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沈志刚开来的那辆车还有百十米远时,雷东忽然停了下来。
趴在雷东背上正听常四在吹牛的白蝴蝶明知有情况,不过这会却一点都不觉得紧张,这种比之前还强烈的安全感全有赖于常四这个仙家阴神的出现,在白蝴蝶看来,雷东已经和她小时候从干爹那里听来的故事中的奇人异士画上了等号,尤其是常四真真假假的吹嘘,别说白、沈二人了,连雷东都快产生错觉,把自己当神仙了。
“兄,兄弟”沈志刚忽然觉得不知道该叫雷东什么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维持了之前的称呼不变:“前面有情况了?”
“嗯。”雷东点点头,他感觉到若隐若现的杀气,这种感觉从白天开始,包括他们入住宾馆到出发来这里时都很模糊,不过现在清晰多了。
“可我什么都没看到。”虽然是大晚上,也没月亮,但有夜色,又有积雪的反光,加上白蝴蝶身为空门中人,也从小练就了一双好眼力,所以看着平坦的前方除了他们开的越野车外什么都没有,所以才有此一问。
“呵呵”雷东笑道:“应该是一种障眼法,听说过一叶障目这个成语吗?”
白蝴蝶脸一红,她真的没上过什么学,能够读书识字还是干爹教她的,被雷东这么一问,她顿时觉得很自卑,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感觉到了白蝴蝶的失意,雷东暗骂自己多嘴,于是急忙解释道:“这是个带有讽刺寓意的典故,我要说的是,有玄门前辈创过一套秘法,可以借助环境和某种法器或功法就能达到隐身的效果,这套秘法就叫一叶障目,属于五行隐遁术的一种,不过没有传说那么神奇,或许是还没有人能够达到那种高度吧?总之它的隐身效果再好也是有迹可循的。”
雷东解释的很耐心,白蝴蝶觉得舒服多了,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现在她的心总是被眼前这个小男人或者说是大男孩的一举一动给左右着情绪。
白蝴蝶正胡思乱想时,雷东已经把她放了下来。
“嘿嘿,小蝴蝶很失落啊!”
“四哥”白蝴蝶娇嗔,害羞的把头埋了下去。
雷东朝两人交代道:“四哥,你尽量不要现身,沈哥,你和蝴蝶走在我后面,离我有个十几二十米的距离就行,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如果对方分出人去对付你们的话,这个距离我也来得及救援。”
“兄弟,我有点后悔来掺和这案子了,虽然事情还没发生,可我总觉得自己是累赘。”沈志刚很真诚的说道。
“呵呵,没事沈哥,你手上的枪也不是破铜烂铁,一会儿瞄准点,瞅准机会打对方的头,天灵魂府所在,只要对方不是传说中的高手,照样得死翘翘。”
“呵呵,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自己有用了,那就快让我见识见识你们这些奇人异士的手段吧。”
……
越向前走,那股子杀气也越来越清晰,雷东甚至能够感应到敌人的具体位置,不是一个人,光是他已经发现的敌人就有十五个之多,他还不敢保证对方有没有后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所以雷东不敢有丝毫大意,在京城的时候,黄家那个会虫蛊术的黄殿江就已经让他长了教训,所以他不会让自己再轻敌。
距离越野车五十米左右时,雷东停下脚步,朗声说道:“妖魔小丑还不现身?莫非是要等小爷打你们出来?”
