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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用命来跟我决斗

我闭着眼睛,奇怪的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我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已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手微微地颤抖着。

“你走吧。”

“不,我说过……”

“说过什么,傻丫头。说过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生命,用命来跟我决斗么?”

我点点头。

“放心吧,我不会再帮他们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我心里一阵欣喜,“你说的是真的么?”

地上烧焦了的树枝倏地一下全部收起来。

“自然是真的,好歹我也痴长你几百岁,总不能跟小辈开玩笑的。”

我忙不迭地爬起来,正想着脚底抹油跑的越远越好,他却叫住了我。

我哀叹一声,果然是真的在跟我开玩笑么?

他走近来,身上带着浅浅的树汁的清香。

“女孩子家家的,要见自己心爱的人了,怎么还要这么乱糟糟的去?”

他轻轻地为我理顺着头发,轻声说着。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回去了好好休息,不要再用噬魂诀了,我怕你受不起反噬之力。”

我心里一委屈,抱着他哭道,“不要对我那么好,所有的人对我好,我就怕所有的人。”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许久不曾说话。

待我哭累了,日头已经出来了。

“走吧,丫头,去找你爱的人,那个值得你用生命去爱的人,一定很珍惜你吧?记得,不要再拼命了,好不好?”

我点点头,转过身便走。

那个值得我用生命去爱的人。

本来就不值得。

我牵着孤灯往回走。

灯已经燃尽。

天已经放晴。

身上的伤疼的难受。

我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还好它还在,我便有勇气在面具下面对未来。

待到驻扎军队的地方,已经是正午。

白花花的太阳不要钱地往下洒着。

守门的士兵看见我,早已认识我。

他赶忙上前两步,道,“先生回来了,要不要请大帅?”

我摇了摇手,“你只要告诉他,敌营已经安全,让他指日攻打便可。”

说罢,我将孤灯还给他,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留恋。

待走到树林之中,身上疼楚不已才让我软了脚,摊坐在地上。

我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里。

我又开始做梦了,梦见很久以前,我躺在碧波荡漾的湖水里,摘了树上的果子吃,果子甘甜清冽,甚是可口。

好像好久好久,没有吃到那么可口的果子了。

一阵厮杀声将我吵醒,我一抬头,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南疆与林的军队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我急忙起身,想要看个究竟,奈何两方交战的军队已经渐渐逼近。

那怎么办?只好逃呗。

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身上的痛楚时不时地来提醒一下我,“你还带着伤呢,跑慢点。”

我当然知道我还带着伤。

看着两方的军队渐渐地远离我,方舒了一口气,我真的很累了,麻烦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了,好么?

困倦至极,我只好趴在地上慢慢睡去。

或许梦里,真的还会有纯净的快乐。

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在摇摇晃晃的。

我拍了自己一巴掌,不错,疼痛还是那么真实。那我现在又在哪?

身旁传来嘤嘤的哭泣声音,让我背脊一麻,难道遇到鬼了?

虽然我是妖,却也很不要脸地怕鬼。

过了一会儿,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我才发现旁边坐的,原来都是一些约双九年华的少女。

我们在马车里。

马车在驶向不知名的地方。

我闭上眼睛靠在马车上。

林说过,对于未来的东西,你不去害怕,才不会可怕。

林。林。

我为什么又要想起他?

车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你说这次的姑娘们都还不错是吧?不知道会卖个什么好价钱?”

卖?

另一个声音充满兴奋,“你知道么,明天的卖场上,九公子会来啊,传说中他会出场的奴婢卖场,价钱都会卖地很高的。”

就在我困倦的要睡着的时候,马车骤然停下来。

我一下没来得及调整姿势,一下撞到旁边的人身上。

一阵幽香扑入我的鼻中,我抬头一看,好一双灵秀的眼睛!

我赧然一笑,道,“抱歉啊。”

她摇了摇头,低头整理了凌乱的衣裳,并不说话。

车帘掀开,一阵阳光洒入车内,让原来的冰冷温暖了许多。

我半眯着眼睛看着车外的人。

说书先生说过,相由心生。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原来人也可以长得这么难看。

啧啧,真的很难看。

我低下头,把玩着衣角,便听见掀开车帘那人喊道,“赶紧出来,以为自己是大小姐么,还需要人伺候?”

“不是大小姐也比你高贵。”

我嘟囔着,不小心将话说大声了点。

我捂着嘴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果然,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本来人就长得丑,这一瞪眼睛就更丑了。

我往后缩了缩,刚刚被我撞到的那个女孩子扶了一下我。我扭过头来,却见她高雅清秀的笑容。

待到所有人都下去了,我才磨磨唧唧地下了马车,看见那人作势想要打我,我忙往旁边一躲,小崽子,小了我一千岁还敢这么嚣张?要不是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难道我还会怕你?

我服了软,娇声笑道,“大哥,是我错了,大哥才是永远的最高贵的。”

他这才换了脸色,一双手很不听话地摸着我的腰。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往前走去。

在这里呆久了,才隐约的知道了,原来我们被带到了奴隶卖场。说直白一点,就是要被卖去当奴婢了,就像采莲那样。

我打了一个冷战,刚刚遇上的那个女子关切地看着我。

我勉强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那一站开始,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浑身发冷,明明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地正好,我却像是在寒冬之中。

她清凉的小手抚摸上我的额头,道,“你不会是发烧了吧?可是为什么又冷的这么厉害?”

