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厅堂里几人的攀谈中,渐渐流逝。不知不觉,天色渐晚。被黑暗笼罩的夜空,也有着那么一点剩余的昏红。
苏砚在天黑前,来到厅堂。见云夙慕容皓在此,刚要行礼,却被云夙制止了。
因为夜幕的降临,管家将准备好的晚膳端出来。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做好的。
云夙与楚霖边吃边谈,慕容皓埋头用膳,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而他也的确是饿了。
楚清泠至始至终都没有跟云夙说过话,好似他们只是在宴会上见过一面,就不相识了。
等晚膳用后,楚霖送着云夙和慕容皓到门口,再叫了府上两辆马车送他们回去。
云夙晚归云王府没有什么,毕竟他已经弱冠。
而慕容皓这边,他至十七岁就被赐了自己的府邸,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也可谓是自由自在。
楚慬拓看着两辆马车愈行愈远,知道若是爹爹没有消气,自己肯定躲不过挨打。
一路沉默,楚清泠牵着楚慬拓,跟楚霖苏砚的回南院。
月光照在铺着鹅卵石的路上,几人踩着路,不时会踩到几颗碎石,发出声响。那是这寂静的夜中,唯一的动静。
进了南院的半圆形石门,楚慬拓的脚有些软了,被楚清泠握着的小手,也渐渐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知是走了路,还是心中恐慌害怕导致。
“天晚了,你先回屋休息,我处理好公事就去。”楚霖这话,是对苏砚说的。
语气和平常一样平静深厚,还掺了些这么多年都未变的爱意与温柔。
苏砚不疑有他,点点头,对楚清泠及楚慬拓说了句也要早睡就走了。
楚慬拓的步伐几乎是沉重的,跟随楚霖进了书房后,依旧不松开那被楚清泠握着的手。好像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说说,你逃出书斋,干什么去了?”楚霖坐在最上头的木椅上,声音在这房里,有着一种无以言喻的威严。
楚慬拓咬咬唇,知道躲不过,便回道:“孩儿,孩儿到悠言居听书去了。”
说到悠言居听书,楚霖应该就不会发那么大的火了吧?楚慬拓这样想着,他以为,楚霖生气,只是因为他逃学不读书。却没有料到,其实他们担心的,是他的安危。
楚霖的眼睛微微眯起,但眼里的精光却没有被遮掩住:“那为何,带回来了那么多吃食?”
“那是因为,因为……”楚慬拓搅着自己的衣角,“那些是云世子回来时买的。”
“那你为何要逃出书斋?”其实楚霖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只是自己这个儿子向来乖戾,也该给他点教训。
楚慬拓如实道来:“因为孩儿不喜念书。”
“为何?”
楚慬拓低着头,声如蚊蝇道:“太枯燥无趣。”
“你!唉。”楚霖叹了一声气,“罢了罢了,爹依你这般年纪时,是刻苦念书啊!可惜了你无心才学。”
“爹爹,你何不问问拓儿想要什么?”楚清泠在一边开了口。前世楚慬拓早早丧命,她只知道他不爱念书,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亦或是想当什么。
这对于楚清泠来说,无疑是一个遗憾。
“的确,人各有志,我也强求不来。拓儿,那你说说,你不喜念书,那喜欢什么?”楚霖向前靠近,似是要听楚慬拓的答案。
楚慬拓听到楚霖和楚清泠的话,心中窃喜,说道:“回姐姐爹爹的话,我想,想去习武!”
当楚慬拓说出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时,心里百感交集,有轻松,有欣喜,也有害怕。
习武……这个词重重压在楚霖的心头,但转念一想,自己妻子不也是将门之后吗?或许,习武也是好的吧。
楚清泠没有像楚霖那样沉重,楚慬拓的要求,在她看来也是好的。比起楚慬拓的才学,她更看重的,是楚慬拓能否保护他自己。
“行,那等下我去和你娘亲说说。送你到你外公那里去习武。”
苏家,是一武将之门,只是在云王府后,便很少出兵,慢慢变成经商。手中士兵也不多了,可苏老爷子年轻时却也是一代勇将。
楚慬拓的脸上染上神采,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孩儿一定会好好习武,不辜负姐姐爹爹的期望。”
“爹爹,要不我也跟拓儿去吧,也顺便去看看外公。”楚清泠对楚霖说道,前世,娘亲即将病逝之前,自己的外公苏展曾来看望,不料却被李苾拦住。
那时的楚霖忙着照顾苏砚,没有去搭理其他。一时,楚府的权便落到李苾手上,而楚霖就连自己岳父来了都不知道。
到最后,苏展气愤而归。李苾在楚霖安葬好苏砚后,也未曾提过苏展曾来过之事。
在苏砚葬礼上,苏展也没有来过。
而这件事,是她嫁进太子府后,慕容寒告诉她的。让她恨上李苾,也因慕容寒告诉她真相后,细心安慰她。使她更加确定要帮自己眼前的这位夫君。
现在楚清泠想想,苏展怎么可能没去?或许是心中气愤,可他是不会牵扯到自己娘亲身上的。
自己外公那时,应该是躲在远处,偷偷的看吧。
印象中,自己的那位外公,逢人总是笑嘻嘻,乐呵呵的。
娘亲病逝那件事,带给外公的打击恐怕是不小。因为自那以后,外公就很少出府了。
在楚霖也要回屋后,楚清泠就带楚慬拓先回了他自己的小院子。
而后自己再回碧泠阁。当楚清泠还未走到碧泠阁的时候,那里就亮着橘黄色的灯光,楚清泠的脚步加快。
碧泠阁门边,伶俜点着一盏灯在等楚清泠回来,只是等着等着,就有些昏昏欲睡。
伶俜在快要闭上眼的时候,迷迷糊糊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蓦地睁开眼站起来。
楚清泠看着伶俜,左手扶额。
当楚清泠要说话时,伶俜突然抢了话:“小姐,外头冷,咱先回屋,先回屋哈!”
楚清泠看着一只手扶着自己,还腾出一只手拿灯的伶俜,发不出脾气,不忍去责怪伶俜不在屋里侯着,而到门外来等自己的事。