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第一卷
“又在看这些话本。”
“唉哟,少爷你别敲脑袋了,疼。”粉衣少女慌乱立马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木桌上的书本。
欧阳瑾可不是这般好糊弄的。
可一翻这话本,那原本嘴角那一丝轻扬的弧度变得极为诡异。
洛梨此刻只有一种想法,完了,完了。现在狡辩还来得及吗?
洛梨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甜蜜的酒窝,呆萌得天真无邪的样子令人有几分欢喜。
只见那嘴角处零星地点缀着一些碎末,这丫头是刚去厨房偷吃过来吧。虽是这般想着,却伸出了手指轻轻擦过红润的唇瓣。
只见这丫头的目光由常见的痴迷逐渐变有了几分慌乱和呆滞。
欧阳瑾这才发觉自己的动作似乎过了几分亲呢。可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转身坐在主位。手里依旧拿着那本话本。
“我倒不知本少爷的容貌何时登上了这不入流的话本。”语气淡然
“谁都知道少爷绝色绝才。”洛梨立马讨好道。
“本少爷的小厮竟被你使唤去买这些书,这要是传出去了山庄的颜面都要被你抹黑了。”欧阳瑾几分无奈。这丫头近年倒是越发的嚣张。
“能有什么办法,少爷又不让洛梨一起陪同出山庄,这话本里烟柳画廊,日夜笙歌,红袖飞舞都是梨儿不曾见过。”
欧阳瑾的眸色染上了几分深沉。
云烟山庄这条规矩还是自爷爷这辈开始有的,不可轻易出入,除了嫡系子孙。
说白了,都是权势带来的,自欧阳家族兴起,惹得上位者不安,祖辈就于高山之处,临水驻扎,形成如今的云烟山庄。可随着仰慕者越多,爷爷不得不颁发这条规矩。
欧阳望着窗外的三两竹枝,那双深邃似黑曜石的眼睛有了几分担忧。如今这世道越发不平。
洛梨凑上前,少爷的相貌不是话本里所描述的,但的确也应了一句“倾国倾城,绝世独立。”。自有人惊鸿一瞥,少爷每每出行都以斗笠遮面。
“少爷,今日回来,何时再走?”
“梨儿,可真想去看看那繁华。”欧阳却不回反问道。
洛梨一怔,她是山庄捡回来的来路不明的孤儿,能在少爷的手下做事已是天大的恩赐。虽是向往,却从不敢幻想。
可看着欧阳瑾那双黑眸里倒影的自己却不知为何竟不知不觉地点头。
到了最后,洛梨想起这些,都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应下。
她不知道少爷是用什么法子让庄主同意了。只是明白那一日庄主和少爷在房内待得非常晚。
也不明白庄主临别时对自己的话:“记住,你是云烟山庄的人。”这到底有了什么内涵。
帝京处。
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前行。
车内,缕缕香烟带着山间独有花香。
车内一位白衣男子微靠在马车,散落的青丝,绝色的面孔若隐若现,明明这般不羁的样子,却被男子衬出清雅的出尘,犹如一副水墨画。
男子眼睛里微含暖意,微薄的唇角噙着几分笑意,就如冰雪初融,看着那个脑袋还在探着的欢快少女。
“梨儿。”欧阳还未讲完就被那急切切的话语打断。
“少爷,少爷,这里的人各色各样,可当真如话本所讲,还比话本里来得几分令人惊叹。刚才还看到一个姐姐那衣服真好看。还有冰糖葫芦,糖炒栗子,裹糖糕好多,好多。”洛梨不舍地放下了帘子。
欧阳无奈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此时马车外车夫呦喝声传来。“公子,到了。”
“戴上斗笠。”
洛梨有了几分不解,但还是依言戴上。
洛梨本以为来到帝京有得玩闹,可少爷自第一日还留到府上,便不见踪影。还给自己一堆苦涩难懂的文字,强行要自己背诵理解。还有一个严厉的老姑子教着自己礼仪。
欧阳瑾看着案板上伏着的身影,一旁的烛火摇曳着,越发显得眼中的眸色晦暗不明。
但还是一声低低的叹息,轻轻地将少女抱起,替她盖好薄被。
洛梨,能护得你几时便是几时。可这世间并不如你所想那般美好,不知你还会欢喜?