没有回应,雷东不再说话,继续缓步前行,距离车子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又向前走了五步,雷东忽然身体向左后方疾射而去,手上也已经握住了正杀,他的速度之快不过是刹那间,只听黑暗中一声闷响,接着是咯咯咯的怪声,二十米外的沈志刚和白蝴蝶看到好像有水像喷泉似的在空气中喷洒出来,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但是他们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如果他们能够看到的话,就能看见一个浑身黑色紧身衣,像是忍者打扮的人被割开了气管,那喷溅的正是此人的血液。
‘叮叮当当……’
白、沈二人终于看到了刀光,也听到了金铁相撞的铮鸣声,但除了雷东飘忽不定的模糊身影外,他们依旧是一眼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的几声闷哼绝对不是雷东所发。
忽然,雷东身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越野车疾射过去,跟着身体高高跃起,白、沈二人看到雷东手上打出两道火光在空中凝聚成火球,一个火球朝着越野车车顶,另一个火球朝着越野车一侧砸了过去。
‘嘭,嘭’
一个火球在雪地炸开,另一个火球在车顶炸开却让沈志刚肉疼不已,还好火球只是在车顶燃烧,火势也不旺。
雷东在砸出火球的同时,人已经落地,紧跟着就是反手一刀横扫,然后刀锋舞出一个刀花,又是一阵金铁铮鸣声,他的脚下已经落了一地暗器,菱形镖,星形镖,铁蒺藜都有。
雷东冷哼一声一甩手又是五道火灵符丢出,在火球照射下,白、沈二人终于看到几个手持武士刀的蒙面人影,有两个蒙面人影没有躲过火球,身上顿时着火,火势瞬间蔓延,两个蒙面人变成了火人在地上打滚,但是火灵符的威力却是在烧到活物身上后才完全展露无遗,人体就像是一个燃烧的油库,没有特殊的灭火措施,只能等到油尽才能火灭。
两个人影在滚地借助积雪灭火无效后,忽然叽里呱啦的说了句什么后头一歪就已经气绝身亡。
“桀桀桀……”
空间中忽然出现一阵难听的怪笑声,借着两个燃烧的尸体发出的火光,两个人影清晰可辨面目,看到其中一个人的面目后,白蝴蝶忽然破口大骂起来:
“王文斌,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白蝴蝶大骂着就要冲过去,却被沈志刚给死死拽住:“蝴蝶,不要冲动,别忘了雷兄弟的交代。”
……
火光中,一个枯瘦的老道和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出现在雷东面前,这年轻人正是王文斌,一双金鱼眼破坏了他本就平凡的长相,这厮看着黑暗处的白蝴蝶,两眼透射出的目光充满了欲望。
这老道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尤其是他手里拿着的那柄高过他一头的报君知也同样诡异,报君知原本是江湖那些游方道士为人趋吉避凶时手里拿的白幡,上面画着太极八卦图,有的还写上什么麻衣神相之类的字样,相当于自己的移动招牌,但这老道的报君知图案却是日月在上,底下是一个骷髅头,诡异之处就在于布幡随风浮动发出猎猎声响,而那颗骷髅头就像是活了一般显得异常恐怖。
雷东一脸冷笑看了老道和王文斌一眼说道:“勾结异族,邪术害人,你们——该死!”
“桀桀桀”
老道又发出那种渗人的怪笑道:“年轻人,你说错了,老夫可不是勾结异族,因为老夫本就是异族,他也不是。”
说着老道指了指王文斌又道:“他已经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神道中的一员,所以你怎么能说我们是勾结异族呢?桀桀桀……”
“废话真多,杀!”雷东说动手就动手,两道火球已经随着话音砸出。
老道的报君知一横,拦住了两枚火球后一扫,只见那旗幡上的骷髅头的嘴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在一开一合,一团森寒阴气已经将火球给裹住并迅速将火球熄灭。
“桀桀桀,年轻人的脾气可真大啊!难道就不能听老夫把话说完吗?”