我困倦地靠在她的身上,靠着她丝丝的温暖。

“我冷,先生。”

我喃喃自语道。

天印楼。

天印楼,你在哪里,快来找我,我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一双小手轻轻地推着我,我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刚刚那个丑的不成样子的男子进来了。

他的双眼扫视着四周。

“你,你,还有……”

他点了好几个人出来,包括我跟刚刚那个女孩。

唔,眼光不错。

挑选出来的几个女子皆是这群人之中相貌出众的人。

我们被他带到了一旁,他的牙上粘了一点青菜,在他不断张开闭上的嘴唇间一闪一闪的。

女孩推了一下我,我反应过来,疑惑道,“讲完了?”刚刚只顾看他的牙去了,完全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女孩无奈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接下来我们要见的人是九公子,传说中富可敌国的人物,被他看上了,至少是以后不会做什么粗活了,不过民间相传,他是一个很冷酷的人。”

我应了一声,心思完全没有扑在她的话上,只是像个娃娃一样,随着人群来回走动。

我们被带到一间屋子旁边,里面坐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九公子了吧。

啧啧,看看这阵势,其余的人就是在一个大平台上面走来走去,然后一大帮人坐在下面,像挑选一样商品一样挑着活生生的人。

而这位九公子,真真的是不同的,待遇就不同。

我拉了拉那女子,小声道,“我叫小七,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愣,琥珀色的眼眸轻微一转,便让阳光在她的眼眸里盛满了一杯,流光溢彩。

“慕蝶。蓝慕蝶。”

很好听的名字。

“你喜欢蝴蝶么?”

“恩,就说啊,”她凑过来轻轻地笑道,“据我阿娘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是冬天,屋子外面都飞了好多不属于哪个季节蝴蝶,翩翩起舞的,所以我阿爹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阿爹,阿娘。

我也想我阿爹阿娘了。

她拍了拍我的手,我特别好奇地问道,“说书先生不是说过,出生的时候有异象的人,以后都能有大作为么?你这十几年以来,有没有干过什么大事?比如杀人放火,揭竿起义什么的?”

很明显的,慕蝶的嘴角抽了一抽,然后微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没有的。”

自是很无趣的。

我应了一声,交谈了一会儿,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我被长的很丑的男人叫了进去,直到走了很远,我还能感觉他的眼光在我的身上来回跳动着。我打了个哆嗦,既想着要九公子把我买走,不要像选商品一样在外面走来走去。又想着九公子不要看上我,好让我恢复体力以后,逃得更加畅快淋漓。

就这么矛盾与纠结之间,我见到了传说中的九公子。

九公子正低头喝着茶,他身边摆着一叠精致的糕点。

我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一声。

从那会儿到现在,都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他抬头看着我,好一个九公子。

果然就像慕蝶说的那样,冷酷的不成样子了。

如果有人告诉我,九公子是从冰山上的冰窟窿里蹦出来的,我也一定坚信不疑。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漆黑的青丝全部束起在脑后,干净利落的样子,朗眉俊目,星眸挺鼻。

啧啧,如果不是那么冰冷的话,应该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

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逡巡着。

“叫什么名字?”

你听听,连着声音都这么冰冷,一说出来就结了冰,砸在地上梆梆作响。

“喂,问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这才回过神来,真是大意。

我低着头道,“小七。”

“家是哪里的?”

连家也要问么?

我摇摇头,道,“不知道,从小便流落四方,不知道祖籍何处。”

唔,我学着说书先生的话,还真的有模有样的。

他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长得丑的男人啪的一拍手,笑道,“好的,九公子,就是这个了是么?您等着,小的这就去将契约拿过来。”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难道就这样,我被卖了?

直到我坐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依旧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一下就看上了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原因后,我干脆不去管它,蜷缩在马车的一角开始打盹。

马车上面还真是没有床上睡得舒服,摇摇晃晃的。

不过初冬的天气真的是冷的不行,我缩成一团还是一点热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有一个愉悦的声音道,“小七,出来吧。到了。”

我掀开车帘,虽是初冬,可是阳光却刺眼的狠。我闭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外面的光亮。

一个长得清秀的小哥看着我道,“你以后就是九公子的婢女了,我是他的小厮,以后我们一起服侍九公子,等下你洗漱好以后,我会带你去见九公子的。”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旁边就有青衣小婢女上前,扶着我往前走着。

我一头雾水。

我不是婢女么?那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婢女的婢女?