洛梨,但愿你明白繁华落尽才是真实的世界的时候已经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
第二卷
永和四年,帝京九月,欧阳族因私藏五皇女慕容若璃,全族获罪,念其祖辈有功,遂嫡系子孙永身不得踏出帝京半步,而旁系子孙守卫边疆不得返朝。
欧阳依旧坐在那个书房中,面前还平摊着洛梨昨日还看的列国传。
往日平静的书房,一排排铁甲士兵,染上了几分不安。可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一介素衣的单薄男子。
只见一道粉红的娇小身影冲进房内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淡然的男子晃了晃身子。
洛梨,不,应该是叫慕容若璃。停在这个陪伴这自己数载时光的倾慕之人面前,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很想他会下一刻拥自己入怀,如同幼时一般冰冷如清泉的声音缓缓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恶梦,梨儿不怕。”
可只见面前的男子缓缓起身,目光沉沉,却又一个弯腰:“草民欧阳瑾拜见五公主。”往日清冽的嗓音里竟有了几分沙哑。
看着男子那平日挺拔笔直的身影在自己的身前缓缓而下,洛梨感觉有种酸涩密密麻麻充斥着自己的胸口,令自己无法呼吸。
“少爷,该不会……是与梨儿……玩笑吧?”可洛梨知道欧阳瑾从不骗人,一滴泪水顺着面颊轻滑而过。
但又瞬间笑开了,如果此时的她再不明白这一切的动机,那未免也太蠢了。
可她还是无法相信,那个打小看似冰冷的他给自己的温暖却是虚情假意。
许久。
“你们且先出去。”
欧阳瑾一直半弯着腰,却不卑不亢。
“在我面前,还需这般吗?欧阳少爷。”那原本软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嘲讽的寒意。
欧阳瑾抬起头,看着距自己半米远的洛梨。她于这一刻终于长大了,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伤,任谁都难以接受,但也能清楚地明白除了自己谁也不可信这个道理。
“我只想问一句,这些年的陪同到底有几分真假。”洛梨不知道为何自己总执着于这一个问题。
“公主,我只不过吩家主之命,对公主颇有照顾,可能公主误会了什么。”平淡的语气似乎在述说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误会?”洛梨低低地轻说道。
“欧阳瑾,这还是我头一回当面唤你的名字,可真是不像自己当初所想的那般美好。”洛梨似想起了什么,却又缄默。
“你我情谊自此刻起已散,你自行珍惜。”
欧阳看着那一道粉红色的笔直身影端庄地一步步向门外走去。眼中所藏的深情于一刻终于压抑不住地喷涌而出。
只是九转千回,一声“梨儿”抵于舌尖,迟迟不肯唤出。因为他清楚地明白一旦唤出,不舍的就是二个人。
世间大抵就是这般的伤人,这满腔的情谊,二个简单的字眼就可一盖而过。不知是谁误会了什么,亦或许是谁掩盖了什么。
第三卷
“父皇,儿臣认为南有水灾,北有旱灾,绝大一部分是因地方官员的不作为所致。还望父皇明察。”
“那,五公主是有什么想法,臣认为五公主可不要以偏盖全。”
户部立马出列应道
“哦,是吗?老五你且细说,老三也听着。”
若璃(洛梨)沉声应下,转身看向那个与自己一样站出朝列的户部大人。
“陈大人,不巧,本殿前几日收到一个举报,举报的正是陈大人所推荐的官人苏某。”
陈严抬头微微看向高位上的陛下。
慕容子衿眼神里闪过几丝冷意,终归是忍不住是吗?我的五妹,倒不如说是父皇,看来是时日不多了。
“臣惶恐,五公主,众人所知,这苏某是通过选拔赛才当选的才子,本着欣赏其才能才举荐。”
若璃微微一笑,本就生得清纯可人,这一笑就如温暖春风拂面。:“陈大人,何必这般紧张,还以为本殿要治罪的人是陈大人,本殿自是明白陈大人的中心日月可昭。”
“父皇,这也是儿臣今日所提的重中之重,古有“选贤举能”,但本朝的却重在科考,可不曾关注德行,更有许多才子只不过是纸上谈兵。儿臣认为,需要更改科考制度,需要纳入德行,亦需要不以文化举人。”
“这”顿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
慕容子衿看向慕容若璃,不得不说这欧阳家族还真不是盖的,这在市集中长大却所教之物与皇家相同。这短短几年硬是将那些尚未站队的人拉到其阵营。可那又如何?
