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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公元1998年

杨左醒来时,感觉到头痛欲裂,像是饮酒过多之后的疼痛。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天色大亮,他似乎是在城镇的路上,远处有四五个黑衣人在打斗,才想起自己方才与李响夜闯吴府,从房外冲入,遇见吴府的黑衣人,还有绑在椅子上的师傅等事情,只是不知,自己何时被人抬到了街边,而且身边还躺着数个黑衣人。

看来这一场恶战,非同小可。

杨左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师傅。

他大喊一声,跳起来向远处的四五个黑衣人冲去。

这时,他听到头顶上有人喊:“停!停停!!怎么回事?那个群演怎么回事!”

这声音非常大,他抬头看了看上面,并没有什么。再看远处那几个黑衣人,也停住了打斗,提着刀看着这边。

这时,一个身穿有很多口袋奇异服装的人冲了过来,拉着杨左就往外走,嘴里说着:“说了群演,一天五十,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演员不是那么好当的,谁带你来的谁带你走,我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演员。”

杨左怔了,他想推开那个人,可是眼前的怪异,让他不敢动手。因为他看到了更为奇怪的东西,几个人坐在黑色的闪光盒子后面,都与眼前这个口袋男人一样的怪异服装。

直到被推出了一道拉起的绳圈之外,杨左还没回过神来。

这时,推他出来那男人,对着场外一个人喊:“过来,给他结账,走人,哦对了,没演好,半价。”

那个人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木板样东西,在上面按了几下,对杨左说:“一天不到,折价之后,该你二十二块五,四舍五入,给你二十三,走人。”

说着,从随身带着的黑色夹子里拿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寒给了杨左。

杨左一怔,不知如何是好。

耳边听到那个巨大的声音又在喊:“第三场第五镜,开始!”

那群黑衣人就又打斗起来。

但杨左已经再没有心思参与到这些时打时停的打斗中了,他想,不管怎么想不明白,这次也要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人服装怪异,而且大都短发无冠,他像是进入到了一个异域番邦,但却能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突然,一个念头在杨左的心里闪现,他想起了李响,隐约记得李响告诉他,拿到那七枚戒指,就可以穿越到他的那个时代。

莫非,他正应了李响口中的穿越那两个字?

就在杨左怔忡之中,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把。他一惊,迅速反手,抓住了那人的手。

但却没想到入手柔滑,而且听到对方哎呀一声。

他连忙松手,看到眼前多了一个女孩,短发,正微笑着看着他。

“新来的吧,我也是新来的,我叫肖千雪,你呢。”女孩说完,向他伸出手来。

杨左以为她有什么企图,突然往后一退。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是一个大院,出了大院之后的情形更是让他觉得新鲜,外面是一条宽宽的黑色的路,上面有一个个四轮的东西在飞快行过,但却没有见马车。

直到此时,杨左才确定,自己确实是应了李响的那句话,穿越。

他小心地穿过黑色大路,避开那些没有马拉却跑得飞快的车,钻进了路对面的矮小树从里面。

此时的杨左,突然感觉到无比新鲜但无比恐慌,如果说之前关于李响王爷的神奇之处他亲眼目睹,但对他所说的后代穿越之类的半信半疑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了李响所说的话。

可眼下,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之后怎么办。

杨左此时隐隐后悔,后悔不多听李响说些后代之事,但后悔已全然无用,而且,听李响说后世之事时,他根本完全没想到更没打算自己穿越。

身边的那些迅速窜过的车发出巨大的声响,让杨左头疼欲裂,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声响,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这些所谓的车,有大有小,各种形状,但都是飞一样的速度,杨左想,即使是轻功最好的师兄吕西,也追不这些快速奔跑的车。

转眼前几个时辰过去了,杨左感觉稍稍安全了一些,他已经能适应这巨大的声响和莫名的味道。

于是,他缓缓从树从之中站起身来,没料到,刚刚站起来,身边就有一个声音大喝:“你干什么!早就知道你们这些影视城的人图方便,看看,我一上班就逮到了一个!你们是哪个剧组的,有没有规矩!”

声音很大,杨左只觉身子一颤。

转过头去,看到一位身着桔色衣服的女人,手里拿着扫把,叉着腰,指着他斥责。

杨左抓了下头皮,他实不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女人依旧不依不饶:“影视城里卫生间有的是,偏偏你们图方便来这里,这是绿化带,小狗小猫还不在这里拉屎撒尿,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害臊!”

杨左这才听明白,原来那女人以为自己在此地便溺,所以跑出来声张。

他走过去,抱了下拳:“大姐,您误会了,我是在这里歇息而已。”

女人看着他,脸上有嘲弄的神色:“小伙子,我看你是入戏太深了吧,看看这衣服,这是夜行衣吧,告诉你,我在这里扫地有几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演员,演员都是演给别人看的,哪有演给自己看的?”

