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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阿项正锋(2)

中车府令赵高想趁着扶苏未到之时拥立胡亥继位。因为赵高曾担任过胡亥的老师,学生称帝,老师自然光荣。赵高明白,要想达成这个心愿,必须得有李斯帮忙,于是就去对李斯说,老李啊,皇帝临死前宣召扶苏参加葬礼的这封信呢,没等送出去皇帝就去世了,这封信没人知道,现在在胡亥手里。至于决定由谁来继位,全由胡亥和我来决定了,你认为如何?

李斯冷笑说,这是亡国的言论,不是人臣应该议论的。

赵高非常有语言才能,他说,您与蒙恬相比,您的优势在哪儿?

李斯说,我自感不如蒙恬。

赵高乘机又说,扶苏勇敢善战,他继位后必将任用蒙恬为丞相,那么您的前程就堪忧了,极有可能会退居二线。再说,现在天下实际上掌握在胡亥与我手里,你是想跟我们共享富贵呢,还是想变成我们的敌人,让我们把你给打趴下,这个就由你来决定了。

李斯心中在想,如果我不同意,怕是扶苏没来到京城,他们就会发动政变,自己的下场将会非常悲惨。再者,就是扶苏真的当上皇帝,自己这个旧臣,也很难得到重用,不如帮助胡亥篡位得了。

李斯说,老赵,为了安定局面,我感到拥立胡亥登基,也是有必要的。

赵高笑道,老李,你这么想就对了。

随后,赵高将秦始皇召扶苏来咸阳送葬的书信,改为斥责扶苏没有立过一尺的功,也没有尽到孝道,不忠不孝,赐他自尽;同时责备蒙恬蓄意谋反,也令他自杀。扶苏果然就乖乖地自杀了。蒙恬虽然没有自杀,但后来被囚禁了,他终于受不了折磨,服毒死了。

胡亥继承了帝位之后更加残忍,其狠毒比他老子秦始皇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斯看到了秦王朝的危机,于是就轻轻地劝了劝胡亥,结果胡亥责问他道,老李啊,韩非曾经说过,古代的君王都是十分辛勤劳苦的,难道君王管理天下,是为了受苦受累吗?这是因为他们无能。贤人有天下就要让天下适应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能满足又如何治理天下?我想随心所欲,而又要永远统治天下,你李斯有什么办法吗?

韩非是战国晚期韩国人,韩王室诸公子之一,战国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他的着作很多,他的思想主要表现在《韩非子》一书中。韩非与李斯都是荀子的学生,韩非因为口吃而不擅言语,但文章出众,连李斯也自叹不如。李斯没想到,胡亥竟然拿他师哥的理论来对付他。

不久,李斯的儿子李由镇压农民起义进军不利,大将章邯要追查李由的责任,并讽刺李斯的无能,这让李斯有些害怕,他为了得到秦二世胡亥的信任,提出了一套“督责之术”,还专门上书解释说,贤主若能厉行“督责之术”,群臣则不敢不全心全意为君王服务;不能履行“督责之术”的君王,如尧、舜等,他们比百姓还辛劳,简直就是活受罪。

什么是“督责之术”呢?

实际上就是严刑酷法,坚持君王的独断专行。

李斯说,彼唯明主为能深督轻罪,夫罪轻且督深,而况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

意思就是说,皇帝就应该对手下与老百姓实行轻罪重罚,以前判无期的,现在一律执行死刑,让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听话。皇帝就应该对臣子实行独断专行,驾驭群臣,不能受臣子的影响与左右。

李斯认为只有这样的君主,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因此,落实了他的“督责之术”后,群臣没有敢不服从的,老百姓也没有敢造反的,皇帝的地位才能坐得稳。

其实,李斯之所以搞这个,就是为了迎合胡亥的,你不是说“我想随心所欲,而又要永远统治天下”吗,那我就支持你的观点,让你这么做。秦二世傻乎乎的,还真的采纳了李斯的“督责之术”。从此,他杀起大臣来就找到理论支持了,欺压老百姓,也有了思想基础了。

问题是,在当前这种形势下,李斯难道真的看不出,胡亥落实了“督责之术”后,会加快秦朝的灭亡吗?

