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桐花坊。
暗夜之下,那片桐树林就像是起伏的山峦,弯曲绵延,驻守着桐花坊,也像是峭立的鬼魅,带着威慑的恐怖,保守着这里的秘密。
冷风呼啸而过,月夜之下,卷起地上的枯枝腐叶,直直的扑向桐花坊的大门。
“咚”的一声,像是突然被重物撞击,那种声音,带着一种惊心的惧意。
朱凤凰和小桐都还没有入睡,她们就静立在门背之后,姿态虔诚而卑微。
大门被再一次撞击,这一次,冷风强势的破门而入,随着这道冷风,一道暗影直直的飞了进来。
屋内的烛火已灭!
朱凤凰和小桐同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冷风呼啸而来,翩然而去,带来一室狼藉。
须臾,一切已静如初始。
朱凤凰和小桐将手从眼前移开,然后,同时松了一口气。
熄灭的烛火在这时已经重燃,在慢慢涨起来的一室清明里,朱凤凰和小桐同时看见,在空阔的屋子里,突然多了一具棺木。
那是由上好的沉香木所制成的棺木,黑亮轻薄,她们能很容易的认出来,这是出自伊湘城最有名的沈木匠之手。
朱凤凰和小桐小心翼翼的靠近这具棺木,只觉得这棺木似乎是散发出一种逼人的寒冷,像是寒冰。
“姐姐,这是……”小桐伸出手去,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去触碰那棺木,她的手指穿过那棺木所散发出来的寒意,一点点靠近那棺木,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那棺木,然而,她的指尖只是刚刚触碰,却飞快的缩了回来,还伴随着她一声不可置信惊愕的惊叫,“啊,姐姐,这棺木好烫……”
那是烈火,小桐的指尖,仿佛是被烈火灼伤一般,那种寒热指尖,仿佛是来自于地狱的折磨。
那棺木令小桐生出一种惊恐的惧意,她往后退了一步,她退到了朱凤凰的身后。
“是‘火冰石’。”朱凤凰看着那具棺木,眼神几乎带着一种痴迷,她说:“小桐,看来,我们该上路了。去收拾行李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小桐带着不可置信的疑惑,问:“为什么?”
“因为已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小桐对于朱凤凰的回答似懂非懂,“那姐姐,我们离开这里之后,要去哪里呢?”
“无隐涧!”
听到这三个字,小桐终于懂了,她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语调也变得轻快了起来,“姐姐,她终于决定要回去了吗?!”
朱凤凰的嘴角也带着一丝微笑,那微笑含着一丝得意,她说:“她苦苦挣扎,费尽心力,本就不是为了来这里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的。雪山,才是她的目的。”
她转身看着门外,那一大片在这冷风中舞蹈的桐树林,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小桐,好戏就要开场了。”
冷风已止,然而,案桌上的那一支红烛,还在跳跃。
清晨,将军府。
弥漫的白雾仿佛是喝醉了酒般,随着晨风舞蹈,一时浓一时淡,就在这潮湿的雾气里,一顶软轿停在了将军府的大门外。
那是圣帝派人来接瑾将军之子莫轻寒的轿子,在今日早朝之后,圣帝单独将瑾将军留了下来,并且,令人去将军府,将轻寒也请到了朝堂之上。
“这是大事,爱卿,只有你和贵公子,才能帮朕渡过此劫!”在瑾将军和轻寒都跪拜之后,圣帝的脸色变得晦暗,他语调低沉,仿佛是被谁卡住了他的喉咙。
“末将不明,还请圣帝示下!”瑾将军低着头,对于圣帝的劫难,并没有表现出慌乱的关心。
圣帝一向不待见他,他心中早有自知之明!
但这一次,他相错了,从此刻开始,他将受到圣帝的尊待,穆圣皇朝亏欠了他的,也将会一一弥补。
“朕不与爱卿猜谜,朕今日招爱卿及令郎入宫,是因为朕有一顽疾,只有令郎可治。”
圣帝说得隐晦,但瑾将军和轻寒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寻常之意,圣帝染了顽疾,照例说,应该是找宫廷御医的,为何来找轻寒呢,轻寒并非大夫!
将军和轻寒不语,静静等着圣帝继续。
“不知莫公子,可识得此物?”圣帝卷起了他左手腕上的衣袖,露出了他手腕上,那一只静静隐伏着的绿色的蝶。
轻寒听到圣帝如此问,只得抬起头来,但窥见龙颜,虽是逼不得已,但作为下臣,也是一种冒犯。
轻寒只得道:“臣下斗胆,冒犯天颜。”言罢,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瞥见圣帝手腕上的那一只蝶时,他还以为那是一枚绿叶,直到他看到那枚像是树叶一般的蝶,在清晨微寒的风中,微微的抖动着,才确定,那不是一枚绿叶,那是一个咒语,一个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