杨左懒得理他,只不过在心里确确实实已经确定自己经历了李响口里的穿越,来到了后世。

肚子传来一阵响,杨左才发现,自己已经大半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他想了想,问扫地大姐:“这里可有吃饭的地方?”

扫地大姐显然对杨左的话表示遗憾,吃惊地说:“你们没有盒饭?看来你真是在剧组里白混的,告诉你,那边有一条街,都是各种小吃,明星常在那里吃饭,唉你别走,我还没说完,消费很高的……”

她最后一句话时,杨左已经窜过了马路,因为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太罗嗦了。

果然如她所说,穿过路,转过两间高楼,杨左看到了一条街。

这条街于此时的他而言,无比亲切,不像是刚刚转过的那两间高楼,直插入云。李响讲给他听时,说后世的高楼有几十层高时,杨左还不太相信,但眼睛,不由得他不信,甚至比李响说得还要高。

但眼前这条街,最高不过三层,完全是宋代的建筑风格。

那一瞬间,杨左有些惊喜,以为刚刚不过是个梦而已。但很快,他的惊喜变成了沮丧,虽然街道和楼房都是宋时的模样,但里面的人个个短衣打扮,服装完全不一样,而且最让他觉得羞愧的是,虽然已冷,但有几个擦身而过的女人,露着大腿和肩膀,白晃晃的肉让杨左觉得面红耳赤。

但眼前虽难为情,肚子却不难为情地又叫了起来。

杨左冲进小街,随便冲到一家饭店,进去之后,有人过来招呼,问他吃点什么并随手递来菜单。

杨左识字,但菜单上的字却比他所见过的字笔画少了不少,他一怔。好在语言能听懂,他对那人说:“来碗面吧。”

片刻,热气腾腾的面食端了上来,杨左顾不得热,挑起来就吃。

旁边有人笑,说:“影视城真不把人当回事,群演也不管饭吗?”

杨左转头,看到柜台后坐着一个人,头顶奇怪的帽子,身着黑色衣服,看着他,笑嘻嘻。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吃面。

很快,一盆面就见了底,肚子填饱之后,杨左觉得安全了很多。刚刚逃出来的那种恐慌一点点正从心里消失,即来之,则安之,在不知道怎么回去之前,他只能在这里想办法。

他抹了下嘴,说:“老板,结账!”

原来,戴帽子的就是老板。他算了一下,对杨左说:“二十五元。”

杨左随手往怀里探,摸到些散碎的银两,掏出来往桌上一扔,说了句:“别找了。”虽然颇有底气,但是他心里到底不知道老板所说的二十五元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老板的脸色变了变,又笑了笑:“这位小老弟,是不是没钱吃饭了,没钱的话说一声,别拿这些东西来玩我。”

杨左愣了,他没看到老板拿出称银子的戥子,反倒是变了脸色。

一时间,他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他想起自己刚刚从里面跑出来时,那个身上有口袋的人给他的几张纸,他飞快地想了想,是不是现在用那些东西代替银两呢?犹豫间,他把手伸向了口袋,掏出了那几张纸。

老板从他手里夺过,白了他一眼,然后顺手又找回了一张。

杨左这才知道,原来这些纸真的就代替了银两。

从前朝到后世,杨左仅仅与李响的那一夜,知道了这许许多多的事物,虽然如此,但心里到底是没有一个准备,这眼前的光鲜与古怪,都在他心里一层层叠加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而后自己的日子,又将怎样度过。

而就在此时,他想起了婉儿,想到了他们离开关家峡之前,镇上一幅人去楼空的场景,此时的婉儿又在做什么?

他踌躇着,缓慢地把一只脚往门外走。

但身后的老板却突然说了声:“你等等。”

杨左回过头,老板笑咪咪地踱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问了句:“小兄弟,是不是没地方去?要是实在没地方去的话,我的店里刚好缺一个打杂的人,不如就在我这里暂时做份工,以后再做打算?”

老板的话听起来倒也情真意切,杨左想了想,出去之后,他实在不知道在这个于他而言越发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能做些什么,老板既然想留他,那么就先留在这里,好歹算是有了个归宿,至少是吃穿不愁了。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

老板笑了,对后面喊了一声,跑出来一个伙计。老板指着杨左:“给他换身衣服,那身道具服换掉,另外,头发太长,找个地方帮忙剪剪,做杂活就得有个做杂活的样子。”

伙计应了一声,跑到后面拿服装去了。

杨左想,既然答应了,那么只好这样了,而此时的他,完全不知道,以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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