刚刚那个小哥道,“不用疑惑,九公子的贴身婢女身份就是高一些的,你以后还会配一名婢女的,”他指了一个扎着双髻的情谊少女道,“这个青螺,以后就跟随你了。”

我一愣。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

青螺上前,服了一下,道,“七姑姑,青螺以后就跟随姑姑了,要是青螺以后做的不对的地方,请姑姑海涵。”

不错不错,举止得体,进退有度。

我正赞赏地欣赏着青螺,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什么时候采莲那家伙能修炼成这个样子,也是不错的。冷不丁的没有回过身,铛的一下装上了门框,然后便见着一路的小厮婢女跪了一地。

那小哥扯了扯我的衣服,示意我也跪下来。

我看着不远处的玄衣男子,正目光冰冷地看着这里,这个不就是传说中的九公子么?

他也没有看我,脸色冰冷的就走了过去。

直到他走远了,所以的人才站起来,小哥扯着我的衣服,小声道,“小七,你也太大胆了,见了九公子都不跪。不管你以前是谁,这里他才是主子,懂不懂?”

我心里微微一动,这个小哥,与我萍水相逢,虽说以后会共事九公子,可是他的关心,还是让我心里暖暖的。

九公子,天随风。

约摸以前听林提到过。

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富可敌国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歇息了一日,第二天青螺便上前道,“七姑姑,今日该去伺候九公子了。”

此刻我正趴在软榻上懒懒地不肯动弹,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道,“九公子啊?为什么要去伺候他?”话一脱口,我便登时清醒过来,然后不出意外地看着青螺煞白的小脸。

我忙起身,穿上衣服,道,“约摸一时睡迷糊了,我现在就去。”

青螺煞白的小脸这才恢复一点颜色,有条不紊地帮我穿戴整齐。

她站在我身后小心道,“七姑姑,请挑选首饰吧,青螺帮你盘发。”

我一看,居然有满满一盒的首饰。

难道我是来当大小姐的,不是当奴仆的?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蹦跶出来,还没有长成型,青螺便在后面系心地解释道,“七姑姑应该听说过九公子的,九公子为人很是慷慨,这些首饰都是他经营的店里面的,府中几乎每个婢女都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得到一些饰品小东西。”

我唔了一声,没想到天随风这人还挺会做人。

我脑袋一热,张口道,“那么,他为什么老是冷着一张脸,难道他不会笑么?”

为我梳着头发的青螺手一顿,干笑道,“也不是,可能是九公子的性格问题吧。”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我提着衣裙往天随风住的地方,云霭居。

我上期不接下气地跑到那里的时候,昨天那小哥已经立在一旁了,见我过去,便用手比划着让我不要出声。

我放缓了脚步,走了过去,却见九公子正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他缓缓张口,道,“阿行,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原来那小哥叫阿行。

阿行看了一眼天色,道,“爷,现在是卯时。”

“恩。”

他还是闭着眼睛没有动,阿行却不停地向我招手,嘴唇上下翻动着。我看了半天,约摸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去给他赔礼道歉。

说书先生说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忍。

等我恢复力气了,我就跑的远远的。

我缓缓上前,道,“爷,我来晚了。”

阿行拉住我,小声道,“要称自己为奴婢。”

我肉麻了一下,最终小声道,“爷,奴婢来晚了。请爷恕罪。”

他这才道,“去倒杯茶过来。”

这么大一个阿行不用,非得等我来了再倒?这九公子不会有什么怪癖吧?

我抖了一抖,倒了茶过去小心地看着他。他只是接过茶,然后优雅地喝下,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我方舒了一口气。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伺候了他一上午,原以为吃午饭的时候,他会大发慈悲让我也回去,可是,我约摸是天真了一点。

直到中午时分,饭菜已经上好了,他一点让我们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优雅地坐下来,吃着腌萝卜嘎嘣嘎嘣响。真的,腌萝卜。很脆的那一种。

我长大了嘴巴看着他。

饿到要死的我,也不会觉得腌萝卜有这么好吃。

我吞了一口唾沫。

阿行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着我。我嘿嘿一笑,正想着怎么掩饰过去这个错误,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难堪。

真的好难堪。

采莲说过,“小姐啊,在别人的面前,一定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走路啊,都不能急。吃饭啊,更不能急。”

我尴尬地一笑,指着肚子,道,“不是我,是她。”

很明显的,阿行的脸一抽搐。

天随风这厮却也不急不缓地吃着嘎嘣脆的腌萝卜,看的我都想去咬一口了。

终于,他优雅地吃完了腌萝卜以后,优雅地起身,去忙他的公务去了。阿行这才舒了一口气,拉着我,道,“爷,那您先忙,小的先下去了。”

他点点头。

阿行拉着我忙跑了开去。

直到走远了,他才道,“小七,你真是挺大胆的,从来没有人敢跟九公子这么说话。”

我正饿的七荤八素的,没好气道,“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好不好?不要那么吃惊,天……额,九公子是一个好人,他不会杀了我的。”

满脑子的烧鸡烧鹅烧猪蹄啊。

想想就流口水了。我半流着口水半道,“对了,九公子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腌萝卜?他以前是一只兔子么?”