“老三,你怎么看待。”
“回父皇,凡更改创新之时,必引起天下之惊恐,儿臣认为,五妹的想法虽好,但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不仅百姓之乱更会引起朝堂之乱。五妹,可是这样认为?”
“三姐,所言极是。”若璃平静地应下,似乎丝毫也未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于老三与老五共同完成。”
“陛下,请三思呀!”一道拉长的声音响起。声调还此起彼伏的。若璃在心中道:“这腔调和梨园的名旦有得一拼。”
“既然三公主和五公主都赞同,莫非丞相还有什么高见,朕正想听听。”混浊苍老的声音里却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态度。
“好了,朕有些乏了,退朝。”
“公主,今儿个还要去城营地吗?”
“不了,今日就你一人前去,注意安全。”若璃吩咐到,如今的局面变得越发严峻,凡事还是多加小心。
若璃目光远送着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清俊少年。
“五妹。”一道偏冷的声音拉回了若璃有些翻飞的思绪。
“三姐。”若璃不动声色地向后拉开了小半步。
“这乔将军家的公子可真是个痴情种,待五妹可是几年如一日的好,令三姐都有些嫉妒。我怎么没遇到这般男儿。”
“三姐,说笑了,乔少将军与五妹只不过是同朝的朋友。”
“我看倒不像如此,若我未记错,五妹的年龄是该有婚配。”慕容子衿看向若璃:“还是说五妹早有心上人才拒绝着乔少将军。”
若璃婉而一笑:“若璃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念想。若真要若璃说,三姐夫才是闻名京城的才子。”
“哈哈,清儿若是能真面听到五妹如此夸奖许是要高兴许久。”“对了,五妹许久也未来三姐府上拜访,今日可得来府上玩,恰好不久前找了个名角。正住在府上,那午后三姐在府上恭候。”
慕容子衿未等慕容若璃开口应答就提步离去。
慕容若璃站在这皇宫中最高的宫殿议政殿处,这缠绵不断的红墙砖瓦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不知是墙困住了人,还是人自缚于墙。
自己是有几年没见到他了。慕容若璃依旧站在原地。
如今的她才算明白戏文里的高处不胜寒,看似此时在饮酒作乐的人下一刻也有可能刀剑相向,更何况是自己处了多年的他。
原来这繁华背后就是这般刀剑光影。
第四卷
“公主,你真的要去?”乔御挡在了门口,透下了一片阴影,遮住了午后明媚的阳光。
若璃对着银镜细细勾勒着额前的花,金线勾画的眉脚越显精致,若璃看向镜中的倒影,倒比得起平日的朝服多了几分女子的娇媚。
“怎么,三姐的府我还去不成了。”
若璃起身看向少年。
只见少年的耳朵尖泛起了淡淡的粉红,慌乱地将眼神投射到别处,却又不经意间总想着少女这一身的装扮。
“噗呲”一声,若璃忍不住得笑出声。
粉红的衣裳印得少女面如桃花般娇艳,更衬得那一抹微笑的明媚,令人的心头不禁落跳一拍。
“璃儿,你笑起来真美。”
梨儿?
