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就在林衡教慕容冲学习枪法时,给事黄门侍郎梁琛出使前秦回来,向慕容评报道:“秦国每日操练兵马,在长安以东大量聚集粮草,当初燕国同意了秦国的条件,现在却未履约。以我观察,燕、秦两国之好必不能长久了,应及早防备才是。”慕容评道:“燕国有难时才同意的和亲,玉玺之事尚未决断,哪算得上是什么条件?再说燕国之困已经解除,秦国又怎会坏两国之好?”梁琛道:“今二国分据中原,一直以来,都有吞并对方的志向。桓温大军入侵时,秦国计算利害得失,才欲发兵相救。如燕国有了灾祸,秦国怎会忘记当初的打算?”
慕容评沉吟不语,良久问道:“苻坚、王猛何如人也?”梁琛道:“苻坚机明好断,纳善如流;王猛有王佐之才,锐于进取,名不虚传。观其君臣相得,自谓千载一时。桓温不足为虑,终为人患者,其唯王猛乎?”慕容评又大笑,不以为然道:“你也太言过其实了!”终究不作戒备。梁琛长叹,丞相申绍看在眼里,也不禁摇头。
而退朝后,偏殿里,慕容评和慕容暐已经为河南土地拱手送给林衡而肉疼,正在商议如何反悔而让林衡无话可说。背信弃义、过河拆桥本就是慕容评的风格,历史上就做出过违背割地许诺的挫事,最后直接导致了前燕覆灭。林衡早就该想的,既然慕容评和历史上一样愚蠢,那么也就是说,在现在这个时空,不管怎样他都会违约。慕容评千方百计一起涌上心头,只为想出一个完美的、能够赖掉河南土地的办法,让林衡白白为燕国打一场短工,但他终究还是忌惮林衡,担心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晋国就将反攻黄河,最后只是延缓了一点时间罢了。
两人都知道以林衡的远见和深谋,定然不会让自己吃亏,那么必须想出一个最好的方法,让他吃个哑巴亏。慕容评三角眼微微眯上,眼珠一转,一条毒计涌上心头,便将此计告诉了慕容暐。慕容暐听了不觉得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太傅,若是他生疑怎么办?”慕容评奸笑:“无妨,我们与他同饮就是,大不了过后随意找几个宫女发泄就是。”慕容暐一听,拍手叫道:“好计策,好计策!嘿嘿。。。晋国那帮汉人最重什么礼数,姓林的以后便要众叛亲离,当真好计策!嘿嘿。。。”慕容评捋须道:“不光如此,只要将清河的身世公之于众,那么顺带还可以让冉闵一同蒙羞,北地的汉人都会抬不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大笑起来,正殿的大臣们不知他们在高兴些什么,只觉得那笑声可怕无比。
林衡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圈套,带着昨夜的难题沉沉睡去。次日他醒的极早,推门出去,却看到慕容沁正在练习昨日他教给慕容冲的梨花枪法,不禁疑惑她是从何处习得的。看到精彩的地方,他不禁叫好,女子使用这套枪法果然比男子流畅,就练枪法纯熟的慕容冲也不及她。慕容沁听到了林衡的声音,动作一滞,回身看到林衡一脸微笑,心中“扑通”一跳。林衡见慕容沁此时香汗微微,娇喘吁吁,也不由得打趣:“郡主喜爱这套枪法我教与你就是,何必偷学呢?”
慕容沁收起枪冷冷道:“本就是觉得这枪法好看罢了,林公子还是多关心关心汐儿吧。”林衡讨了个没趣,吐了吐舌头走了。慕容沁突然有些后悔:刚才为何不顺势答应?
林衡径直走到皇宫,随便找了个卫兵问到了慕容冲的寝宫。走进去,慕容冲已经起床,一旁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精神矍铄的老人。慕容冲见林衡来了,兴奋道:“姐夫,快教我!”林衡故意没管他,问那老人:“这位是?”慕容冲回答:“这是我的老师,丞相申绍。”林衡心中微微一跳:这就是那劝阻慕容评不要答应自己的申绍?
申绍端详起林衡:沉稳睿智,胆识过人,不禁捋了捋胡须,点点头。林衡板起脸:“昨天的都没学会,还要来学新的?还不快去练?”慕容冲只得起身,林衡对他凶,他必须得忍着:随便舞了一段枪法那都是自己见所未见的精妙招式,当然不能得罪了这尊大神。
申绍见林衡支开了慕容冲,心中暗道这少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当真了得,一个细微的眼神,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让他做出正确的判断。林衡道道:“久闻申公足智多谋,深谋远虑,当为燕国肱骨。早欲拜会,却苦于无机缘。今日得见,当为天意。”申绍笑道:“林公子言重了,申某何德何能而当林公子谬赞。只是不知林公子欲见老夫有何事?”
林衡也不拐弯抹角:“以申公看来,燕晋停战之后,燕国该当如何?”申绍道:“壶关与洛阳为燕国两大重镇,如今河南已属林公子,那么洛阳就与燕国无关了,如此,当增兵壶关,以防秦人也。”林衡拍手大笑:“申公之见,与林某合。然有一事可说与申公,洛阳之地,我已用来交换晋国淮北。”申绍不语,却在暗自思索,发觉林衡此举甚为巧妙,表面看是吃亏了,但其实自己处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况且那淮地随土地贫瘠,旱涝频发,然民风彪悍,乃绝佳的兵源地。便取过地图摊开认真看。
林衡笑笑:“申公与林某共阅地图,难道是想与林某共图大事?”申绍也笑道:“林公子说笑了,老夫不过是见林公子文韬武略,心中佩服。林公子此语莫非要申绍背主不成?”林衡突然正色道:“此等庸主,背了也罢!申公饱读经史,难道不知自轩辕以来,无论华夏夷狄之朝,当权者可有草包至此者?放着宗室不用,偏偏去求助于外人,只为不让自己的侄子建功立业。申公答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