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贵妃见皇上面带怀疑的神色就知道皇上不相信她,她站起身抽出手帕轻轻拂去面上的泪滴,然后委屈说道:“妾身就知道皇上不信,没有真凭实据妾身岂敢胡言乱语无故地诋毁皇后。”
圣翎坐在主位上冷眼看向芳贵妃,后宫各位嫔妃争宠的手段他见识不少,先皇在世时段干贵妃和皇后以及其他几位得势的妃子斗争不断,他虽从未涉足其中,但也听说不少,后宫的女子都是一群吃完饭没事干的闲人,要不是为了巩固朝政和延绵子嗣,他真不像娶那么多女人,整日里弄得后宫乌烟瘴气内都不断。
但是,每一任皇帝都深谙此道,却无法改变,后宫女子的地位往往象征前堂家族的兴衰以及豪门大族对皇室的忠诚,皇上喜欢站在最中央平衡他们盘根错节纷繁复杂的关系。所以,后宫嫔妃就是皇上手中最锋利的刃,利用好可以除去一切麻烦。
圣翎暗自叹了一口气,黄家人只知道努力往上攀爬,想在乱世获取权势和名望,甚至想成为和韦家墨家一般平起平坐的豪门大族,真是痴心妄想!
他满以为黄家可以好好提拔利用一番,可以成为他手上一把牵制韦家和墨家的利器,没想到他们丝毫不懂他的心意,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就连他比较宠爱的黄唯芳也在后宫之中兴起波澜不愿安宁。地方官员的心智和头脑的确和帝都大族无法相提并论。
见皇上面上的表情淡淡的,芳贵妃心里有点犯怵,但事已至此她不能回头,正打算装委屈继续说下去时,春燕端着一碗安神茶走了进来,她笑眯眯地对芳贵妃说道:“娘娘派奴婢去请皇上的时候,奴婢就一道儿吩咐小厨房给皇上准备了他最喜欢的安神茶。”
芳贵妃转过头狠狠瞪了春燕一眼,这个小贱人什么时候学会自作主张了,而且竟敢赤裸裸地在她面前向皇上邀功。
十七八岁的春燕生的丰乳巨臀极其丰满,她亲自去请皇上来月华宫时很确定皇上的目光在她的胸口扫过,聪明如她岂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以往皇上来月华宫最喜欢俏芝做的安神茶,故而皇上一来她就赶紧吩咐被贬为厨房下等宫女的俏芝,做一碗皇上最喜欢的安神茶来。
芳贵妃亲自将安神茶端给圣翎,圣翎比较喜欢这杯茶的口感,故而接过就喝了起来,并且夸赞道:“这安神茶做的不错,以后就将做茶的宫女调到养心殿当值吧。”
春燕赶忙跪地谢恩,“多谢皇上夸奖,奴婢今后定当如伺候贵妃娘娘般尽心伺候皇上。”
芳贵妃心里岂能不明白这茶出自俏芝之手,更加清楚春燕的意图,她正打算斥责春燕一顿,突然想起了今日的正事,急忙恶狠狠地瞪了春燕一眼,又转过身对皇上娇滴滴地说道:“皇上,妾身有证据证明皇后谋害妾身,你一定要为妾身做主。”
言罢芳贵妃命身旁的小宫女将偏殿的梅绛带过来。圣翎见到梅绛时略显惊诧,他很难将温和内敛甚至有些腼腆的梅绛和蛮横骄傲的黄唯芳联系到一起,这两人怎么会有交集?
