱们去幻谷吧，这没什么看头了。”两人顺着风一直往东飘去，一路飞沙走石，但顺风的原因好多了，风速慢慢有些缓和，前面是漫漫的沙漠，南面却看到了山，两人往南奔去，离近了才看清，这边全是一座座细高的山峰，它们是怎么形成的呢，为什么没有被风化呢？两人进入峰林当中，渐渐感觉不到风了，昊耘说道：“这里是荆石林，幻谷就在荆石林的中间，荆石林与石方阵挨着，过了石方阵就是荆石林，这里面特别乱，小心别迷了路。”“这点你放心，我已经迷路了。”陈叶平静的说。昊耘看着陈叶，半晌说不出话来。陈叶小时候到哪算哪，从来没关心过自己在哪，更没关心过路，好记得路不用记便记住了，不好记的根本没有记的概念。“没事，我只要跟着前面的人就可以了。”陈叶说道。“那万一前面也是路痴呢？”“那就算我倒霉。”陈叶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他对未来不想设计太多计划太多，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能还是不愿，总之很多问题他是无处可想也不愿再想。两人终于来到了幻谷边上，从外面看去，里面真是鸟语花香秀美如画，与外面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昊耘说道：“里面到底是不是这个样子的没人知道，因为每个人进去之后所看到的都不会一样，陈叶你知道幻术吧？”陈叶点了点头，“是隔离人对外界的感知，混淆人的五感进行欺骗性的法术，簌欣就会。”“那只是低级的幻术，高级幻术甚至能篡改人的记忆，混乱思维逻辑，只要被这种幻术找到突破口，能让一个承受能力强的人都瞬间崩溃。只有那些清楚地了解自己，有一套牢固的知识构架的人才会免疫。像你这样还没有形成稳定的世界观，对自己更是漠不关心的人，遇到幻术才最危险了。”陈叶不理他说什么，向幻谷中走了进去。刚一进去，陈叶突然感到重力消失，脚下也没有踩着大地的感觉，陈叶一看原来自己刚从悬崖处走过，自己正向下坠落。突然看到昊耘走了进来，停在空中，自己与他并排在一处，可不管自己怎么坠落，他始终在自己身旁，只是他的身体越来越斜。陈叶问道：“你站这么斜干吗？”“你确定是我站的斜而不是你？”昊耘问道，而且表情越来越痛苦。陈叶点了点头，却看到昊耘一下子横在了空中，问道：“你知道你现在已经躺着了吗？”昊耘身体一震，神情有些缓和，慢慢直起了身子，向陈叶问道：“你怎么就没事？”“我正在坠落，但是我没理会。”陈叶答道。“看样子对感知麻木的人也有他的优势。可是这幻谷并没有混乱思维篡改记忆的能力，相反，它还利用人的思维记忆。并不是不理会就可以的，来，咱往里面走走。”两人往里走去，失去重感的行走陈叶并没有感到不适。陈叶说道：“我还以为一进来就看不到你了呢，看样子幻谷并没有完全屏蔽感知。”“不对不对，”昊耘摇头说道，“听师父说是因为动物细胞与空间之间的吐纳振动频率这个幻谷无法达到，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反正只要是外来的动物我们都能感知得到。”陈叶发现自己正在坠落的悬崖马上就要到底了，可是始终到不了底，料想自己只要当他是幻觉便什么事都没有了，自己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幻觉呢？正想着，自己已然坠到崖底，剧烈的痛感从脚部传来，自己向下一看腿根本没事，疼痛感忽然一下子消失，可刚才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还在脑海中停留着。陈叶问道：“为什么我会感到这么痛？”“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昊耘开始解释，“幻谷会利用我们的思维记忆。它主要有两种模式，一个是幻感，一个是幻真。幻感就是在感知上产生幻觉，幻真是在幻觉基础上你潜意识认为会怎样，将这种感觉反馈到你的感知上。如果你的幻觉看到自己挨了一刀，你原来固有的思维模式认为这样很舒服，那么你就会真的感到很舒服。但是这种在长期记忆中形成的思维模式不是想改就能改的，也许咱们师父有那个能力。”怪不得自己是先看到悬崖，然后感到坠落，可是看到昊耘在空中，按原有的思维模式他也应该下落，但是并没有，也许这就是那个没有解释清楚的吐纳振动频率的原因了。“巨兽不受幻谷影响吗？”陈叶问道。“也许是因为感知方式不同吧，亦或是它们比不上人类聪明，看上去它们在幻谷中没什么影响，在里面不知道方位，必须靠巨兽才能跑出去。这里面的银环上都附有斑铃虫，到时候找斑铃虫就行了。”“哦，那这次咱没带巨兽来，怎么回去呢？”陈叶平静的问道。昊耘一怔，然后一拍大腿“哎呀，我咋把这茬忘了，一进来就到岩浆边上了，差点滑下去，跟你一走就掉进去了，这一路烤的我一难受就忘了，来时还想着不能走远呢。”这时陈叶突然停下了，说道：“我走到山壁了。”昊耘也停下看着他，过了一会，陈叶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向前走去。昊耘问：“你憋着气儿干嘛？”“山壁里不能呼吸。”“山壁里能走路？”“不能吗？”陈叶突然停了下来，皱眉闭上了眼睛。“你正在改自己的思维模式？”昊耘小声的问。陈叶点了点头接着向前走去，昊耘又说：“这能力太可怕了，就算有用我也不想会。让自己相信虚假的东西……虚假？嗳不想了，我可不能变成师父那样，倘若自己都不能真真实实的感到自己存在，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陈叶听到昊耘说的话，虽然不明白他说的师父的事是什么意思，但此刻自己根本无暇多想，自己需要时刻维持着让自己认为山是可以通过的。两人这样走了很长时间，昊耘突然说道：“你就不能让自己相信山壁里能呼吸？”陈叶停下，将那口气叹出，随手向前推出一掌，然后大步向前走去，昊耘问道：“能走了？”陈叶淡淡的说道：“我将自己想成能劈开这山，便将它劈开了，在这里面，我能想到有多强便有多强，其实之所以这里面有这么多障碍灾难，都是人们自己想出来的，自己给自己设置的心理障碍，它将我们的心理弱点具象化出来，我们若能战胜自己，便怅然无阻，否则步履维艰。”昊耘恍然道：“对哦，就是这个样子，你怎么想到的呢？”昊耘边说边点头“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战胜了自己，我原先还以为你心魔极重呢，看样子是我有问题。”昊耘一直看着陈叶，感觉自己一直对他感觉错了，他并不是自己看起来那般。陈叶没有说话，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的情绪惰性极重，心理构造较为简单。进入幻谷后心理的每一次变化都会引起眼前的境况改变，便有些明白了幻谷的原理。别人难以发现完全是因为人的心理结构足够复杂，即便发现心理的改变也找不到其运作脉络。可自己根本不是战胜了自己，而是根本找不到自己。自己不自卑不自傲，无欲无求，那些障碍不是自己不想有，而是根本不曾拥有。先前的障碍对自己来说太微弱，根本不足以证明自己的存在，自己在这里越强大就越是空虚，这些别人是不可能理解的。陈叶挥手将眼前一切推开，径直向前走去，没过多久两人便离开了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