话一出口,果然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阿行张的大大的能塞下两个鸡蛋的嘴巴。

“噤声。你不要命了么?九公子肯让你近身伺候是你的福分,至于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我也不知道,个人爱好吧,就像你喜欢吃烧鸡一样。”

约摸确实是如此的。

就这样近身伺候了几日,身子骨也渐渐地有了力气。

九公子正在书桌旁看书写字,我目光无神地看着远方,正想着什么时候逃了去了。

可是,逃了去了,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回到森林里?还是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就在我默默地为自己寻找活路的时候,阿行默默地捅了一下我。

我一愣,忙端了一杯水上去。阿行无奈地拉住我,小声道,“爷没有说要喝水,他正问你话呢。”

我应了一声,慢慢上前道,“爷,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

他看了一下天空。临床的书桌就是好,一抬头便能看见广阔的天空,不知不觉的,就连心情也广阔起来。

我也跟着他抬头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没有鸟,也没有鸟屎。

他才缓缓道,“今日,应该是十五了吧。”

声音虽然清澈干净,却仍旧像是一坨清澈干净的冰山。

“约摸是的,爷。”

他应了一声,又道,“今晚阿行伺候我就行了,你今天歇息一会儿。”

我巴不得。

便笑道,“谢谢爷。”

这一番话说的是莫名其妙的,我听得也是莫名其妙。阿行也是莫名其妙。

最终懂得为何要说这番话的,想必只有九公子吧。

今日果然是十五。

月亮圆圆的,挂在天空之中。

可是我是一点都不喜欢这月圆之夜的。个中缘由,自是因为这一****便畏极了严寒,想想看来,出来之后的许多日的月圆之夜,都是天印楼在我身旁,只是不知道,先生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有再找过我。

我怅然若失地坐在桌子上,找了许久,也没有找见先生送给我的那支并蒂海棠的碧玉簪子,我说,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总觉得丢了什么东西,我还一直心心念念地以为是丢了一颗心在林那里,就像先生说的一样。

原来,是先生送予我的簪子。

月亮渐渐地高升,寒气也愈来愈重。

我早早地打发了青螺下去休息,这屋子里,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虽然是冷极了,我却莫名其妙地想跳舞,就像那一次在林王府一样,只是孤单寂寞紧了,才愿灼灼舞出风华。

先生说过,不用把狐狸尾巴藏起来,我便让它悬在外面,在调和的温暖娴静的月光之下,我赤着双足,翩翩起舞。

初冬的夜里还是冷的紧的,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这样跳的不知疲惫。等到感觉到冷的不行的时候,我才慢慢走到床边,将锦被团团围住自己。

冷,很冷。

就算屋子里有一盆烧的旺盛的炭火,依旧是冷的不行。

我紧紧簇拥着锦被,将头埋在枕头里。

若有如果,我愿意,永远做一只小狐狸,不出森林,不遇林。

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温度好像又高了许多。

我勉强支起身子来看炭火,依旧烧的很足,就像刚刚一样。可是这屋子,却是暖和了许多。

迷迷糊糊间,我不作他想,依旧半睡半醒见在极寒的屋子里,忍受着煎熬。

不知何时睡去,再醒来,已经是早上。

我摸了摸枕头,湿哒哒的。

啧啧,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青螺见我醒来,便古怪地走进来,看了我一眼。

很古怪的样子。

我返身看了看,尾巴并没有露出来,便道,“我脸上有花么?你为何看的那么仔细?”

她摇摇头,小心地为我梳着头发,那阵势就像我是一件了不得了不得的宝贝一样。唔,应该值很多银子的那种。

我活像吃了一个苍蝇那样憋得难受,便道,“好青螺,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这样弄得我好尴尬啊。”

她手一抖,哈哈一笑道,“七姑姑,没有的事,真的。”她约摸不像采莲一样,不是一个没心思的,诓不出来也就算了,就连笑都笑的那么勉强,倒是像一个被欺压了的小媳妇。

我只好摇摇头,待看清楚外面的阳光明媚之后,我便看到了更多的和青螺一样的姑娘。

我满心困惑而不得解,心里一心想着什么时候敲晕一个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不怀好意地看了青螺一眼,这姑娘正在低着头看着脚尖,完全没有看到我的目光,纯净地很,我便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青螺便猛地抬起头,笑道,“七姑姑是不是饿了?青螺为您准备饭食去。”

咦?怎么回事?

“不用去伺候九公子么?”

她猛地摇摇头,几乎把头上的发饰都摇下来了。她飞快地答道,“九公子说了,今天也许七姑姑一天假,还说姑姑今天可以使劲……”她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道,“使劲吃。”

使……劲……吃……

真开心。

我挠着脑袋哈哈一笑,道,“这样啊,你替我去准备一下吧,什么烧鸡烧鹅烧肘子,都给我备上。”

青螺可怜兮兮地看了我一眼,道,“七姑姑,爷说了,这些东西要少吃,姑姑忌荤腥。”

这也叫使劲吃?

我恨恨地咬着牙,道,“好吧,准备一些清淡一点的食物,送到我的房间去,我随便走走。”我晃着胳膊慢慢地走着,突然觉得肚子不应该饿的这么快,便道,“青螺,现在是什么时辰?”