两个火球被对方随手熄灭,雷东也不急着动手了,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自然是想请你加入我们大日本帝国,成为神道一员,年轻人,华夏不论是玄门还是武道都已式微,想要有所成就,大日本帝国才是你们这些英雄豪杰的唯一去处啊。”
“加入你们?那不是连祖宗都不要了?把祖宗都背叛了还算什么英雄豪杰?和他一样做你们的狗才是真的吧?”雷东说着瞥了一眼王文斌,王文斌也不还嘴,但是目光中涌现出的强烈杀意已经说明了问题。
老道闻言脸色一沉,本就跟骷髅一样的干瘪老脸显得更加丑陋:“年轻人,像你这样年纪,能够修成后天巅峰之境实属不易,若今日命丧于此,岂不是自毁前程?老夫爱才,才给你机会,不要冥顽不灵。”
老道说的所谓后天巅峰之境是玄门修者筑基以前的一种境界划分,最基础的是引气入窍,也称为入门,然后是后天,接着是先天一气,待先天一气完全化作先天之气时,再有玄门的筑基秘法或筑基灵丹,筑基以后的修行者被称为修真。
不管是怎样的境界划分都是一种对天地的感悟和对气的操控,玄门和武家之间在境界上实在不好对比,真要勉强对比的话,那么老道所说的后天巅峰和武家的化劲巅峰差不多。
至于和众妙门的境界划分对比的话,也是在目前的真身巅峰之境,但其中高下雷东从来都是觉得本门境界略高一筹,因为本门的境界,每进入一重,灵魂和肉身都是达到一个相对完美的平衡,并不偏重于某一方面,所以不论是内气的纯度和掌控度,以及肉身的强悍都不是别派能够对比的。
此外,境界的划分并不完全代表双方争斗时的实力,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大人也斗不过会开枪并且手上有枪的小孩一样,临场的发挥才是争斗的关键。
在这里已经满目疮痍、灵气匮乏的世界,先天一气的高手已经是凤毛麟角,而且多是上了岁数的老怪物,年青一代像雷东这样二十不到的后天巅峰高手实在太少,所以这个自称日本神道中人的老道一边起了收服雷东之心,同时也有了必杀雷东之心,这完全取决于雷东的态度。
“听说日本有个阴阳道,全是些拜鬼的所谓阴阳师,你说的什么神道就是阴阳道吧?”雷东故作好奇的问道。
老道还没开口,就听他身边的王文斌已经怒道:“八嘎!不得对神道无礼。”
‘啪’
王文斌忽然被老道一个耳光给抽了个趔趄,却微微低头不敢有任何不满。
“哼,老夫与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嗨”
“嗯”老道对王文斌的态度很满意,转过脸再面对雷东时已经有些不耐烦:“年轻人,老夫原谅你的无礼,也不计较你杀我手下的罪过,现在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交出我要的东西,归顺帝国?还是选择与老夫为敌?”
话音刚落,只见老道猛地把旗幡往地上一杵,旗杆插进地里,再看老道手上掐了个古怪的手诀,那布幡上的鬼头开始向外喷出淡淡的烟雾,烟雾中隐隐有鬼物的虚影晃动,发出渗人的叫声。
“呵呵,听说小鬼子的阴阳道有招魂幡秘法,既然你都准备现眼了,那就给你机会吧。”
“很好,既然你不知死活,那老夫就成全你。&%&”
老道忽然说出几句呜哇的日语,雷东只觉得隐藏在暗处的剩余敌人忽然朝着不远处的白、沈二人袭去,他也不理会,因为他相信常四应该能够应付那些人,而老道至今没有对白、沈二人那边有什么怀疑,显然是没有发现常四这个阴神奇兵,再看王文斌已经跟老道请示了一声,同样把身上的外套一脱,整个人也隐入黑暗中朝那边杀去。
老道忽然觉得有些不妙,雷东应该知道自己手下忍者去袭击他的朋友了,可他为什么还这么镇定?莫非他还有后手?莫非他的朋友也是高手?这不可能,王文斌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司守义的干女儿和那个警察根本就不是玄门中人。
虽然觉得不妙,但老道也不再多虑,手诀连连变换,咒语也告念完,与此同时,雷东也一手横刀,另一手捏成剑指搭在‘正杀’刀刃上口中念道:
“老祖律令,神兵火急,灭鬼除魔,赦!”
