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里经常有传说,压在房基下的乌龟房倒后依然活着,看来这是真的。
听了小龟的话,钱少少舒坦了不少。虽然不能干活,但不用吃东西,这接受起来总是要愉悦些。
钱秀秀用一只豁了个大口的陶碗盛来些黍米糊,搁置在一张木板上。木板下面垫的是一块大石头,以此当桌。桌子旁是两张小板凳,其中一张只剩下三只腿。
就这些家什伙,基本就成了他们家具的全部。破烂的物件,几乎都是拾遗于以前流浪者。
钱少少看到这些,没敢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感觉到了一份压力。
少少把小龟置于桌上,拿起陶碗一滋溜就解决了米糊,然后又舔了舔碗和嘴唇。
少少吃完,秀秀接过陶碗,又盛来些米糊,这次是她自己的,量少了些。
这就是晚餐,饱不饱的,不敢问。
“不知道你会回来,煮的少了些。”
“没事,晚上不用练功,也不用抄录佛门的经文,影音石也还回去了,可以早些睡。睡的早,抗饿。”
秀秀收拾餐具——其实也就是一破陶碗,还舔得很干净。至于那石锅,当然是打点水淌淌,再喝掉。
小龟看完这一切,耷拉着脑袋表示不忍直视。从来没有接触过人间烟火,却没想到这货竟是如此艰难。
少少抱起小龟,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就这样的日子。其实这还不算差,以前在流云寺虽然吃的好些,可要抄经,还要练功。当然,你不知道,练武道其实就是练挨打。他们说是熬炼筋骨。所以呢,你不用我们找吃食,这很好。”
“你……你……”小乌龟嗫嚅了几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破宅大院烂生活,这实在是太矛盾了。有疑问,不敢问。
想说会帮忙。这也不行,不能插手。这个不能干,不敢说。
想问何至于此……不是很熟,不好问。
钱少少不知小乌龟的思想,不过也不妨碍他难为情,羞涩尴尬的笑容爬上眉头:“这个……会变好的,你放心,会变好的。”
“下面我们再来说说以后的相处。吃呢,你自己能解决。住呢?你看,我们这里不差地,院子很宽、房子很大。所以呢,你想住哪就住哪,住我们这屋也可以。”
“床嘛,不知你有什么要求。垫些茅草也可以,要不给你弄块皮子,狐狸皮、水貂皮都行。老虎皮就不要了,那是秀秀冷天的铺子,对你来说也太大了。”
小乌龟抬头打量着少少口中说的大房子。
房子很大,只是有点太通透了。屋顶上好几个大窟窿正漏着光——别说,这月亮什么时候爬上来了——两个大窗户都没有糊上纸,不,连窗棂都没有……这破旧的。
嗨,也就是泥土、石头砌的墙尚还完好。
小乌龟没表态,只是脖子缩了缩,用前爪遮了遮脸。
就这条件,还说得这样义正严词,太有才了!小乌龟用肢体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羞意,跟你在一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乌龟的动作,钱少少自然入眼入心。
只是此时除了忽略无视,还是忽略无视,钱少少继续自己的讲说,或者说安排:“按说养宠物也不仅是管吃管住,还要交流陪护。只是……听说过有人遛鸟,有人遛狗,可没听人说过遛乌龟呀。”
在少少的心中,已经预想到了不久的未来,自己拎个鸟笼,鸟笼里装着只乌龟引来的围观和哄动了。
可这也没办法不是:“行,我每天带你出去遛一圈,傍晚或者是早上……我看还是早上吧,早上可以早点,人少空气好。”
“不,我要跟你出去,你到哪我到哪。”小乌龟不再是默不出声,愤而主张自己的权利。
“你要跟我出去?还全程?”钱少少惊叫了。
你这半大不小的,让你自己走吧?不能,腿短龟速慢;总抱在手上吧?也不是个事,两只手是用来干活的,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诶,我说小龟……我们总得有个称呼,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我没有名字。名字是用来交流用的,上千年来……我和谁交流去?”小龟委屈地憋了憋嘴,“大神他唤我小不点。”
“行,那就小不点了。”
“可是在我眼里,你们才是小不点。”
“名字只是一种称谓,不反映问题实质,你也不用计较那么多。就你这个头,这称谓合适。”少少轻抚了两下小龟的背部,“我说小不点,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出去?”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理由行吗?”
“行,很高大上。好奇是灵智生物难抑止的痒,我理解。”
钱少少肯定了要求的合理性,但也不是说答应了:“只是操作起来有些困难,我该把你放哪?肩膀,还是头顶?话说,你抓得住吗?”
“放你口袋就行。”小龟说完两只眼睑皱了一皱,也许就是人类的皱眉吧,“好像视线有些低,影响统揽全局。”
钱少少说得口干舌燥,正拿着小葫芦喝水,听到这里差点笑喷:“低调点,低调点行吗?算了,还是说解决问题的方法。”
小乌龟想了想,数息后答道:“在你胸口,或是肩胛的地方缝个口袋不就行了。”
胸口缝口袋?那是奇装异服。至于肩胛上缝口袋,那更不用想……那就是一肉瘤。
保不齐,路上有大胆的人要摸摸看看。
“还有别的办法吗?这实在是不好看。”钱少少哭丧着脸来商量。
“我没有,你想。”
“行,那就胸口缝个口袋吧。”
在后世里这种衣服还是流行的,想来也更多人能接受。再说背上缝个口袋,除拿取不便,躺倒睡觉也不方便。
缝衣这种事,自然还是秀秀在行。
秀秀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就着月亮做自己的针线活计。少少把自己的道式小短褂递上:“这缝的是啥,袜子吗?马上就到夏天了,这也太早了些吧?”
“这是香囊。”秀秀头也不抬,答道,“家里就要揭不开窝了,这几天上等逛了好几遍,就这——我能做。织布不行,那织机太大,手够不上;刺绣也不行,东西大街她们摆卖的那些,实在是太精美了。那针法,我看了都晕。”
“还是别弄了吧,我来想办法。”
“你确定你真行?”
少少哑巴了,这不都是第一次吗,谁知道行不行。
“少少,你说我们去找她行不行?好歹总要给点吧。”
少少知道秀秀所指的是王朝公主陈解忧,当朝权贵,拔条毛比人腿还粗。
可是一想到迷雾森林那些护卫惨死的样子,钱少少有多远就想躲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