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一座城,琴声悠扬的曾经,在时光海里浸泡,成就走调的如今。旧相片已泛黄,相见的借口却迟迟未来。——题记
2014年的夏天,苏璟散着她那一头栗色的大卷,一袭海水蓝长裙随着她走路而飘动着。她拖着行李箱站在人来人往的A市机场大厅,忽然有种终于的心情。
那个人不告而别四年。她离开C国两年。
那些过往的不愉快在A市的空气里似乎不再蠢蠢欲动。也许,那只是假象罢了。
“Sue,你该告诉我,你回来了。”闺蜜白凛在收到苏璟发来的短信后,果断打了个电话过来抱怨,“我们两年没见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苏璟笑笑,对此习以为常,“白白,上个月在普罗旺斯我们刚见过。好了好了,我都成年很久了好么?我自己可以叫Taxi回公寓。哦,我明天回苏宅……”
“小璟。”
熟稔的称呼,即使相隔四年时光,依旧没生疏。
似乎昨天的那个时候,楚刑夜还在对苏璟说,“小璟,西街开了一家甜品店,放学我们一起去”一样。
苏璟也只是一怔,继续和白凛说着话。她以为她又出现了幻觉,就像一年前在美国洛杉矶那样。
她明明看见了他,她和身边的表姐苏颜清讲。苏颜清摸了摸她的头发,眸光里闪烁着同情和忧虑。然后她知道了是她的妄想症在作祟。
直到那双温热的大手抓住她的手时,她才恍然惊觉。原来这是真的。
面前的男人还是像那些年里顶着张明明可以祸国殃民却无时不散发着冷气的脸。
又是几秒,苏璟把因为惊愕而微张的嘴闭上。
她记得他。刻骨铭心地记得他。那个不告而别四年的人——楚刑夜!她在灰色里唯一的爱情对象。可是,那也是过去式了。因为他离开了,不是么?
苏璟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然后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在说,“先生,请你让开。”
很好,苏璟在心里抚慰自己,她现在做的很好。
楚刑夜漆黑的眸里闪过落寞,他的手还是执拗地抓着她的手。
“小璟,我们不是陌生人。”他认真地指出她话语里的“先生”是多么陌生的称呼。
苏璟笑,带着嘲弄。她另一只拖着行李箱的手,因为握得用力过度而骨节苍白。
“Sue,你怎么了?”电话刚才没有切掉,现在那头的白凛许久没听到苏璟的声音,感到不妙。
楚刑夜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白凛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挂断了电话。
剩下苏璟和楚刑夜在人潮里,无言相对。苏璟挣了几下手,发现他还是不放。她刚要抬头说时,他却先开了口。
“苏璟,我们还是恋人。”的确那年他什么都不说地离开了,自然分手也没说。
只是这种行为在苏璟看来无非是自己被抛弃了。
“不是。”她否认,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等他很久了,可是他终究在deadline之前迟到了。那么,苏璟不得不咬牙把他踢出自己的世界。
世界上那么多没有爱情的人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她也可以。
楚刑夜松开手,他眼底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似乎他今天特地来等她并像个意外,“我知道了,苏璟。”
“啪!”他松手的刹那,苏璟用刚解脱禁锢的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蹿起,内心里犹如寒冬腊月。
很响亮。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楚刑夜没有任何反应地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一记巴掌。
“抱歉。”她说,却是毫无诚意。最后她在他面前蹬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他不知道,那只甩了他一巴掌的手在颤抖。
她也不知道,她背后的目光是多么柔情似水。