反正胡亥在李斯与赵高的怂恿下,更加腐化了,在宫里过着奢华的生活,一方面不断地从关中征兵,去镇压农民起义,一方面为了修好阿房宫,增加各项税收,让老百姓实在过不下去了,骚动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李斯看到秦朝真的面临着危机了,为了统治阶级的共同利益,他与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劝胡亥先停建阿房宫,让老百姓喘口气再欺负他们。当时秦二世正搂着宫女作乐,见他们这时候来上书,不由得恼羞成怒,下令把他们给抓起来了。李斯在狱中多次上书,都被赵高扣留。

赵高趁机对胡亥说,李斯与其儿子李由谋反。

刑部对李斯严刑拷打,最后李斯被打急了,只好说,是的,是的,我是想跟儿子谋反的,我想面见皇帝,跟他交代。

赵高当然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可怜的李斯在秦二世二年(前208年)七月被杀死了……我们现在看来,李斯的“督责之术”无疑加速了秦朝的灭亡。那么,我们就疑惑了,难道李斯就真的会出此下策吗?

李斯是着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和书法家,曾协助秦始皇帝统一天下,秦统一之后又参与制定了法律,统一车轨、文字、度量衡制度。他这样的才能与见识难道不知道“督责之术”引发的后果吗,可见,当时他是为了拍胡亥的马屁,或者是带着报复的情绪提出这种办法的。

赵高把丞相李斯给害死,获得了帝国的绝对权力。昏庸无能的秦二世成了赵高手中的傀儡,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让他喊宫女妈妈他都不敢喊爸爸。这样问题就出现了,由于章邯在巨鹿大败,赵高让秦二世派人去批评处分章邯,胡亥就真的派人去了。

章邯感到事情不大好,他派长史司马欣回咸阳向胡亥禀报,想着汇报战况,征得胡亥的理解,再就是摸摸底,看看胡亥是什么态度。可是,他在皇宫外等了三天,赵高就是不让他进宫。

司马欣见势头不对了,赶紧溜,都没有敢从原路回去。他的想法是对的,因为赵高在咸阳城内不好下手,听说他离开京城后,马上派人去追杀他,由于司马欣没有走原路,因此扑了个空。

当司马欣回到巨鹿后,对章邯说,老章啊,不好了,现在赵高已经掌握了朝权,我看我们的前景堪忧。如果我们打了胜仗,赵高肯定忌妒我们的功劳,会设计把我们害死。要是不能获胜,肯定会把我们杀掉,你说我们怎么办吧,我们冤不冤吧。

章邯气愤道,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地打仗,他们在宫里策划着残害忠良,这太让人心寒了。可是我们为臣者,又有什么办法呢?

赵国的将领陈余知道了章邯现在的处境后,他感到这个机会太好了,于是就写信劝他道:

老章啊,秦国的名将白起你知道吧,南征北战的立下汗马功劳,最后的结果被赐死了。你们国的蒙恬将军你知道吧,北上打击匈奴,在榆中给开拓数千里的疆土,结果还不是被人家杀了。他们为什么得到了这样的后果,因为他们的功绩太大了。如今,将军带领部队打了三年,损兵折将有十多万人了,赵高又在朝中当权,你自己想想吧,有功是死,无功也是死,不如联合诸侯,共同把秦朝推翻,然后大家平分秦朝的属地为王,这样是不是比被杀头还连累全家人的性命要好得多吗?

章邯经过陈余的点拨,有些心动了。

正在章邯犹豫不决时,项羽派蒲将军日夜率兵渡过三户津,于漳河南面进攻秦军,又把秦军给重创了一家伙。这时候章邯不再犹豫了,马上派出使者去见项羽,想跟他订立和约。项羽开会研究说,现在咱们的粮草短缺,将士们也打累了,还是有必要听听他们的求和条件的。

大家都说,是啊是啊,这样很好啊。

随后项羽与章邯在洹水南的殷墟(今河南安阳市西北小屯村)进行了会谈,订立了盟约。说订盟约好听点,其实就是投降了呗。章邯心里并不好受,他面对项羽时泪流满面,诉说赵高的可耻行为。

项羽能够理解章邯现在的心情,对他进行了安抚,把他立为雍王,让他留在楚军中,并命令司马欣担任降军的上将军,带领投降的秦军作为先锋部队向西挺进。项羽这手玩得狠,你们不是投降我们吗,那就拿出点行动来。把你们放在前头,如果你们是假降,我也可以掌控局面,否则,你们反戈一击,我不成了肉夹馍了。

项羽这个家真是够狠的,狠得名着千古。

他让章邯带来的二十万秦兵作为先锋,在前面开道,一路来到了新安古城,安营扎寨后,军营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说现在章将军骗我们投降了诸侯联军,要是入关灭掉秦朝当然好,要是联军打败了,秦朝必然会杀害我们的父母妻子……