她愈发地低眉顺眼,“七姑姑,已经是未时了。”

未时了啊,难怪太阳这么明亮了,难怪树木这么青翠的,难怪肚子这么饥饿的。

我嘿嘿干笑着,约摸是睡过头了。

恩,睡过头了。

我缓缓地迈着较为优雅的步子向前走着,听墙角嘛,是我最喜欢做的事了。以前在林王府的时候,我有事没事就会拉着采莲去听墙角,总会听到一些比较无聊的事情。

比如,粉姐今天又穿了一件大红的衣裳啦,那衣裳啊,啧啧,红的发亮,衬得她愈发地苍白了,也或许是粉扑多了的缘故。

比如,澜侧妃今日心血来潮,赏给每个人一点赏钱啦,啧啧,大方的紧,一点赏钱就够她近旁的丫鬟一个月的月钱了。

比如,林王爷在外面又有什么样的传闻啦,传说他英勇无敌,杀敌无数,就像修罗一样嗜血,可是他对百姓又是那么好,真想爬上他的床啦。

啧啧,你听听,她们无聊地说着,我就更加无聊的听墙角。总是有一物降过一物的。

我慢慢的走着,以以往的经验看,躲在树下最为巧妙,又能挡住自己的身体,又能听到别人的说话。

果然。

“哎,姐姐,你说,咱爷是不是准备收了七姑姑做侍妾啊?”

“怎么不可能,你看,昨天七姑姑不过是心不在焉了一会儿,爷就准了她一天的假,据说现在还没有去伺候呢。”

“是啊?哎,我要是有七姑姑那么好的运气就好了,一来府上,就能近身伺候九公子,这不,还没几日,估摸着我们以后啊,得管她叫姨太了。”

“姐姐,你看我这身板,这容貌,还有没有机会啊?”

“啧啧,我觉得啊,机会应该不会太大了。像我这样的才刚刚好。等我当上姨太了,我自是不会忘记你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呢,青螺一副欲言又止,小脸扑红,活像小媳妇的样子,原来大家都以为我约摸能当个暖床的侍妾了。

我满怀心思地往回走着,却冷不丁地见阿行像要投胎一样匆匆跑过来。

他见了我,便急着道,“小七,可算找到你了。”

我嗯了一声。

他又道,“爷说了,让你现在就到他的身边去,走。”

可是,我还没有吃饭呢。

我捂着肚子,道,“饿了。”

他看了我一眼。我道,“待会去好不好?没有吃饱的话,见到爷了,也会伺候不好,伺候不好,就会挨骂,会连累你的。”

他再看了我一眼。

我道,“就一碗饭,吃饭就走,绝不拖拉。”

他只好无奈道,“那就赶紧的好不哈?我怕爷会骂我。”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约摸他现在此刻给我的承诺,就是最美的承诺。所以,我也郑重其事地给他许了承诺,满怀欣喜地拉着他往房间走去,道,“今日爷说可以给我放开肚皮吃,诺,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吧。”

阿行不像我这样只一门心思扑在吃上面,他抬手抹了一把跑急了跑出的汗,道,“吃什么都无所谓,你赶紧吃就是了。”

一阵饭菜香扑鼻而来。

我吸了吸鼻子,虽说在天随风这里并不缺吃少穿,可是也基本上是哪种大锅菜饭,总是没有精致小炒那么让人垂涎三尺的。

“你真的不吃?”他摇摇头。

于是我便吃的心安理得,间或还咂巴一下嘴,表示我吃的很香。

一顿饭还没有吃全乎,九公子便来了。

风风火火的来了。当然,用风火来形容一坨冰,约摸有一点不合适。

他看了一眼悠闲自在的我,便对阿行道,“不是说了么,让你找到她就立刻带来见我。”阿行抖了一抖,很英勇地站在我的面前道,“爷,小的看着小七太饿了,都走不动路了,所以自作主张地让她先食过饭再去伺候爷,一切都是小的的错。”

我无情的被感动了一下。

便道,“爷,您来啦?奴婢这里有清蒸肘子,挺好吃的,要不要尝尝?”

他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只站在我的身旁,道,“待会不要离我太远。”

不是跟我商量,是直接的命令。

我想反抗都没有反抗的余地,便在嘴上不依不饶道,“那我要是出恭呢?”

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忍着。”

“忍不住了呢?”

“尿身上,让下人洗。”

我无奈地耸耸肩,看着阿行出神。约摸是刚刚九公子直接忽略了阿行的话,让阿行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此刻的脸,正像朝霞一般璀璨动人。

九公子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我与阿行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我正低着头想着刚刚香喷喷的饭菜,却没想九公子冷不丁地停了下来,一个不留神,我一下撞到了他的身上。

完了,又闯祸了。

阿行拉住我,皱着眉头看着我,小声道,“怎么回事?不是吃饭了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我也不清楚。

我抬头望着前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俊俏公子,穿着一身大红袍坐在石凳上,正含笑看着我们。

妖物啊。

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大喜的日子,穿的这么喜庆做什么?长得也那么喜庆,连眼角都带着笑。

“啧啧,”我转头对着阿行小声道,“你说这人是不是想成亲忧思过度了,以致出现了恶疾?”阿行也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同样小声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们正说着,却听得那妖媚公子道,“九公子,不错嘛,生活得挺滋润的,许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敢情这俩还认识。

“哪能跟殇君比?殇君依旧是这么邪魅无方,随风佩服。”

妖媚公子原来叫殇君,唔,挺奇怪的一个名字。

殇君道,“九公子还是那么喜爱说笑。唔,你身后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挺讨喜的,不介绍一下?”