“你唤我什么?”若璃一怔,略有几分失意地开口说道。
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竟如此频繁地想起他。
“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怎么今日去三公主府上听戏也要去。”
看着少女的微笑一闪而过,眉眼间暗藏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
你还是忘不了他,对吗?尽管他害得你从小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爱,也利用你。
乔御心里尽管有几分苦涩,但还是坚定地开口:“我陪你一起前去。”
若璃本想开口拒绝,可看到乔御那你不同意我去就不让你出门的孩子心性。还是点头应下。
“美人呀!今日可请了一位贵客,美人可不能掉了本殿的面子,哟。”
慕容子衿,一把折扇,轻挑起一位着轻薄华丽红裳男子的下巴。“美人,还真是美得惊心动魄。令本殿下欲罢不能。”
“公主说笑了”可被挑戏之人绯红着脸却依旧清冷地开口说道。“子冰知晓了。”
“我不是说了吗?以后就唤我子衿。美人还真是不乖。”慕容子衿嘴角微扬流露出一丝邪气,但眼眸里却是寒冰万丈。
“三姐。”
“哟,乔少将军也来了。”慕容子衿半坐在美人榻上,紫色鸢尾绣金边平添了几分神秘的媚色。
“三公主,安好”乔御微微行了个礼,就紧跟在若璃身后,没有半分对慕容子衿的尊敬。
慕容子衿不怒反笑,鲜红的蔻丹染红的指甲在红木茶几上轻轻叩击着:“子冰,客人都到了,还不登台。”
只见远处戏台上一个红衣男子缓缓登台。
若璃的瞳孔一瞬间惊吓到缩小,眉头微皱,尽管浓妆艳抹遮住了原有的面容,但那融在骨子里的清冷气质,还有一举一动是没有人能够模仿的。
乔御和慕容子衿自是在一瞬间就察觉出慕容若璃的不对劲。
慕容子衿微微呷了一口清茶,似带着几分无意的嚣张说道:“这美人不知比起之前五妹所见的第一美人欧阳瑾相比如何。”
若璃微怔了片刻,今日看来不是偶然来此,而是慕容子衿特地为自己设的局。
慕容子衿也不等其开口
“我倒觉得子冰的美貌足以倾国倾城倾天下,也不知是哪个狠心的人竟会对如此的美人下手,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丧失了记忆的人才用得放心。”
“什么?丧失记忆?”若璃有了几分错愕,依他的才能和武学,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伤到他。除非,若璃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答案。
乔御此时才意识到台上男子的身份,能让如今的她这般失态,从始至终都是那人。
“公主。”乔御小声提醒着若璃此时的失态。
“怎么?五妹对我的美人也感兴趣。且等等。”
远处戏台传过来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心思是在上面的。
“子冰,不用唱了,下来休息休息。”
只见台上的红衣男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微伏了伏身,便起身消失在戏台的转角处。
近了,近了。
那张洗尽铅华的素颜出现在众人面前,连气氛都有了几分凝固。
乔御之前也四处打听过欧阳瑾,但从没有一个人能够描述他的真颜,但都告诉自己四字“天下绝色”。
过往以为夸大其词,如今亲眼所见才明白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来她喜欢的人是这般的优秀。