赦令一出,雷东的剑指也从刀锋上抹过,指尖热血侵染在刀身上,原本黯淡无光的‘正杀’刀身忽然红芒大盛,阳煞之气犹如实质般从刀身上喷涌而出,雷东身形一晃已经斩向老道的招魂幡。
‘噗’
一道鬼影刚从幡中飘荡而出,就被‘正杀’一刀劈成烟雾,被凛冽的寒风一吹,烟雾顿时消失。
“八嘎!”
老道怒骂,手上也不停歇,迅速拔出招魂幡躲过了雷东的劈杀,他感觉到了‘正杀’的气息正是他的招魂幡的克星,所以才有此举动。
雷东一击不中,身法如影随形般展开朝老道追去,老道的动作同样不慢,且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
‘叮’一声脆响,原来是老道在躲避中自宽松的袍袖中取出一把和‘正杀’长度差不多的锋利短刀,两刀相撞,两把刀的主人同时退后几步,只听老道语气中带着惊讶:
“八嘎!好强的气劲,你不是后天巅峰,怎么可能?!为什么我没有感到你体内有那口先天之气?”
“嘿嘿,老家伙,你对我华夏玄门的了解还挺多,我也很好奇你算什么境界呢?”
雷东在说话间也平息了自己气血的浮动,刚才这一击兵刃碰撞,他只觉得虎口发麻,这老道确实有两下子。
“哼!我帝国神道的神通又岂是你们这些坐井观天的支那修者可以理解的,びょう”
老道最后说的那句日语雷东没听懂,不过他却看对方掐的那个手诀有些似曾相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道在那句日语和手诀过后,他整个皮包骨头状若骷髅似的干瘦身体瞬间变得饱满起来。
“ざい”
老道又掐了个手诀念了一句短促的日语,雷东忽然想到为什么看对方的手诀有些相识感了,他的爷爷雷撼天当年与日本侵华时的‘113’灭华道部队相斗,最是了解对方的手段,也给雷东讲过,日本的修者练有传自东土华夏的密宗真言术,世称东密,这是一种和道家以及佛教密宗九字真言同出一源的秘法,所沟通借助的能量也差不多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到这点,雷东知道老道为什么在第一句日语后身体会变得饱满如健康人了,那应该是兵咒,代表返老还童的能量,而现在老道念完这句咒语后,体内的五行能量在膨胀,这应该是第八字真言的‘前’字,不过爷爷告诉他,东密里这个真言叫做‘在’。
字虽不同,但意却相通,老道在体内五行能量爆发后,却没有朝雷东发动攻击,而是将双手紧握住他的招魂幡的旗杆,依旧是口中念念有词。
再看那招魂幡上的骷髅头正在随老道的咒声发生着颜色变化,先是本来的黑色不变,接着变青、青又发红、红暗变黄、黄色后又成白色将骷髅头与幡布的底色融为一体,直到五个颜色不同的鬼影从幡中飘荡而出,悬浮空中后,那骷髅头才渐渐变回本体的黑色。
看着悬浮在老道头顶的五个鬼影,雷东不禁惊道:
“五行鬼身!”
“嘿嘿……”老道的笑声有些发喘,显然召出这五个雷东所说的五行鬼身让他颇耗精力,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得意的看着面带惊色的雷东炫耀道:“算你有点见识,这正是五行鬼身,小子,现在归顺于我还来得及。”
面带惊色的雷东在老道说完话的工夫里已经恢复了正常表情,而且语气中满是不屑:
“可惜这不是真正的五行鬼身,不过是你以秘法赐给几个鬼奴的一点自己借来的五行能量而已,顶多算是五行鬼傀儡,真正的五行鬼物岂是你这种无知鼠辈能够炼出的,想必这秘法让你耗费了不少精元吧?”
“八嘎!”老道闻言不禁怒骂道:“被你看出来又怎样?杀了你,支那有的是处子精元让老夫享用,桀桀桀……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