秦朝的降兵一路上遭到联军的讽刺挖苦,他们心里是有情绪的。其实他们说得也不假,要是联军失败,秦军必然拿他们的家人出气,会把他们都杀掉。这种议论本来是正常的,可是有个狠主叫九江黥布的人,把这件事报到项羽那里,项老板就敏感了。

黥布也叫英布,这个家伙的狠毒,也是名传千古。

黥布是六县人,姓英,他在秦朝时是个平民百姓。据说小时候,有人给他看相说,你啊,在受刑之后便会称王。到了壮年,他犯了法,被判处黥刑,也就是说要在脸上刺字,表明他是罪人。黥布却笑着说,刺吧刺吧,有人给我看了相说我受刑之后称王。听到他这么说的人都嬉笑他。黥布定罪后不久被押送到骊山服劳役,黥布专和罪犯的头目、英雄豪杰来往,终于瞅机会带着一伙人逃到长江之中做了强盗。

陈胜起义时,黥布就去见番县令吴芮,并跟他的部下一起反叛秦朝,聚集了几千人的队伍。吴芮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章邯消灭了陈胜、打败了吕臣的军队之后,黥布就带兵北上攻打秦左、右校的军队,在清波打败了他们,就带兵向东挺进。听说项梁平定了江东会稽,渡过长江向西进发,陈婴因为项氏世世代代做楚国的将军,就带领着自己的军队归附了项梁,向南渡过淮河,英布、蒲将军也带着军队归了项梁。

项羽听了毒人黥布的汇报,对秦军更不信任了。他想,二十万秦军,到时候反戈一击,我不很被动吗?对啊对啊,他们的人占了一半,如果进关之后突然调头打我们,就真的麻烦了。再者,现在的粮草这么缺,二十万人每天得吃多少粮食,没有粮食他们能打仗吗。不如把他们干掉,以防万一,还省下大批的给养让我们的兵吃得饱饱的。再说了,历来取胜的条件并不只是人多,而是要精锐。

项羽感到这确实是个问题,马上跟黥布、蒲将军商议,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商议来商议去,他们都感到这个问题很严重,如果入关之后,降军临阵反过头来打他们,他们就得完败,因为降军跟他们联军的人数差不多,并且秦军都是些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他们的家属都在秦方手里,为了家人的安危他们有足够的理由与动力临阵反戈。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他们杀掉。

这么多人怎么杀,杀也得费把子力气与时间。

他们密谋之后,打发人把需要留下的几个主要将领叫来,摆上酒菜与他们喝酒。黥布、蒲将军安排精锐将士做好杀人的准备,并把秦降军都安扎在背靠悬壁的地方,让他们解甲休息。当安排好后,两位将军回到项羽的指挥帐内,见章邯他们几位秦军主要将领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便对项羽说,老板,都安排好了。

嗯,开始吧。

那些正在酣睡中的秦军士兵们也许梦到家里的母亲慈祥的脸庞、妻子的温柔,或者儿女的可爱。突然,他们被惨叫声惊醒,只见有无数人举着火把亮起无数刀剑对着他们这些降兵们乱砍。

他们仓皇之中想到逃跑,可他们忘了后面就是悬崖峭壁,结果跌进去很多人。由于联军的人都受到秦朝的迫害,他们把所有的仇恨与背井离乡的思愁都化做杀人的动力,就像切西瓜似的,噗噗噗地排着砍过去了,顿时血流成河,惨叫声就像礁林里的海浪……

在距离新安古城百余公里的山西晋城高平西北边,就是秦兵和赵军大战时,秦坑杀四十万赵军的地方,至今相隔五十四年后,这里又重新演绎了着名的血腥悲剧。那么,项羽决定杀掉秦降军,是不是受之前事件的启发呢?这个谁知道,反正他这么做了。

联军杀了整夜的人,第二天又把死尸拉进沟里进行掩埋。

当章邯他们第二天醒来后,感到心寒如秋。他实心实意带着兄弟们来找条活路,没想到投奔的是阎王,可他们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研究项羽后来的失败,不能不说,项羽今天的屠杀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他在杀掉这些降军的时候至少耽误了时间,让自己的兵丁受了累,让所有想投降他的势力团伙都产生了战死不投降的决心。

最重要的是,项羽杀掉这么多秦军,这些人牵涉到关中多少人家,以后他项羽是没法在关中混了。那么,项羽的这起屠杀跟刘邦的最后胜出有关系吗?当然有,项羽的凶残显出了刘邦的宽仁。再说,就在项羽杀人杀到手软的时候,刘邦正奔往他的终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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