乔御偏头看向若璃,但她的举动着实有点出乎意料,只见她淡然地坐在那品着茶。
若璃知晓自己不能再流露半分。曾也许下诺言自此相见,恍如陌路。
“子冰,还不向五妹,乔少将军行礼。”
男子微瞥了一眼,随意地弯了弯腰以示意,便向高位走去,神情自然地倚靠在慕容子衿的身上。
“子衿,渴。”美人略冷地吐了几个字。但一前一后的态度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慕容子衿立马把自己面前的清茶端至其嘴边。
这诧异的就不止是欧阳瑾这个人,更是慕容子衿的态度。
慕容若璃感觉自己的心如刀剐一般传来了钝痛的感觉,弥漫至全身。
“三姐,忽而想起有些事还得去皇宫一趟,改日定请三姐来府上作客。”
原本还在低头抿茶的子冰抬起头看向此处。
那双眼眸依旧如初,但少了一分深沉,多了一分清澈。
“你认识我吗?我感觉你好生熟悉。”
慕容若璃起身离开的身影顿了顿,当初轻描淡写的“误会”和如今的失忆,原来自己所认为重要的东西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倒也对,布局者为何要在意棋子。
再说曾也许下承诺,如若相遇,恍如陌路。
望着那双曾迷惑自己数载岁月的眼睛中的少许期盼。
“不曾。”若璃施然离去。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更多的是不解:“子衿,五妹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怎么会呢?……”
若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走出公主府,只知道这一路上的自己凭着一丝知觉走了过来。
“若璃。”乔御拦在少女的面前。
少女抬起头,那双平日灵气的眼睛竟似失了魂魄一般:“乔御,他不认得我了。他居然不认得我了。”却又不像和乔御说,更像在自言。
自那一日朝堂初见的青涩少女逐渐成长成如今的沉稳的她,从没见过她如此的失态。
乔御张了张口,却感觉自己无话可说。
若璃深吸了一口气,:“乔御,你先回去吧。我需要去做件事。”
若璃看着皇宫的方向,坚定地走了过去,正如那日的她不从他口中亲口得到答案绝不罢休。
夕阳在少女的身后洒满了余晖,似为她铺路一般,绚丽的色彩在少女的锦衣上相辉映。
可在这天下最繁华的地方,明明在万人之上,锦衣披身,却体会到孤独寂寞的寒冷。殊不知在路的那一端也有一位断肠人。
第五卷
“五公主,陛下在书房等你。”
若璃一走到殿堂处,就见父皇身旁的老人王公公站在那。若璃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
明明心里十分清楚,若璃衣袖下暗藏着的手微微颤抖,自己的一切都曝光在父皇的眼中,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囚禁。
但尽管如此,这个以爱为名所布置的铁笼却遮挡住了皇宫里的刀光血影。
“父皇。”若璃匍匐于地
“先起来,若璃。”
若璃并没有只是掘强地跪在地上,“儿臣,只是想要一个回答。”
慕容长殷看向那个这个最爱的女人为自己所生的孩子,性子还真是像。也正如他所言不到南山绝不回头的掘强。
只不过过这一切还未到与她坦诚相待的地步。这一盘棋,一旦开启,是以天地为赌注,注定是要有血的残冷。
“是。”
若璃缓缓地抬起了头。“为什么?明明已经答应了儿臣……”眼神里有茫然无助更是害怕。
“害公主的人,朕怎可让他轻易活在世上。”
“父皇,你觉得这个理由,儿臣会相信吗?”