唔,说我么?

我从他身后探过头看着殇君,笑呵呵道,“殇公子好,我叫小七。”

天随风转过头看着我,皱着眉头道,“让你说话了么?回去呆着。”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回去就回去。

我缩回到他的身后,小声对阿行道,“你说说,他为什么这么凶?”

约摸是这么多天,阿行依旧没有能够接受我肆无忌惮的说话方式,嘿嘿一笑,便只顾低着头去看地上的落叶。

殇君道,“许久不见了,听说你那倒霉弟弟被罚去止宁台关起来了,是不是啊?”

我在天随风的身后依旧能感觉到他那迫人的寒气,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道,“是不是也不管你的事,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哈哈,九公子,你真是不像你们家族的人一样好客呢,我大老远的跑来,居然连一杯热茶都没有,你看看,啧啧。”他摇晃着头,轻声说道,话语虽然是埋怨的,可是口气里面一点埋怨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早就知道了天随风应该是这一个态度一样。

天随风没有回头,道,“阿行,带小七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我本还想着在旁边看会儿热闹,死活不肯走,阿行一怒之下,扛着我就往旁的屋子里走去,任由我踢打都一丝不苟,这阿行,真是个好阿行。

我坐在桌子上晃着腿看着他,道,“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

“别我我我的,你看看,这一下午咱们就光坐在这里瞪着眼看着对方了,你无聊不无聊?”

他嘿嘿一笑,道,“应该是没有那么无聊的,不是还能看着对方么?”

我顿时语塞,继续晃着腿,连一壶热的茶水都没有,这天气真是冷的不行。

我搓了搓手,手冰冰的,很是不爽。

“小七,你冷?”

“恩。”

阿行走过来,道,“不应该啊,你穿的也不薄,这天气也不是很冷,为什么你会这么冷?”

说着,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道,“唔,确实很冷。”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

我和阿行手握着手看着门外站着的人,却是九公子。

他看了我们一眼,淡淡道,“阿行,去倒杯茶来。”

奇怪,平常端茶倒水的事情不都是我来做的么,怎么又变成阿行了?阿行约摸也不太清楚九公子的用意,放开我的手,挠着头往外走去。

天随风坐了下来,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道,“过来帮我按摩一下。”

我跳下桌子,听话地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为他按着,“爷,这力度还好么?”

“唔。”

“爷,那位殇公子呢,走了么?”

“唔。”

“怎么没有留人家吃一顿饭啊?”

“小七,你是不是很闲?还是看上人家了,要不要我把你许配给他?”

我慌忙摇着头,又想着我在他身后,他根本看不到我摇头的诚意,便笑道,“没有没有,爷,小七签过契约了,就是爷的奴婢了,怎么能跟他走呢?”

“真的么?果真没有想到等力气恢复了再遁走?”

我一愣,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打算,便道,“真的没有,对天发誓。”

半晌没有听他回答我,我绕到前面一看,原来他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轻柔地伏着,呼吸绵长轻柔,只不过是睡在椅子上,睡姿有点难看罢了。阿行出去的时候点了一盏灯,此时烛火跳动地甚是欢快,在他脸上跳动着或长或短或明或暗的影子,原来烛光下他的面容,并不是那么像冰山。

阿行捧了茶盏进来,我小声道,“轻点声,爷累了。”

阿行将茶盏放到一旁,拉着我出去,看了看,道,“爷没有责罚你吧?”

他又没病,好端端地责罚我做什么,便道,“没有啊,怎么了?”

他舒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事,就是看爷脸色不太好,我怕他责罚你。”

真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难道天随风脸色不好是今晚才有的事情么?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他脸色黑的不行,就像锅底一样。

我呵呵干笑道,“没有的事,约摸是你想多了。”

正说着话,里面传来他疲惫的声音,道,“小七,进来奉茶。”

又是我,又是我。

每次想要喝茶,就非要我亲手倒给他并且在一旁看着他才能喝得下么?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他以前是不喝茶的么?

我磨磨蹭蹭地走了进去,见他修长的手在揉着眉心,便道,“爷,你不舒服么?要不要请大夫?”

