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问题?众人不由疑惑,他们现在也许陷入一个圈套,但不一定一语成谶。已经打到圣翎的家门口了,怎可放弃这千辛万苦抛头颅洒热血得来的大好机会。
众人慷慨激昂地说道:“自然是战死沙场了!”
胡正江满意地点头,将众人叫到身边细细商量对策,大家激烈商讨一个时辰这才作罢,待大家回到各自营帐用晚饭时,胡正江对雷信悄声说道:“你可知道贡嘎山下有一个叫做孤钦善的地方?”
雷信跟随胡正江多年,他记得十二年前胡大人的内弟犯了事,那时候胡大人还不是现在官居一品的大将军,只是益彰郡从四品的武官,他根本没办法将内弟之事摆平,最后他年仅二十的内弟被发配至贡嘎山下,一个叫孤钦善的荒地,三年后就传来他内弟病死的消息。
那时候胡正江的正妻刚好怀着第二胎,身体一贯不好的夫人突然得知这个消息,便晕厥过去,最后导致早产,孩子倒是生下来了却是傻的,夫人因难产而亡。
之后胡大人闲暇时,就会找一些孤钦善的书籍研究,知道此事的人都说他是个重感情的,时常悼念自己的亡妻。
胡正江说:“都言孤钦善是一块寸草不生寒冷异常的不毛之地,那里常年冬季没有粮草,发配到那里的都是犯人,犯人为了生存必须进行角斗,输的人被赢得人烹食以维持生命,故而除了犯人就没人愿意去那里生存。”
雷信被胡大人的描述惊骇到,那里简直是人间地狱啊。
胡正江轻笑两声,精明的眸子里发出一样的光,继续说道:“但是我却听说,那里地广人稀,虽然寒冷了些但至于没有春夏交替,故而粮食还算充沛。更主要的是那里没有首领,咱们皇上以及众大臣几乎对那不管不问,是一块自由散漫的好地方。而且孤钦善西边就是绵延高耸的贡嘎山脉,北边就是岚国北部尽头的万贡山南段,有一个狭道与苍疆大地的萨布苏相连,但萨布苏也是一块贫瘠之地,平时不可能和孤钦善互通往来。”
见雷信慢慢会意自己的弦外之音,胡正江低声说道:“孤钦善可谓一个地形险要、有天然屏障保护的好地方。我们带上咱们的人马去那里吧。”
雷信惊诧不已,他没想到自家老爷竟有这样的心思,忙问:“我们要是临阵脱逃,您的家人怎么办?”
胡正江苦笑一声,哀叹道:“我就两个孩子,大女儿嫁给镇南王族里的少爷多年,我就不相信圣霏有那个本事敢动劳苦功高的镇南王。我那个小儿子……嗨,活在这世上也是受罪,就叫他听天由命吧。待我离开这个混乱之地,就派人回去接他,假使他还活着,那么就是上天眷顾,假使能顺利接过来,我便从此吃斋诵经。”
雷信是难以置信,胡大人平日里十分宠爱那个痴儿,即使痴儿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只会傻笑。
现在痴儿已经十二岁了却依然不会走路,只认识常伺候他的丫鬟婆子,有时候胡大人走得比较远,回来后那痴儿竟认不得他的。
即使这样,只要有空,胡大人就会给痴儿洗澡擦身,抱着儿子四处游玩,不知为何现在却做出这等冒险的举动。
听到一阵叹息,雷信猛地抬头,发现胡正江眼里竟泪光闪烁,胡正江说道:“不是我不忠不义,而是这个世道逼我不能活啊!”
雷信突然来了勇气,他本是孤儿,自小被胡大人收养,有现在的成就也是胡大人所恩赐,所以他尊重大人的选择。
再说了,这仗假使输了,他们回到帝都绝对是死路一条,同样的情况放在四大家族身上却有大不一样的结果,这个国家已经烂到骨子了。
就像一个果子,之前内里虽然腐烂,但是表面上依旧光鲜,可是就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果子已经完全腐烂,连表面的光鲜都没有了。
帐外突然响起号角声,雷信赶忙走出去一看,不远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圣翎的大军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这果真是个巨大的陷阱!雷信心里一凉,他赶忙折了回来给胡正江道:“大人,咱们果然中计了,一开始咱们就中计了!”
即使刚刚胡正江给雷信说要趁乱逃跑,当时还抱着侥幸心理,现在眼见担忧成了现实,他竟不似刚才那样气馁沮丧。
胡正江两下脱掉自己的盔甲,一把拿起桌上的佩剑,气势威严地说道:“雷信,你暗中召集咱们那一万精兵,现在就离开。留下是死,仗败是死,倒不如在别处拼出一条活路。”
雷信坚定地点头,永安城的腐败令他寒心,他的命是胡正江救得,跟着胡大人干准没错。
圣翎和森焱站在春宜城的瞭望台上,自家军队像凶猛的洪水般全方位包裹胡正江的军队,为了彰显自家令人窒息的庞大军队,每个进攻的士兵手上举着一个双头火把。
胡正江的军队被圣翎军队的气势和数量吓到,不到三四个时辰,胡正江的军队被击散,圣翎的军队士气如虹,竟将胡正江的兵马活捉一半,其余的伤的伤死的死。
突然,混乱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胡大将军逃跑了!”
这句话就像魔音一般,刚才还抵死反抗的将士们都开始抱头逃跑,他们丢盔弃甲的样子既狼狈又可笑。
森焱站在圣翎身边开怀大笑,末了,他讥讽道,“这就是安国的好将士,这就是安国的好下属!”
圣翎站在森焱身边沉默不语,他低着头站在昏暗的油灯下,身边的人看不到他的表情,这个时候圣翎本该发出胜利的笑声,他却选择了沉默和哀悼。
森焱发现圣翎的情绪变化,他邪笑一声对圣翎说道:“这就是你的国家,满目疮痍!以后交到你手上,也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不过,朕看好你!朕希望那个时候,咱们两国能友好往来,给两国的臣民一个稳当富裕的生活。”
圣翎缓缓抬起头看向森焱,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一双眸子却深邃如海,大有深意地说:“我本以为轩辕皇的野心不仅如此,今日才知你也有一份仁慈之心。愿今后,你我两国和平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