慕容长殷放下手中的奏折,眼神看着琉璃宫灯上烛火的光影忽闪忽现。
“倘若你不爱他,我尚可留他一命。”“情爱之事,实乃帝王之大忌。”
“如今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老三及丞相的势力虽得到削弱但还是占据了大局。,你如今更应趁改革创新之际埋下只属于自己的人。而不是儿女情长。”
“父皇,儿臣虽被掳但从未伤及性命。还望父皇就此停手,儿臣与欧阳家族不再有任何干系。”
“好好,甚好,朕瞧乔家那小子对你倒是一往情深,如果真的证明你并不爱欧阳瑾,明日朕就下旨封乔御为驸马。择日成婚。”
若璃不知道自己是以如何的心态应下了这门婚事,是为了保护他而牺牲了乔御的幸福,亦或许是欺骗自己不曾爱过他。
今夜的酒倒比往日来得更烈一些,明明千杯不醉,可几坛穿肠便有了几分醺意。
“陛下,五公主将自己紧锁在房内酗酒。”
“退下吧。”慕容长殷背对着黑衣侍卫看着那一副锦绣山河图
“王盛,你说朕会不会把老五逼得太紧了。让她忘记他不也正如朕忘记不了她母妃一般。”
“陛下,有陛下的苦衷,五公主以后会明白的。”
“不,朕当初就不应该实行这个计划。就应随欧阳瑾所说让她在云烟山庄无忧无虑地长大。”
“陛下,五公主的存在终会暴露,云烟山庄不能护一辈子。”
第六卷
夜深处,红烛泪。
“瑾儿,今夜皇宫可是有个好消息。”
欧阳瑾站在高楼处,半夜冷风吹得衣袖猎猎作响。
“公主,说笑了,瑾儿认为公主此时更应勤奋,而并非与瑾儿在此处调情。”
“你还真不担心你那青梅?还真是个冷情的男人。在你手下教导出的人还当真不简单,乔御迎娶之后便迅速拉拢朝堂势力,如今倒可与我分庭抗礼。”慕容子衿端起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欧阳瑾淡然地接过:“听公主的口气,似乎觉得瑾儿背叛你一般?”
四目相对,明明眼眸里是风平浪静,但却给人以胆战心惊。
不得不说欧阳瑾长得美,但最聚神色的是那双黑色的眼眸,一步一步引人深入。
“也是,瑾儿,自是明白我的手段,若是背叛我的,也是活不长久。”慕容子衿邪魅地笑了笑。但眼睛里碰出的是刺骨的寒意。
“如今,父皇重病缠身,那瑾儿,可要好好准备当皇夫了。”
欧阳瑾碰了碰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
梨儿,已是黑夜的黎明,我已然是快撑不住了。但愿我用一生换你一世的平安。
慕容子衿转身的瞬间,眼睛里不再是运筹帷幄的精明,亦不是刑司处弑杀的冰冷,而是一分难掩的落寞。
欧阳瑾,但愿你别逼我动手。
永和十一年
风雨夜。
一袭明黄五彩凤袍在烛火越发耀眼。
“怎么?父皇是想问你的小女儿在哪?是吗?”慕容子衿坐在榻上。眼神微凉地看向这个自己唤了二十几年的父皇。
“你把若璃怎么样了?你,你”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嘘”慕容子衿笑着,将指尖竖于嘴边:“你听。”
风雨声中,错乱却又紧张的步伐,刀剑划过,撞击出了清脆的声响,却溅出了冰冷的血花。
“多么美妙的声音,父皇你说对吗?”
“你是在谋权篡位。”
这时殿门处传来了一声声响。
“陛下,药来了。”
“哟,我的皇夫亲自来送药,瑾儿,来。”
欧阳瑾,一身月华白锦衣,衣角处还带着雨滴混杂着血水。随着殿门地打开,冷风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涌入这华丽的宫殿中。
慕容子衿靠在榻旁的帐帘静坐在那,看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血水顺着刀锋滑落在地毯上,匀开了一圈圈的深色的血渍。
“你来了。”慕容子衿娇颜巧笑,丝毫没有半分在意欧阳瑾的行为。
欧阳瑾站在那,距榻半米远处,一动不动,望着慕容子衿笑得有些疯狂的面容。那张绝色的脸上雨水顺着轮廓缓慢地下滑着。
“你可知我为何如此想坐在这个位置吗?”