他没有吭声,我只好自讨没趣地为他倒了一杯茶,侍奉着他小心慢喝着,时不时贴心地提醒他,“爷,慢点喝,烫嘴。”

他自然知道烫嘴,只是我心里面有火没出发而已。

他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在跳动的烛火下,我看见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便道,“今天那人是来问你借钱的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他噗嗤一声,将口中的茶喷个干干净净,还不失时机地呛着了,不住地咳嗽。

阿行又瞪了我一眼,自是也不敢说什么,上前帮九公子顺着背。我心里也约摸觉得委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九公子这一咳嗽,却是咳个没完没了了,我在一旁揪着心,生怕他染了什么不该染的绝症,便委婉道,“爷,要是实在难受了,就去请大夫吧,要是你这么去了,这一大家子也没有人养活,怪可怜的。”

他咳嗽着,没有功夫理我。

正待我觉得无趣的时候,九公子倒是咳出了一个好东西。

竟是一滩血,在微弱的烛火下,显得暗红不已。

我心里一阵悲凉,道,“九公子,难道你得的是肺痨?听说这病没得治的。”

约摸祸从口出,说的就是我这种人,话音一落,我正想继续发挥我悲天悯人的妖格,却意外地发现我不能说话了。我张着口看着阿行,使劲拍了拍他,他却只顾照看九公子去了,根本没有心思打理我,结果我便默不作声地默默帮阿行将九公子扶到床上去,再请了大夫,才能慢慢地说话。

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我一边默默地伺候九公子,一边在想到底是哪位世外高人将我的音调封住,没留神一想,便想到了阿行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九公子。

九公子垫了个枕头靠在床柱上,正微微地喘着气,刚刚折腾那一阵子,没有把他折腾得面色红润,反倒愈发苍白了。

他闭着眼睛道,“小七,是不是最近对你纵容了一点,你就愈发的无法无天了?”

绝对没有!我急急地想表忠心,奈何喉咙里什么音调都发不出来,急的我呜咽呜咽的。

他又道,“最近这几日,不要离我太远,否则自己倒了霉,就别怪我照顾不周。”

说完,转身便躺下,留了一个背影给我。

苍天呐,到底是我得罪了哪路神仙了?

我郁闷地在心里面默默地骂九公子,却也无可奈何,他说了不能离他太远,就是连睡觉也不允许么?

“不允许。待会让下人加一个榻在旁边,就睡在里面就好了。”

如果不是有损妖格的话,如果不是我不能说话的话,我一定会开口大骂的,一定会的。

榻上睡得一点都不舒服。

我拥着被子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月光柔柔地洒进房里,一睁眼,便看见那洁白素柔的光亮。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然很圆啊,就像一个烧饼一样挂在那里。

看着看着,眼睛就不自主地耷拉下来了,原以为会失眠的夜晚,却睡得格外好。

梦中以为是有人在敲门的,便不再去理他,直到觉得实在烦的不行了,才发现这是真的有人在外面敲门。

我不耐烦地睁开眼,却见天随风那一双冷冰冰的眸子,正正的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呵呵一笑,道,“爷,早。”

他应了一声,道,“他们要进来伺候洗漱了,你是我的近身婢女,就这样睡着么?”

一听这话,我赶紧起身,没留神起猛了,一下撞到了他的脑门上,把他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我也被撞到榻上,捂着鼻子,只感觉鼻子痒痒的,却见他皱着眉头看着我,道,“蠢女人,这样你也能受伤么?”

他把我的手拿开,却见我的手上全是血。

约摸刚刚撞的时候,有点撞过头了,正在尴尬间,门就被推开了。然后我就看见了一帮子的奴仆在外面,领头站着的好像是天随风的官家,是叫福伯还是忠叔什么的,一概不知晓。

官家抹了一把汗,大冬天的,还能出那么多汗,真是有些稀奇。

天随风直起身子,看着他,道,“贺叔,有什么事么?”

哦,原来是叫做贺叔。

他再抹了一把汗,道,“是啊,爷,今日一早,金边便回来了,老奴想着爷吩咐过得,金边一回来,便来报告给爷的,老奴冲撞了爷,请爷责罚。”说罢,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梆的一声响,震得我心一颤一颤的,不知道老年人会腿脚不好么?

我都忘了自己的鼻子还在流血,只顾着张大了嘴巴看着同样张大嘴巴看着我们的一众奴仆。

天随风皱了一下眉头,上前扶起他,道,“这是我早就吩咐过的,不用如此紧张。”说罢,他扭头对我道,“还不起来伺候我穿衣么?”

我张开手掌给他看,道,“要不等我先去洗漱干净了再来伺候爷?”

他不置可否,我却连衣服都不敢穿了,光着脚丫子就想往外跑。身后传来他凉凉的声音,“站住。”

完了,还想干嘛?

“回来穿上鞋再跑,我又不会吃了你。”

呼呼,还好,不是要吃我。

回忆怎可做酒?

一连着好些天,天随风都不让我离开他三丈以外,但是,约摸他不清楚人的叛逆心理的,就像我以前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小孩一样,他老爹要他往西走,他非要往南走,结果他老爹改变了战术,让他往南走,他才很拽的往西边走去。

虽然我是狐狸,人间的某些习性我还是沾染了的,就比如这逆反心理。

天随风端坐在书桌旁边认真地看着那些我现在看不懂的,估摸着一千年以后我还是看不懂的字,我嘿嘿一笑,道,“爷,渴了没有?奴婢给您去倒杯热茶吧?”

天随风还没有开口,阿行便上前道,“小七你伺候着爷,我去吧。”

真不知道天随风给了他什么好处,这小子一心想着的就是他的九爷,若不是当今时下不流行断袖之癖,我真会以为他们俩有一腿。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约摸说书先生是这样说的。

我为他捏着肩膀,又道“爷,饿不饿?要不奴婢给你拿些吃的?”