随后他细细打量梅绛一番,半晌后才正色说道:“朕记得你,你是玄玥倾和百夏茉推荐给朕的小医官,你跟离尚昼的关系极好,现在玄玥倾虽然没了,外界又谣言四起,朕并不在意,朕一定会帮玄玥倾好好照顾他的朋友,你和离尚昼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金圣宫找朕。”
接着话锋一转,圣翎语气寒冷地警示道:“倘若你欺骗朕,刻意在后宫助他人兴风作浪,朕一定不会轻饶你。”
梅绛哪里不明白圣翎的警告,他依旧从容面对圣翎,平静自若的脸上毫无惧色,朗声说道:“谢皇上垂爱。微臣的确知道一些皇后陷害芳贵妃以及其他妃嫔的把柄。”
圣翎正襟危坐,他冷声说道:“朕给你机会细说,倘若你真是诬陷皇后,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梅绛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说道:“这是皇后与宫外大夫互通的证据,上面是她详细交代大夫配制令后宫其他女子不能受孕的药物的要求,皇上您过目后就知道这是不是皇后的笔迹。”
言罢,梅绛不待宫女传递自己将锦帕呈了国过去。
乍一听见皇后祸害后宫其他妃嫔,圣翎怒火燃烧,枉他一直信奈皇后,为了不引起后宫他人对身怀六甲的皇后图谋不轨,他故意特别偏爱芳贵妃,令芳贵妃成为众矢之的,没想到她竟不守国母之仪,干起了祸害后宫残害皇家子嗣的勾当。
突然一阵晕眩,令圣翎呼吸困难,近几日操劳国事已经令他疲惫不堪,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真是要他心力交瘁。
梅绛走近,呈上锦帕,圣翎接过锦帕欲仔细审阅,突然梅绛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短小的金钗猛地刺向圣翎。
突来的偷袭令圣翎防不胜防,他打算一招将梅绛制服,怎料到自己突然四肢乏力,就连站起身都很困难,这才觉察到自己可能中了毒,登时想到刚才那杯安神茶的味道与往日有少许不同,正因为在芳贵妃的月华宫,平素一直安全无虞他就疏忽大意了,没有叫身边的小太监先试饮自己就喝了下去,结果现在中毒身软。
但毕竟有很好的武功底子,慌乱间圣翎一掌推开梅绛,梅绛站稳后又猛地扑向圣翎。
倏忽间大殿内惊呼一片,芳贵妃吓得不知所措,宫女太监们还没反应过来,门外的侍卫闻声迅速冲了进来,一招内就将疯狂行刺的梅绛抓获。
看见淬过毒的金钗终是将圣翎划伤,梅绛狼狈地匍匐在地上依旧大笑出声。
宫内不能携带毒药和利器,他没办法直接投毒将圣翎杀死,所以之前就和俏芝设计好,今日的安神茶里调换了两种药材,令人饮下后四肢无力呼吸困难,但休息一天就能恢复正常。
梅绛在此期间瞅准时机,将淬过毒的金钗刺向暂时晕眩的圣翎,能一击即中最好,假使没有行刺成功,这金钗上的毒汁也会叫圣翎以后痛不欲生。
姑娘,你的仇梅绛尽力了!
看到地上伤人的金钗,梅绛又微笑起来,皇后娘娘,谢谢你的知遇之恩。梅绛临死前帮您把芳贵妃推下去,您以后不能再心慈手软了,芳贵妃没了还会有张贵妃李贵妃等等无数的妃嫔,而梅绛只有一个。
俏芝,谢谢你。事后你带着我亲自写的书信悄悄去找皇后,她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两个月前俏芝的亲哥哥因为小过错被芳贵妃命人打伤,机缘巧合下梅绛被俏芝请去为她病重的哥哥治病,但她哥哥因为受伤过重,治疗三天后依旧病重身亡。
即使这样,俏芝依然十分感激梅绛,但她很想给哥哥报仇,为了帮助俏芝从一个下等宫女升为可以接近芳贵妃的上等宫女,梅绛教俏芝做安神茶等一些精巧的手艺。
后来出了玄玥倾那件事,梅绛打算帮百夏茉报仇,就和俏芝帮忙,商量好今日动手,为了报答梅绛,同时也可将芳贵妃拉下水,俏芝欣然同意。
下午观花时俏芝故意引起芳贵妃的不满,受罚后又被贬回小厨房,这样一来可以远离宫殿出事后减少牵连,二来方便她偷换安神茶里的药材。
刚刚俏芝在安神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动了手脚,没想到春燕为了邀功,在皇上面前承认是她做的安神茶,真是上天保佑。
梅绛深知圣翎武功极好,自己只是略懂几招,硬来肯定不行,但喝下动过手脚的安神茶圣翎一定会晕眩无力,那时候自己的胜算就大一些,为了不叫圣翎今后的日子好过,梅绛又在金钗上淬过剧毒,他师傅乐正紫琪曾教过他练毒,虽然只会一种,但也不是常人能解的。
自己被处死后,暖风会带姑娘一行人远去仓疆大地,师傅随后也会去寻找姑娘,他肯定不会给圣翎解毒,那么圣翎今后就不要想恢复健康,破坏的身子注定他长寿不了,这也算他帮姑娘给玄少爷报仇了。梅绛开心的笑了。
至于那支金钗,在场的无人不知,那是四个月前皇上打算赏给皇后的,但芳贵妃欲与皇后一争高下,撒娇和皇上将金钗要了去,之后又不喜欢金钗过于端庄有失活泼,就随手扔进了首饰匣子里再不搭理。
昨天俏芝寻得一个机会将金钗偷了出来送给梅绛,梅绛用它作为刺杀皇上的工具,芳贵妃同党这个罪名是跑不了了,今日芳贵妃有口难辩,倒台倒定了。
梅绛被侍卫死死钳制,他面带凄然和愧色地冲芳贵妃说道:“贵妃娘娘,请给黄大人转告,梅绛尽力了。”
芳贵妃尚在惊恐之中,刚才的突发状况令她花容失色,她惨白着一张脸目光空洞地看着皇上正在流血的手臂,梅绛的话令她摸不着头脑,须臾间她又反应过来,梅绛这是在陷害她。
她一脚踩在梅绛身上怒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在我的宫殿内伤害皇上,并且陷害本宫,你是谁派来的?谁给你的狗胆?你死了还有朋友存活于世,你就不怕连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