“慕容长殷,你的心中从来就只有慕容若璃这个女儿,当初你为了登位迎娶了我的母后,却还独宠着丽妃,你既然明白我外祖家的野心,却还引狼入室。如今这一切的因都是由你种下,却这苦果要我们来品尝。”慕容子衿起身向欧阳瑾靠近,眼睛却还是看向慕容长殷“我这一生还真是过得可悲,你何曾想过幼时的我为了你的夸奖日夜勤奋,可在你的眼中我只有看到满满的恨意。”
“而当我已经恨下心时,而偏偏瑾儿你出现了,你们真以为我不知情吗?”慕容子衿将手臂放在了欧阳瑾的肩上。
那双深紫的眼眸里只倒影着欧阳瑾。“原本只是想看看你们会搞出什么计划,只不过千算万算,没想到我竟失了心。如今看来竟是美人计。”
慕容长殷才发觉自己竟无言以对,:“子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皇对不起你,可你五妹尚未做过害你之事,父皇希望你们二姐妹能够和睦相处。答应父皇,可好。”一口鲜红的血顺着嘴角下滑
“答应,……父皇可好?”
慕容子衿倚靠在欧阳瑾身上,柔若无骨般靠在身上,依旧在笑,妖媚的眼,不点而红的薄唇泛起了几丝冷意。
“不答应又能如何呢?”在慕容长殷已经缓缓闭上的双眼里残忍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慕容子衿看着自己盼切了许久父爱的人在自己眼前闭了眼。慕容子衿笑了,笑得极尽疯狂。但眼里却没有半分眼泪。
“你满意了?”欧阳瑾低头看向这个接近癫狂的人。
慕容子衿却松开了怀着的手,转身面对那在风雨飘摇的朱红色的殿门,雨已经淋湿了半寸大理石。
远处传过来厮杀声,与此处的平静反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璃,你快赶去父皇的宫殿,此处有乔家军,你大可不必担心。”乔御挡在了若璃身前,那张俊秀的脸上也染上了一阵血光。
若璃点了点头“阿御,你且小心。”
“瑾儿,你既然不陪你的梨儿在浴血奋战,那陪我去大殿走走。”
站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王公公,开声道:“欧阳公子。”
欧阳瑾只是微点了点头,看着那着耀眼明黄凤袍的女子在风雨中摇摆着前进。
欧阳瑾也紧随其后。
第七卷
大殿处,女子躺在了龙椅上。
男子处立在殿下。
大抵这就是对手的最好态度。
“我还是喜欢你子冰时候的样子,一袭红袍,冰冷中却透露这诱惑。”
“是吗?”欧阳瑾席地而坐,以袖擦拭着剑上。
“你看我们这样,你像不像是我第一个臣子。帝处高堂,臣位下属。”作为暗地效忠慕容皇族的欧阳家族自是不应该应下这句话。
许久,欧阳瑾起身。
“唉,早听说你年少时文武双全,名遍天下,一直没有机会领教。今日不知欧阳公子能遂了我的愿。”
“子冰领命。”
“五公主,陛下已经驾崩。”
“父皇。”慕容若璃靠在床边“儿臣还是来晚了一步。”
“五公主,先帝已去,我们这些为奴自是要尾随,不过,在此之前,老奴还需要告诉公主一些事。”
“你的剑法,果真厉害。”血色弥漫在胸前绽放着朵朵血花。慕容子衿撑着剑勉强地站立着。
欧阳瑾虽面色如常,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从心口处逐渐蔓延的剧痛,一口腥甜的血一直含于口中。
“很痛,对吧?”
“你下毒了?”虽是疑问句但却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你记得的,我曾说过背叛我的人,也是活不久的。”慕容子衿已然倒在了地上。
看着头上金色的九龙盘踞,慕容子衿笑着,竟唱起戏文。“玉树歌……声残,南朝宫殿柳色……新,福王少小风流惯,不爱江山……爱美人。”
眼泪顺着眼眶滑落在这冰冷的地砖上。
“瑾儿,还……真如……那些话本所言令我倾国倾城……”话音刚落,只见那头颅缓缓地向龙椅倾斜。
欧阳瑾靠在了一旁玉龙雕柱上,心口疼痛到麻木,以至于四肢的知觉都在散失。
恍惚间,竟又看到幼时的景光,那粉装玉琢的女孩甜甜地:“瑾哥哥,我要吃糖葫芦。”却顽皮地拉起自己衣袖擦拭嘴边的糖汁。
若璃提步向议政殿飞奔去,原来这一切一切竟是一个局,明明自己是这赌注,自己却从来不知道。
什么利用自己的,与慕容子衿为伍只不过让自己更加恨他,可为什么?他还要答应?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这一切?