“不饿。”

“爷,我想尿尿。”

“忍着。”

“爷,忍不住了。”

“尿身上。”

我顿时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我的身上。

这九公子,约摸是疯了。

等到阿行气喘吁吁地端着一盏热茶跑回来以后,我便道,“阿行,今日外面的风大么?”

“好像是挺大的,怎么了?”

我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就是今天早上好像晒了被子,我怕被子被风刮走,所以,爷,我……”

“刮走了就让下人拿床新的,我府上还不缺这一床被子。”

我吃了个鳖,真不清楚为什么自从见到那个叫什么殇君的公子以后,天随风就抽成这个样子了,难道我猜的果然没错?殇君应该是没钱花了,过来找天随风借钱,他们之前约摸是有什么过往的,或许是天随风爱慕着殇君,也或许是殇君纠缠着天随风,然后这一次殇君借钱不成,就把以前的伤心事抬出来了,天随风让我们躲起来,应该就是不让我们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回来气得呕血了,所以他有气没地方撒,便来驱使我做各种事情。

恩,一定是这样的。

看着日头渐渐上升,又到了传午膳的时间了。

我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完了午饭,便知他约摸是要午休了。

我谄媚地为他捏着肩,道,“爷,这样的力度合适么?”

“唔。”

我一边不断地跟他说话,以确定他是否还清醒着,就在我的小爪子就要抽风了的时候,他果然已经睡着,浅浅的呼吸随着鼻翼一张一合。我舒了一口气,一转头却见阿行诧异的目光。

我道,“食饭了么?”

他摇摇头。

“那一起去吧,爷估摸着这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不要打扰了他了,叫旁的人来伺候便是了。”

我们缓缓退出去,并肩走在去吃饭的路上,自是满心欢喜的。我道,“阿行,你跟了爷多久了?”

阿行一副天然痴呆的模样,道,“也没有多久,就是十来年吧。”

唔,真的好像不是多久。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爷有什么伤心情史没有?”

对于天随风和殇君之间的事情,我愈是不知道,就愈是想知道。

“应该没有吧,算不算那些一心想要嫁给他,寻死觅活的人?”

奇了怪了,这样的一坨冰山居然还有人要寻死觅活地嫁给他?那他居然也没有娶这些寻死觅活的人?是了,我猜过得,一定是他与殇君的事情让他看破红尘了。

我摇摇头,道,“那前几天那位公子呢?叫什么殇君的那位?以前你见过么?”

阿行仔细地想了想,最终挣扎地摇了摇头,“约摸是没有见过的。”

我唔了一声,本还想再问的,却见到了饭菜,便什么也忘了问了,只想一心扑到饭菜上。

我一心吃着饭,另外却还在想着怎么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便往阿行的方向挪了挪,道,“阿行,我肚子有点难受,我能不能去个茅房?”

阿行应了一声,准备谨遵九公子的命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羞涩地看了他一眼,道,“没带草纸,能不能我先去,你再给我送过去?真的很急。”

他的脸蹭的一下红到了脑门,容光焕发的,就像一只煮熟了的虾子。

“恩,那……我待会让青螺给你送进去吧?”

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在茅房里深情地目送他走远以后,才慢慢走出来,拍了拍手,道,“小子,想跟我玩?”

想是许多天没有独自一人行动了,走在这午后稍有寒风的宽敞大路上,还真有一点不适。

树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冰棱子,直直地挂在那里。

我往手上呵了一口气,搓了搓,还是有些冷意。约摸是昨天晚上,就一夜的功夫,这天地间便换了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这里看不到山,若是有山,山上面肯定也会是浅浅淡淡的,看不出形状的吧,或许还会有不甘愿被冰雪埋住的,正探了个头,露出光秃秃的树干。

我正抬头看着树上的积雪出神,冷不丁地却看见树上卧了一个人。

大红的像喜袍一样的衣服,如绢丝一般柔软的青丝,脸上几乎可以迷倒众生的妖娆的笑容。

“殇公子,树上凉快么?”

我仰着头,看着他笑的开心。

他一旋身,就到了我的跟前,看着我,依旧是那一副妖媚的笑容。

“唔,你好像是叫做小七对吧?”

我点点头。道,“你是来找九公子的么?他正在睡觉,约摸还要一会儿才醒。”

他自动忽略了我的话,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又道,“其实啊,你跟九公子有什么误会我不管,可是自从见到你之后,九公子就像中了邪一样,对我老不好了,所以,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赶紧解决,别让我在中间受气了。”

“哦?那小七认为我们应该怎么解决?”

我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他,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觉得只要是误会总有解决的一天,尤其是相爱的人,没有什么问题是是不能解决的,你说是不是,殇公子?”

私以为,九公子最近的反常举动,都是因为他跟殇君之间的情事,为了我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是必须要开导一番的。

殇君眉眼带笑地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来,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他却上前一步,轻轻地拂着我的头发,一丝丝寒气钻入脖子里,原来是有积雪落在了我的头顶,刚刚一门心思只为了开导他们,便没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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