A市的夏季,阴晴不定,明明前一刻还艳阳高照,这时却应景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苏璟走出机场大门,觉得真是糟透了。他从后面追来,塞给她一把伞。
“我给你时间。但我不会放开你。”这是他留给她的话。他从来知道,不能逼她。
苏璟看他远走的身影,再低头。什么时候眼睛里也开始下雨了?苏璟用力拭去泪,强颜欢笑。真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四年前——郊区的某废弃工厂
“你猜,他为什么还不来?”长相冶艳的男子俯下身,在苏璟耳畔说着。这样的动作分明应该是属于恋人间的呢喃,然而轻吐的气息被演绎得晦暗不明。
苏璟别开头,眼里有不加掩饰的厌恶。
千遥轻笑,伸手,勾起苏璟的下巴,看似轻柔的动作却是含了几分力气,逼她不得不看着他。
“安安,看来这几年是我太纵容你了呢。”千遥说话永远是阴阴柔柔的调,可是苏璟太明白,作为J市黑道的领军人物的他哪有那么好说话。就像此刻他桎梏她的手劲,让她反抗不了。
初秋的傍晚,太阳落下,空气染上微凉感。她穿着单薄的衬衣,因为此前那伙绑匪把她绑在水泥地上的柱子上,凉意从背后袭来。
面前的千遥不知在打什么盘算,打退了那伙人后,没有立即给苏璟松绑。
“你很多年都不和我说过话了,是忘了怎么和我说话了嘛。”千遥用另一只手,触上她的睫毛,见到她不情愿的表情,最终还是收回手了。
“我们再等十分钟,如果他还没来的话,安安,你回到我身边。”他的语气执拗,然而苏璟不会明白那些敛藏在轻佻言辞后的真心。
所以她才可以那么轻易地说出:“千遥,就算刑夜今天不来,我们也没可能。”
这话听得千遥不快地眯起眼看着苏璟,笑晏晏的话里藏刀,“那你看看,我能不能让他不要你。安安,他是要不起你的,最终你还是要留在我身边的。”
终究,楚刑夜没出现,包括之后的一段日子。
手机,邮箱,所有能联系的方式,苏璟都试过,可是楚刑夜像是跌入茫茫人海一样,失去音讯。
接到楚刑夜好友白子攸电话的时候,苏璟才知道,楚刑夜已在异国他乡。
“他说,别等他。”白子攸看着苏璟亮起的目光,把视线悠悠转向别处,才吐出了这句话。
苏璟愣了下,眸光黯然。
“我知道了。”她用很轻的声音回答,然后转身离去。身后,白子攸扶额叹息。
苏璟泪流满面。他居然不告而别了。
他似乎在他们感情开始之前,就说过他们可能不会有恒久的未来。是她执意要和他在一起的。现在,她有些明白他当初的话了。
灵魂深处似乎在颤抖,有不明所以的尖锐痛感蔓延开来。苏璟轻轻阖了阖眼,眼泪再次汹涌而下。
千遥阴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回响着,“安安,他要不起你,所以他不要你了。”
怎么会呢。她不信。记忆里那个冒雨送伞自己却淋了全身湿的人不会这样不说一句话地一走了之。
楚刑夜说,“小璟,看,这道题很容易解的。”黑色的笔迹在白纸上绘上草稿,这已经不知是解说的第几遍了,然而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不耐。
楚刑夜说,“小璟,白子攸送来的笔记,咳咳,你看了么?”电话里略显疲惫的声音,是高烧着却坚持写完笔记的后果,因为他的女孩要高考了,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事了。
楚刑夜说,“小璟,试试我做的蛋糕。”第一次动手做的甜品其实没有多好吃,却因为用心,让苏璟吃得眉开眼笑。
楚刑夜对苏璟说过很多话,无关风花雪月,反而比一场盛大的告白或者缠绵悱恻的海誓山盟浪漫多了。
他不说,是因为他习惯用行动来宠爱那个女孩。
可是回忆那么多,足够堆砌成墙。而故事的主角却不见了。苏璟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恼楚刑夜。
你不知道等一个人一个小时,一天,一年,直至四年可以有多绝望。天黑了又是昼白,昼白了又是天黑。不停翻转的沙漏,流沙流不完,而年华已苍苍。
只是,这几年,似乎我还是爱着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璟不爽地把他们的合照揉成一团,可她还是没有勇气扔进垃圾桶。真是矛盾又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