所有的一切像一片迷雾将若璃包围,就连呼吸都感觉疼痛,但她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告诉他:自己爱他。
欧阳瑾咬了咬舌尖,令混沌的脑子有了片刻的清明。
踉跄地向大殿门口走去,此时的自己还不能出现在若璃的面前,就凭借这一股子信念竟走出了十几步,走出了殿门。
可当看到黑暗中的那个自己在夜里魂牵梦绕的身影飞奔而来。欧阳瑾的步子停在那,看着那个方向。
看来是已经知晓了。
“欧阳瑾。”若璃跑到他的面前。却发觉满腔的话语如今只想问他一句“你好吗?”
雨滴浸湿了二个人的发丝、衣裳,尽管狼狈,却有着一分凄凉的美意。
初春的雨,残留着寒冬的冷意,刺骨逼人。可二个人似乎浑然不知,整个天地风雨交织。密布的雨痕即使近在咫尺,却看不清。
可彼此却非常清楚他(她)就在那。
忽然,一声轻咳声打破了此时的局面。是血,血像是找到泉口不断地涌出。
欧阳瑾唇角微勾起,还真的活不长,身形微晃,一个前倾。
若璃立马抱住,坐在这殿前,风雨中。
“告诉我,告诉我,你怎么了?”若璃痛哭出声。
若璃感觉那拿着的手竟似这冷雨般感觉不到温度。只有那微微搏动的脉搏宣布生命的流逝。
“梨儿,长大了。”欧阳瑾却不在意般开口。
“只是再也没有机会陪你去看山庄的...梨花。”
“不,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御医。”
“不,听我说,梨儿,珍惜这一切,为了这天下。”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太多。为什么?”
“我后悔过。梨花绽……放在山……野间才能天真烂漫。”欧阳瑾静静看着这个放在心头上的女孩。可我也不悔,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护你一生。
“答应我,替我回山庄看看。”
“好好,我答应你,你陪我,可好?”若璃感觉那一丝微弱的心跳也停止,不会的,他可是天下一绝,怎么会如此轻易离开。怎么会?
“你从来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你的陪伴,而不是这天下。”
“为什么?这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人,又有何用?”
永祥初年,四月,慕容若璃登位,追奠先帝为睿帝,封乔御为皇夫。同一天赦免欧阳全族,并给予护国师尊称。
后续――
“陛下。”
“不必多礼,你还是唤我梨儿吧。”
“这是?”
“是他留给你的礼物,说这个木盒中有他想告诉你的东西。”
梨儿,真希望我能亲手将这些交于你,可不知有这个机会。还记得你问过“我对你的情意可有作假。”其实这大抵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其实这个计划自我的爷爷就开始,欧阳家族看是独立于世,但实际上是皇族的后背。不要恨你父皇,天下需要的是仁君,也不能让外戚强权。而这一计划却都算漏了一步,那就是我与你的心……
只见梨花树下,那系明黄尊贵无比的女人低哭出声。
“陛下,可知道你为何你在欧阳家族唤为梨儿,而并非璃。”
“这个名还是瑾儿替你娶的。”
“?为何?他从未与我提过。”
“那日送你进京城的前一晚,我问他,是否爱上你了。”
“他说洁白的梨花象征着世上最纯洁干净的爱,可同时又象征着分离。”
“瑾儿自小天资聪颖,心里早已明白与陛下的结局,只是没想到还是避不开。”
“这大抵是他的命数。”
“梨花”女子怔怔抬头望着满树雪白,原来你也曾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